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籍品读】《管子》新读00-07


 【典籍品读】《管子》新读00-07

 
陈敏昭
 
(三门峡行政学院社会管理教研部 472000)
 
【作者简介】陈敏昭,男,原三门峡行政学院社会管理教研部经济学教授。字磊,号稻田麦子、中条山人、条山叔、山叔、弘农耕夫、中条山客等。
 
【目录】
 
00、代序:传承两千多年的社会治理宝典——话说管仲与《管子》
01、执政为民,多予少取——《管子·牧民第一》新读
02、得天之道,其事自然;失天之道,虽立不安——《管子·形势第二》新读
03、行权之关键是奖惩有信——《管子·权修第三》新读
04、治国者必须明白“三本、四固、五事”——《管子·立政第四》新读
05、发展经济要重视规划——《管子·乘马第五》新读
06、治国治军的七项基本法则——《管子·七法第六》新读
07、正法直度,言而有信——《管子·版法第七》新读
08、强军者纪律严明秩序井然——《管子·幼官第八节选》新读
09、《管子·第九》(遗失)
10、德义礼法权是治国的纲领性措施——《管子·五辅第十》新读
11、应时而动,顺乎自然——《管子·宙合第十一》新读
12、治国爱民为先——《管子·枢言第十二》新读
13、调查了解实情是治国的基础——《管子·八观第十三》新读
14、治国要明确“十八禁”——《管子·法禁第十四》新读
15、明法严令,用人以诚——《管子·重令第十五》新读
16、执法不严是在毁坏国家之基——《管子·法法第十六》新读
17、治军用兵者“以德立威,以道取胜”——《管子·兵法第十七》新读
18、德政胜兵甲——《管子·大匡第十八》新读
19、治国者先治己——《管子·中匡第十九》新读
20、勤政无私明教化——《管子·小匡第二十》新读 
 
传承两千多年的社会治理宝典
 
——话说管仲与《管子》
 
在管仲生活的春秋时期,人们对姓与名的认识还不是那么认真,姓与氏族正在确定与分化时期,因此,一个人、往往是名人会有许多称呼。就拿管仲说吧,他本来姓姬,乃周王朝之嫡系,但是,人们称其父姓“管”,因而他也就跟着姓管,其名曰夷吾,字仲,他担任齐国国相后因“敬吾百姓、安国安民”而深得百姓爱戴,因而被称为“敬仲”;又因管仲以“尊王攘夷”为战略基点,以“隐治武事、寄军于政”、“亲吾邻国、近交远攻”、“以信以德,联合诸侯”为具体策略使齐国取威定霸而深得齐桓公(姜姓,吕氏,名小白,僖公第三子、襄公之弟)敬重被称为“仲父”。
 
管仲生活在大约公元前716-公元前645年的春秋前期,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社会大变革时期,旧的社会体制分崩离析,新的机制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周室式微,礼乐崩坏,诸侯列国纷纷变法争强。社会各阶层之间上下的通道被打开,有能耐者上,无能、无德者虽贵亦下。管仲小的时候虽然生活艰难,但是勤奋好学、志向高远。成年后曾经做过多种事情,经过商,做过小公务员(小吏)、给人出主意做参谋(谋士)、当过兵、打过仗,但是都不顺当、不得志。后来得到他的好朋友鲍叔牙的推荐,才得到被他射了一箭但并不记前嫌的齐桓公小白的重用,任命为相国(当时称为上卿或宰),在齐国执政四十多年,得以施展才华,以其卓越的政治才干和仁厚的智慧,通货积财,富国强兵,改革行政,编练军队,使齐国迅速强盛起来,开疆拓土,辅佐齐桓公成就首位霸业,也让管仲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政治改革家、军事家、经济专家,也因一部《管子》而成为名扬千古的思想家和社会管理大家。至圣先师孔子非常敬佩管仲,在《论语·宪问》中,孔子认为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不是依靠武力,而是依靠管仲辅佐之仁义。(原语:“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1、管仲的贡献和雄才大略
 
