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论道物阴阳和谐一体


            立论道物阴阳和谐一体

 

文化从本质上说,同人类一样是自然界的产物,但文化却是人类创造的一种应该与自然相适应的自然体系,是自然的人化,是人类超越其它动物的一切服务于人类活动的产品。文化发展的动因来源于人类的精神思维,文化产品乃是人类心灵智慧之光的服务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本身就是文化需要的动物。文化本身的范围不易界定,暂时抛却政治、经济的层面不说,人们习惯上至少将哲学、科学、文学、艺术、社会、伦理(包括民俗)作为基本的文化要素,它们都是人类对真善美的追求。在这六大要素中,哲学和科学是人类对客观真理的追求,是人类对自然和社会进行理性思维的花朵,是人类文化的母体,是人类的预设关怀和终极关怀(Ultimate concern),是超越人类理性的理性体验,是人类心灵的完整状态,因而是文化的最高层次。伦理与社会学是人类对的追求,是人为提升自身性和社会性的素质所必需的道德约束和生活规范;文学和艺术则是人类对的追求,是人对自然和社会的感悟和超越,是人类愉悦与消闲的高境精神享受。由此看来,意识社会形态的产生归结为文化的因素,并从哲学和科学中找到社会形态精神意识的契合点。21世纪人类面临威胁自身生存的世界难题,根源都可归结为文化认知重要性的因素,尽管人类文化有诸多不同的特质,但都从各种不同的侧面寄托了自己对人生价值的关切,建立起一套价值观念体系,区分这些不同文化的价值观念是我们考察各种异质文化的依据。

当全世界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传统的人们共同迈进一个新的千年纪元之门,最重要的莫过于回顾过去世界发展的历史,从而展望人类的未来。在过去的一百年中,人类历史似乎将千万年来积蓄的能量加速爆发,使社会文化的方方面面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变,几十年前还流行的观念很快过时,每个人都目不暇接地忙着适应这个飞速变化的世界。过去一个世纪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地发展,人类靠工具理性几乎改变了整个地球的面貌,自然资源的高度开发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但生态危机、环境污染、灾疫流行、战争危险等威胁人类生存的难题也成为人们必须面对的现实。过去一个世纪人类创造了高度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但也发生了两次世界大战和诸多残酷战争及野蛮屠杀民众的罪行,乃至各国流行的贪污腐败、毒品泛滥、恐怖犯罪、道德沦丧、唯利是图等丑恶现象。至今,足以毁灭整个人类的核弹、生化武器等军备竞赛有难以扼止之势;仍然有所谓的贫困、愚昧、残杀等人口因素在自作自受;以工业化、城市化为主要内涵的现代化极大地削弱了人的个体生存能力和独立的人性,将个体的人禁锢到群体的机械化程序之中,使人的劳动变得工具化和公式化,失去了社会生活的诗情画意;国际间弱肉强食的社会政治理念使人类普遍缺乏安全感;而紧张的社会竞争和复杂的人际关系又使人们身心交瘁、活得好累。一百年前人们以为可以无偿享用,取之不尽的阳光、土地、空气、水质、矿产、野草、树木等资源,今天也迫使人们忧心重重地付出代价。诸如大气臭氧层破坏、珍稀生物灭绝、空气污染、资源匮竭、气候异常等上述恶果,决非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力量所能挽救,因而是全人类必须共同面对的课题。

人们发现世界已日益变成一个整体化的大社会,经济、政治乃至文化的“全球一体化”、“世界社会化”趋势已成为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当前,虽然世界上不同民族、不同社会制度、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仍然存在着不可否定的斗争,但是由于世界经济一体化和交通、信息日益发达,一种新的世界社会形态开始形成。地球变“小”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国家和地方、民族相互之间的交往日益频繁,任何专制君主和政党再也无法闭关锁国,谁也不能无视对方的存在,地区间的对立矛盾热点日渐转变成国际大家庭的互补和谐关系,并且易为人人热切关注的话题。国际上绝大多数国家都加入了联合国,谁也不愿被排除在国际间的大家族联合活动之外。学者们开始注意研究不同民族的异质文化,中国先哲的“世界大同”之梦正在变成全人类共同的理想。这样,当人类面临生态危机、环境污染、军备竞赛等危及自身生存的世界难题时,不能不在文化的层次上寻求一种共同的认知智慧

