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靖---徐景安:(2008.5.6)
来信收到,看到了您对我上次来信的意见。
许多话只想等到暑假当面向您请教商量。但您既然急于想听我对您的“三爱”理论的意见,我就谈一点不成熟的看法,不对的您再批评。
一、应当以爱治国,还是应当以敬(或尊)治国。中国古代以孝(亲)治国,西方古代以敬(上帝)治国,西方现代以尊(人权)治国,中国毛时期社会主义以尊(无产阶级)治国,未闻能以爱治国的。因为社会如果要确立一种普遍价值,那种价值就必须得到全社会的尊敬崇尚。提倡它就必须尊敬它,提倡的人自己不尊敬,怎么叫别人尊敬信奉?所以我认为只有倡导尊敬的感情才能确立社会价值观念。
二、尊爱的对象必须是对社会确有价值的对象,其价值要有重大系统的理由支撑,只有这样才能让天下不能不尊爱那对象。您的论述只着重说明人自己应该爱,而不去建立对象值得爱的价值。而且您提倡爱的对象太多太泛。
三、道德是维护伦理的,建设道德规范必先对社会中人进行伦理定位。譬如中
四、量体裁衣是我的比喻说法,人的身体是摆在那里不用争议;社会的身体却不是拿根尺就能量出来。要为社会建设新文化的人,绝对不能不明白社会的大利大害。不顾利害而创建出来的文化,就没有趋利避害的功用,那人们为什么要接受那种无利无害的文化呢?所以回避社会利害的道路必定是失败的文化建设道路。而要洞明社会利害,就必须明白文化结构社会结构历史结构。庖丁解牛必先识全牛。跑到历史的零件库里去捡个零件,就要往现代社会机器上安,泥古而不知变,这样的文化工作者不是太多了吗?除了认识现实社会利害,您能拿什么去纠正他们的毛病呢?
徐景安----蔡靖(2008。5。11)
看了您对“三爱”的质疑,我觉得您的观点和主张没有完全说出来,先回复如下:
一、关于以爱治国,还是以敬治国?
先从人性谈起,为什么要爱,为什么要敬?我认为,爱是人类情感的基础,敬是人类情感的升华。您说,提倡的价值,必须尊敬它,才能信奉。那我说,必须先爱它,才尊敬它。不爱,怎么尊敬?中国古代以孝(亲)治国,就是爱父母;西方古代以敬(上帝)治国,就是爱上帝;西方现代以尊(人权)治国,就是爱自己。至于您说的“中国毛时期社会主义以尊(无产阶级)治国,未闻能以爱治国的”,那真是错了。中国的社会主义一直是以爱治国的,“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过去是爱毛主席一个人,现在是“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社会主义”。治国理念就是挑选人类之爱,提升为社会普遍的价值观加以推广而已。人类历史上有的倡导爱自己,有的倡导爱他人,有的倡导爱上帝。社会主义本来应该是爱大家的,结果变成爱党、爱毛主席,最后实际上是爱一个人。今天创建中国新文化,应该倡导爱谁呢?
二、您说“尊爱的对象必须是对社会确有价值的对象,其价值要有重大系统的理由支撑”,这很对。说我的论述没有“建立对象值得爱的价值”,不知您看了我的主讲论文一《如何重建中国的文化、道德、教育》没有?其中有三个小标题是“自由主义的永恒价值”、“ 儒学文化的永恒价值”、“ 社会主义的永恒价值”,分別论述了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价值理念的永恒性。
“人首先爱自己,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既没有物质欲望,又没有精神追求,还能存在吗?还是人吗?这是对人的认识的第一原理。”“人必须爱他人,一个只爱自己,不爱他人的人,没有道德,没有情感,没有修养,虽能存在,但是人吗?这是对人的认识的第二原理。”“人还必须爱大家,人生活在社会中,社会公共利益是维系社会所必须的。”我的结论是“自由主义倡导爱自己,儒学倡导爱他人,社会主义倡导爱大家,构成了人以及人类社会完整的价值理念。”
您说我“提倡爱的对象太多太泛”,那您认为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哪一个多余?您主张爱哪一个?
三、您问“三爱维护什么伦理呢?”我觉得好像您没有看我的文章,不是针对我讲过的进行批评,而是在问我写了一些什么?“伦理是天下大治大安的最高原则”,那么决定伦理的原则又是什么?您说中国古代的道德是为了维护“中国古代皇帝的至尊伦理”,还说“帝位尊则天下大安”。那么,对这种伦理原则,应作什么评价呢?什么是评价的标准呢?您说了一个标准就是“安天下”,现在的话就是“稳定压倒一切”。所以,您对中国古代的伦理大加赞赏,说是“下面还有人想当皇帝,天下哪有不乱的?”如此说来,我们还用创建什么新文化,回到古代“帝位尊”,爱皇帝一个人不就行了?到这里,我才明白,您为什么说我的“三爱”“太多太泛”,爱那么多,怎么治天下,天下怎么安哪?
您最后说:“现代社会也必须要有安天下的伦理,要找出来确认它,然后才能对人进行定位,制定道德规范。”如果把“安天下”作为最高伦理原则,那就实行无产阶级全面专政,每个人定位是螺丝钉,道德规范就是不要乱说乱动,一切听从党安排。这不是有现成的经验,还用创造吗?我觉得您完全说颠倒了,我们固然希望天下太平,但我们是人,道德伦理的最高原则不是“安天下”,而是我文章说的“人性的完全、自觉复归”。那什么是人性,就是人要追求幸福。“为什么要接受自由主义,人要幸福必须爱自己,拥有追求幸福的自由和权利。为什么要接受儒家学说,人要幸福必须爱他人,人生才有意义和价值。为什么要接受社会主义,人要幸福必须爱大家,社会公共利益需要维护。自由主义、儒家学说、社会主义所倡导的价值理念是人性复归的完整的全面的要求。”人人做到了“三爱”,这个社会也就和谐了,也自然“天下安”了。不是从“安天下”出发,对“人进行定位”,而是先对“人进行定位”,我们是只要人有饭吃,其它没关系;是只顾自己,不用管人家;是只满足物欲,不需要精神,还是使人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获得真正的幸福,然后再来制订规范、确立制度。
四、量体裁衣的问题已讨论过。中国哪一个学者都会量体,可以说得头头是道,我要是开这样的研讨会,既没有财力、也没有精力,实在奉陪不起。中国设了多少个单位,都在供学者量体。但是,要裁衣,那就难倒了一大批,不过东抄西抄,还是拿得出来的。我发起的研讨会,要求有建树、有新意,这就标准高了,不是谁都能拿出来的。有建树、有新意,必须有根据,这个根据就是体,自然要讲出他对“文化结构社会结构历史结构”的判断。“要为社会建设新文化的人,绝对不能不明白社会的大利大害”,这句话我不知其意,是说我,还是谁?我不至于“不顾利害”,每个月跑北京去“创建文化”。我的判断是中国需要新文化,也只有新文化才是中国的出路。至于什么才是新文化,大家可讨论。
再次谢谢您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