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最善于、也最习惯于讲究“规矩”二字了。泱泱大国,无论男女,也无论童叟,大到国事方略,小到居家起居,无一不遵循着规矩。
似乎一切都必须中规中矩:懵懂初开时听规矩,初涉社会时学规矩,除旧迎新时循规矩,大事初定时立规矩,事有所成时守规矩。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规矩意识已经渗透到我们的骨子里头,贯穿我们的一生全过程了。
“规则”一词便有些现代竞争意味了,尤其是在当代国际综合竞争的舞台上。在技术领域内,规则就是技术标准;在市场经济中,规则是游戏规则;在国际舞台上,规则就是你讲话的资格与地位。规则不但约束了怎么做事,而且约束了什么人怎么做事,更重要的是约束了竞争对手:你能这样做,不能那样做。
历以宁教授曾经生动讲过“龟兔赛跑”这个家喻户晓的寓言故事的续集,明显实力不如兔子的乌龟,就凭对手的自负及其对规则的无知,竟然取得了竞争的胜利:当前两场竞争出现一比一平的局面时(乌龟与兔子各赢一局),乌龟提出要再赛一场决出高下。但聪明的乌龟提出了一个条件——比赛场地由我来选!兔子回答:就是再赛一万次你乌龟也赢不了,只要我不睡觉!结果当比赛快至终点时,一条大河挡住了跑道......
常言说,市场经济从某种角度上看就是规则经济。我们具有了优势的潜质和竞争的实力,并不等于我们就有了优势的竞争地位——因为我们不能影响乃至调动规则。我们在国际竞争的遭遇战中面对这些不太熟悉、有些甚至是强权的规则时,常常是事情办得很优秀,但是规则做得很一般,有时甚至并不在意自己在规则方面的话语权,结果非常可惜地丢掉了主动权。
如果站在这个特定角度回望历史,秦始皇最伟大的成就不是修了长城,而是统一了度量衡;田忌赛马的智慧就是他巧妙地利用了赛马规则。——我们的历史文化中同样有这样优异的“规则”基因。
不过,另一面,我们在自己的圈子里建设市场经济的时候,也常常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规则”演变成“规矩”,降低了自己的竞争高地——从外部的竞争撕杀转变为内部的座次高下;提高了自己的竞争成本——在相互之间振振有辞的角逐中彼此内耗;帮助了自己的竞争对手——便于他们各个击破!
这样一种规则演变的创造性,我们发挥的如此之好,并冠之以名:潜规则。这也是我们的一个特色。
潜规则短期即便有效,但能够长久么?潜规则即便国内有效,但能够理直气壮地跨出国门去制约对手么?
潜规则看来是我们历史前行的必然阵痛,是我们的传统规矩意识与现代规则观念从对立、冲突到相互融合的发展过程中必不可少的脱胎。当我们勇敢地从规矩的茧壳中脱出,挣脱潜规则的束缚,跃向更加开放的规则平台时,志在高远的华夏竞争优势,才会不可能永远受制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