在鲍叔牙向齐桓公推荐管仲时讲了五个方面不若管仲,从另一角度看,实际上讲了管仲五个方面的杰出能力:“若必治国家者,则其管夷吾乎。臣之所不若夷吾者五:宽惠柔民,弗若也;治国家不失其柄,弗若也;忠信可结于百姓,弗若也;制礼义可法于四方,弗若也;执枹鼓立于军门,使百姓皆加勇焉,弗若也。”(《国语·齐语》)
 
管仲的历史贡献是多方面的,突出的有:一是以“敬吾百姓、安国安民”,开创了中国历史上人本思想之先驱;二是在战略上推行“尊王攘夷”,“隐治武事、寄军于政”,“亲吾邻国、近交远攻”,“以信以德,联合诸侯”为具体策略,取威定霸。尤其是“寄军于政”比朝鲜的所谓“先军政治”早了二千六百多年;三是在国内政治经济上管仲推行国、野分治的参国伍鄙之制,即由君主、世卿分管齐国,并在国中设立各级军事组织,规定士、农、工、商各行其业,也是比较早开创行业自治的先河;在经济上实行租税改革,对井田“相地而衰征”,并采取了若干有利于农业、手工业发展的政策;四是促进周、齐及与其他文化,孕育了后来许多学派的思想因素;五是倡导并积极实践“礼法并用”,在《牧民》篇中把“礼义廉耻”看成是“国之四维”,指出:“守国之度在饰四维”,“四维张则君令行”;在《法禁》、《重令》、《任法》等篇中,都强调法的重要性。它指出,立法的是君上,执法的是臣下,遵守法令的是老百姓。为了达到天下大治,必须“君臣上下贵贱皆发焉”,君臣上下不分贵贱都要遵从法令。这可以看作早期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一定程度上讲,管仲还是法家的先驱者。管仲以“仓廪实则知礼节”,主张奖励耕战,增强国力,以“令顺民心”为目的制定新法,并认为“法尊则国强,法盛(法规细致全面并得到广泛执行)则国盛”,并倡导君主带头尊法、守法:“明君置法以自治,立仪以自正,禁胜于身,则令行于民。”
 
从社会管理方面讲,管仲还是最早实施平准政策、创立政府平准基金、平抑物价的先驱者。粮食是古代用兵打仗、发展经济最重要的经济资源,粮食丰收了,粮价就容易下跌;粮食减产了,粮价就容易暴涨。管仲认为:“民有余则轻之,故人君敛之以轻;民不足则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凡轻重敛散之以时,则准平。故大贾富家不得豪夺吾民矣”。在管仲的操作下,粮价下跌时候政府出面多买一些粮食,以保障粮食市场的平稳运行、维护农民利益;等到粮食减产了,政府就在市场上销售粮食,以平抑价格,维护社会稳定。这是从经济上为齐国的强大奠定了基础。
 
管仲还有一个有争议的贡献是将色情产业化、合法化。古人云:食色性也。是说吃和性是人的两个基本需要,是任何组织和个人都无法排除的。既然如此,堵不如疏,为什么不将其合法化、产业化呢?这样,既可以增加政府税收、明确管理对象、减少传染病,又可以解决部分人群的生理需求,何乐而不为呢?公元前670年,管仲就在齐国繁华的都城临淄开设了七家官办的“女市”(妓院),其中每一市有“女闾(妓女)”100人,共700人,后来又逐渐增加到2000多人。这些妓女既服务了社会,也增加了就业,同时征收“花粉税”、“花粉捐”,增加了政府财政收入。这项举措在当时就遭到许多人的反对,历代遭到人们的诟病。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措施是需要极大的魄力和胆略才能做出来。
 