近几十年来,世界各国的有识之士越来越重视中国古老的传统文化;不断召开有关《黄帝经》、《周易》和《老子》等传统文化的国际学术会议,中国的先哲所著的《黄帝经》、《周易》与《老子》也成为世界上哲学家们研究的热点。中国的传统文化,在世界各国学者眼中无疑是属于“过去”的,这种过去的古老文化能通向新世纪的“未来”吗?传统文化的价值观念体系是否能寄托全人类对人生价值的关切?这些问题令人深思。中华民族是一个有着五千年文字记载历史的民族,要认识中国就必须认真分析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本质上是一种以古老的生殖崇拜观念为核心形成的文明,它的文化传统分先后两种:其一是中国原始人类存在以来母系氏族公社女性崇拜的原始道统经过若干万年积淀下来的老传统;其二是夏、商、周三代以来父权家长制逐步形成,特别是西周原始宗教革命正式确立的礼教新传统。显然,道学文化继承了母系氏族公社女性崇拜的原始数十万年的老传统,儒学文化则继承了周代父权家长制的法礼二千余年的新传统。中国历代统治者都崇扬儒学文化,这是由于中国社会顽固地保留着宗法家长制的君权政治传统造成的。君权专制的国家政体用宗法血缘纽带将“家”和“国”联结起来,形成“家国同构”的政治体制,而儒学文化正是一种以家族为本位的伦理型文化。道学文化和儒学不同,它的学说是从人体本身的学问工程中体验出来的,认为人身是一个“小宇宙”,是自然界“大宇宙”的缩影,人体和宇宙的运行规律既可治身,又可治国,因而是一种天人同构、身国一理、取法自然的文化。几千年来,道学文化和儒学文化既相互分立又相互补充,形成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在全球一体化的大趋势下,各民族从自给自足状态变为相互依存,人类创造的物质产品相互流通,各民族的精神产品必然也成了人类的公共财产。道学文化以“道法自然”为核心,以开发人类的心灵潜能为目标,它表述的生化原理、中和原理等辩证规律乃是自然界、人类社会、精神世界的宇宙律,因而它本来就是一种世界文化,世界各国的有识之士对道学文化的关注不是没有理由的。

欧洲文化已经获得自由,中国文化仍然在渴望自由与自约。今天的中国,少数的人,了解国学;更多的人,寻找国学

英国历史学家汤比因计算过,人类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二十一种文明,其中十四种已经绝迹,六种正在衰朽,只有古希腊文明转化成了现代工业文明。于是,有的中国文人就据此告诉我们,中华文明即使衰落了我们也不必哀伤,因为,世界上曾经有过的大河流域文明无一例外地都衰落了。为什么世界上一些古文化如巴比伦、埃及、苏美尔、印度文化等皆相继沦落,“这是多么冷漠的理性,冷漠得只有冬日阴云的寒意,而没有鲜血的气息,没有生命的尊严感。我们是应当按照这种阴冷的理性承认中华文明之星必将宿命地陨落,还是应当在雄浑的历史感和民族感的基础上寻求中国文化精神的复兴之路!”如果说地理环境在文明发生的初期对人类命运发生过巨大的制约作用,那么,随着人类科学与智能的发展,地理环境越来越失去它的天然限制作用,而成为人类自主创造的舞台。而且欧亚大陆东部的这片土地,乃是秀丽与奔放并存,博大与优美同在,辽阔与丰饶一致的壮丽山河。这是命运赐给中华民族的多么宝贵的财富。它给中华民族为人类历史做出具有世界意义的贡献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谁有权力要让如此壮丽的山河为人的堕落负责!那些以生在中国的自然环境中而感到悲哀的人们,实在是辜负了这片土地。更令干裂的顽石都会为之垂泪的是,辛亥革命摧碎了道儒之学与专制的婚誓之后,命运给予中国的并不是文化的自约,却是人类历史上最严酷而凶残的精神专制。这种唯一以马克思主义的名义实施的精神专制之下,中国文化之根在相当一个时期中被掘断,从人的心里掘断。中国命运的全部悲剧根本上在于,也只在于,中国人丧失了自由思想的空间――没有思想自由与自约的地方,便不会有高贵的文化精神,不会有光荣的历史命运自从国人用铁与血把唯物主义拥上中国精神领袖皇座之日起,中国就已经从心灵的意义上眠灭了一个相当的时期,变成唯物论的精神和文化殖民地;中国人也丧失了自己文化的祖国,沦为精神的亡国奴,而今又有人要全盘照搬西方文化,成为亡国灭种之祸水,有其国人外表,内装外人心肺的洋奴

