200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首次授予女性
2009年10月13日早间浏览某财经网站时,一行醒目标题映入眼帘:“诺贝尔经济学奖揭晓,首位女性经济学家获奖”。“诺贝尔”,“经济学”,“女性”,这三个关键词的组合让我首先联想起的是艾尔玛.阿德尔曼。在著名经济思想史学家马克.布劳格的《凯恩斯以后的100名著名经济学家》一书中,仅有两位女性入选,一位是琼.罗宾逊,另外一位就是艾尔玛.阿德尔曼。琼.罗宾逊自然是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女性经济学家(尽管她对别人称呼她为女性经济学家深为反感),但她已经作古。艾尔玛.阿德尔曼应该是在世的最有成就的女性经济学家了。阿德尔曼出生于罗马尼亚,长期在美国大学任教并在世界银行工作,是当代发展经济学领域的重要人物。阿德尔曼对经济学最重要的贡献可能是对发展指数的设计,其研究成果不论对发展经济学理论还是对发展中国家的政策制定都有过重要影响。
打开链接。原来获奖的女性经济学家是埃莉诺.奥斯特罗姆。有些诧异。埃莉诺.奥斯特罗姆严格来说是政治学家而不是经济学家。虽然诺贝尔经济学奖也不是不能授予非经济学家,只要她或者他为经济学发展作出过重要的基础性的贡献。比如,1994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就授予了数学家纳什。但是,将经济学的最高奖赏授予非经济学家而且还不是那么著名,还是让人有肥水流入外人田的感觉。埃莉诺.奥斯特罗姆对经济学的贡献在公共选择理论领域,尤其是在公共资源配置模式方面。不过,如果说要从公共选择学派中选择一个经济学家来享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荣誉,应该有很多比埃莉诺.奥斯特罗姆更合适的人选,比如戈登.图洛克、安东尼.唐斯、丹尼斯.缪勒。尤其是戈登.图洛克,对于公共选择理论的产生和发展,他的建树和贡献仅次于1986年获奖的詹姆斯.布坎南。埃莉诺的丈夫文森特.奥斯特罗姆也是公共选择理论领域的经济学家,他们一起合作过很多研究,而文森特的建树似乎也比埃莉诺更多一些。
由于意识形态偏见,诺贝尔经济学奖错过了迄今为止最卓越最伟大的女性经济学琼.罗宾逊。我在一篇文字中说过,如果说有遗憾的话,不是琼的遗憾,而是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遗憾,是经济学的遗憾。如果诺贝尔经济学奖评选委员会既要对公共选择理论的贡献表达敬意,又要对女性经济学家表现关注,其实他们应该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斯坦福大学的安妮.克鲁格教授。寻租理论是公共选择理论的重要内容,正是安妮.克鲁格和戈登.图洛克及巴格瓦蒂一起,奠定了这一理论的基础。就在今天,克鲁格1974年发表的《寻租社会的政治经济学》,仍然是这一领域最重要的经典。
经济学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科学,价值观对研究过程不可避免的渗透可能使研究结论具有或多或少的主观色彩。经济学研究中尚且到处存在众说纷纭和莫衷一是,对经济学家理论建树和贡献的评价更容易呈现多样性和不确定性。要求诺贝尔经济学奖评选委员会给出一个绝对公正从而让各方皆认可和满意的名单,似乎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比如,2008年的保罗.克鲁格曼获奖,凯恩斯主义者欢欣鼓舞,因为他们看到的是经济危机证明了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谬误,而克鲁格曼的获奖则意味着凯恩斯主义复兴的希望;对于新自由主义者来说,克鲁格曼的获奖则意味着经济学在开历史的倒车,这是经济学发展的一次灾难。有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甚至看不到克鲁格曼对新经济地理学所作的开创性贡献,将克鲁格曼的获奖说成是对写专栏文章的奖赏,以此证明克鲁格曼的获奖预示着经济学的堕落。
诺贝尔经济学奖委员会自然会有其评选原则或标准。获奖可能反应的是经济学家对经济学理论研究的贡献及其对政策制定的影响,也可能体现委员会对经济学研究现状的某种评价以及对研究前景的某种期待——或者说,诺奖评选委员会可能通过评奖而提倡某种观念,某种变革。比如,1974年的诺奖没有授予作为凯恩斯学生和继承者的极左的琼.罗宾逊而是授予作为凯恩斯当年论敌的极右的哈耶克(琼.罗宾逊不仅左而且反美,这可能是诺奖评选委员会拒绝她的重要原因。不过,为了避免因为授奖给极右的哈耶克而给人有失公道的批评,他们给哈耶克配上了有左的倾向的缪尔达尔。),似乎是为了校正二战以来甚嚣尘上的凯恩斯主义,适应和推动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发展;2008年诺奖授予作为新凯恩斯主义代表的保罗.克鲁格曼,似乎是为了校正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以来迅速发展并在指导各国政策制定中发挥重要作用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提倡为国家对经济生活的干预留下适度空间。今年的诺奖授予作为新政治经济学的公共选择理论和新制度经济学的代表人物(新制度经济学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发展最迅速,影响最深远的经济学流派。作为科斯新制度经济学的发展者,不论在形式化科斯经济学方面还是在拓展新制度经济学研究空间以及深化新制度经济学研究方面,威廉姆森的贡献都是杰出的。因此,他的获奖可以说是实至名归。——尽管新制度经济学中还有德姆塞茨、阿尔奇安和张五常等人也堪当此奖。),可以理解为为诺奖委员会对形式化的新古典经济学的某种矫正,可以理解为委员会希望通过奖励“政治经济学”而为经济学的未来发展提供一个可能的选择。
虽然如此,今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埃莉诺.奥斯特罗姆这样一位不是那么著名的非经济学家,就如同和平奖授予只是承诺而尚未对世界和平作出实质贡献的美国总统一样,让人有些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