蕴涵中华自由与自约人性的文化之魂,不在道权之位,不在香烟缭绕的国学圣殿之内,而在历代文字狱的阴影之下,在流放诗人、学者的心灵之中,在自由写作者苦难命运之间。自由与自约是伟大心灵的创造。没有创造性思维的地方,就没有自约。近代史以来,中国文人的罪责之首,就在于丧失了创造性思维的意志。他们或者从历史的墓地中去寻找与枯骨同在的真理,或者伸出屈辱的手,向外部世界乞讨真理。他们唯独不敢立于民族危机之巅,而不去搜求民族文化之魂,不知唯有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经久不衰,其中的秘密恰恰在于道学文化作为中华文明的根基,具有旺盛的再生能力。鲁迅先生(1881-1936)曾经断言“中国根柢全在道教”,李约瑟博士(JosephNeedham1900-1995)也敏锐地指出:“中国如果没有道家思想,就会像是一棵某些深根已经烂掉了的大树”,这些话都洞察到中华文明以道学为根基的实质。道学文化中既蕴藏着死而复生的活力,又具有独尊兼容、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的品格。为什么中国文化在古代能接纳印度佛教,在近代又能接纳西方的系统科学文明,这显然不是“严夷夏之防”的儒学文化的功能,而是靠道学善于融汇异质文化的博大包容的特性。在中国历史上,历代统治者也都以儒守成,以道达变,人们深知道家智慧有如“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宽容气度,以及能生能化,善于应变的长处。“文化”和“传统”问题再次引起世界各国学者的重视。从根本上说,所谓“文化”本身都植根于“传统”,文化战略必须对历史的文化传统进行创造性的现代化诠释,即集中各种异质的优秀传统文化进行综合创新。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一个民族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是不能否定和摧残自己的传统文化的。世界历史越来越向人们揭示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文化运动规律,各民族的异质文明之间只能相互融汇,除了野蛮的种族灭绝之外,在地球上以一种文明简单取代或扼杀另一种异质文明几乎是办不到的。传统文化本身亦是一种有机的自然生态体系,遵循道学自约信仰、自由交流、自然演化之规律,违背自然急于求成的人工移植、改换、毁坏等政治手段,往往引发人性扭曲、道德败落、社会躁动不安的恶果。开化的高级文明固然可以同化野蛮的低级文明,但吃掉对方的同时也就将对方的文化要素作为化学成分融入自己的躯体,再也无法摆脱它。一个民族更是无法将自己与生俱来的传统文化一刀切断或中途抛弃,无论个人是否喜欢都得将个人命运同本民族的文化传统联系在一起。同时,一个传统文化被征服了的民族等于丧失了自己的根基,从此会缺乏争雄的生机而充当小伙计。世界文化运动的大趋势是“多元暂时并存,相互渗透融汇”,这是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了的。因此,在其世纪不是什么“文明冲突主宰全球政治”,而是要由“文明冲突”转向不同文明的对话和文化交流,以促进东方文明特别是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的融汇,从而出现一种普世的文明将人类导向光明的未来, 最后产生协调统一或独尊兼容的自然生态文化

在文化上,夫欲有所立必须有所破,立就是要创造性地诠释道学文化并汲取东西方各种异质文化的精华创立有时代精神的道物论,破就是要扬弃儒学中的封建宗法观念,化腐臭为神奇、取其人文思想和进取精神融入新道学之中。道学既和儒学一样设定人性是善的,又特别强调追求人性的自由和完整,道学的真人就是最大限度地实现了个人自由的人,因之它完全可以包容西方自由、民主的文化要素,又可以弥补西方文化个人约束不够的完全自由的缺陷。由道学文化出发,我们不难看到世界文化的曙光。道学是参天地、赞化育、贯中西、通古今的大学问,创立“道物学”是中华民族在世界历史潮流中审时度势,应变自强的唯一可行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