从另一方面讲,管仲所处的时代是各种思想、学说杂陈,相互影响,管仲思想中也有专制的因子,比如户籍保甲连坐制度就是管仲提出的,并且实践之,其贻害中国近三千年:“五家为轨,轨为之长;十轨为里,里有司;四里为连,连为之长;十连为乡,乡有良人焉。以为军令:五家为轨,故五人为伍,轨长帅之;十轨为里,故五十人为小戎,里有司帅之;四里为连,故二百人为卒,连长帅之;十连为乡,故二千人为旅,乡良人帅之;五乡一帅,故万人为一军,五乡之帅帅之。三军,故有中军之鼓,有国子之鼓,有高子之鼓。春以蒐振旅,秋以狝治兵。是故卒伍整于里,军旅整于郊。内教既成,令勿使迁徙。伍之人祭祀同福,死丧同恤,祸灾共之。人与人相畴,家与家相畴,世同居,少同游。故夜战声相闻,足以不乖;昼战目相见,足以相识。其欢欣足以相死。居同乐,行同和,死同哀。是故守则同固,战则同强”(《国语·齐语》)。管仲的户籍制度在当时是有进步意义的,增加了齐国的生产能力和士兵战斗力。但是墨守成规却非管子本意,墨守两千多年则是对其的反动。
 
2、知人善任
 
管仲能够辅佐齐桓公成就霸业,绝非一人之力,而是有一个杰出的管理团队,这个管理团队的形成则是依靠管仲的观人、识人、知人、用人之术。正是有了知人之明,用人得当,管仲的社会治理一切措施,都能按照他的思想逐一展开,齐国才一跃成为当时的霸主。古今能够成大事者皆精通观人、识人、知人、用人之术,如三国时期的诸葛亮观人、识人、知人、用人有十七术;清朝中兴名臣曾国藩有《冰鉴》等。而管仲是开观人、识人、知人、用人术之先河者,是诸葛亮、唐太宗李世民、曾国藩等历代善于用人者学习、崇拜的对象。学习了解管仲的知人善任,也让我们为现在相当一部分领导干部的鼠目寸光、任人唯亲、用人唯钱而感到汗颜和羞愧(问题的症结可能出在我们现行的制度上)。下面这些言论能够让我们简单了解管仲的观人、识人、知人、用人术:
 
“知时者,可立以为长。无私者,可置以为政。审于时而察于用,而能备官者,可奉以为君也”(《管子·牧民第一》)。通晓天时、顾大局的,可以任用为某个方面的负责人;没有私心杂念的,可以作为一般技术官吏;既通晓天时、善于用财、又能任用官吏的,就可以奉为君主了(或者说此人可以担任某个方面或地区的负责人)。
 
“抚巨者,可以远举。”抚巨者,是指会拟定远大计划、把以后的发展看得清楚的人。这种人可以跟他共商大计,并赋予重任。这种有先见之明的人,可以放心地让他独当一面。
 
“顾忧者,可与敬道。”能够时常回顾过去,检讨自己所做的事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么有责任感的人,可以让他担任要职。真正专注于工作的人,会把做事放在首位,想方设法总结、反思、改进原来的工作方法,不断创新,在经常性的自我否定中取得进步。这种人不拘泥于过去取得的成就,也不会拘谨于过去的错误中不能自拔,而是始终将目光向前看,从过去的错误中汲取教训,不断修正自己,突破自己,改善心智模式。
 
“其计也速,而忧在近者,往而勿也。”只知急追眼前之功,不考虑计策的可行与否,这种人应当疏远他。那种好大喜功,做事盲目性强的人确实难以委以重任,尤其对于高层管理者来说更是如此,你的思路、你的决定将直接影响组织、企业、政党的走势和命运,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举长者,可远见也。”有先见之明,而能追求长远利益的人,属于有发展潜力的人,这种人的共同特点是含而不露、韬光养晦,把精力放在不断学习提高自己上。对这种人要耐心地观察、培训、考核,将来肯定会对组织发展起到关键的作用。而那些看起来机灵透顶,处处喜欢表现自己、张扬自己的人反而要很好地考验他。
 
“裁大者,众之所比也。”坚决执行大计的人物,必然受大众敬重。组织的、国家的大型计划、长远计划需要多数人的理解、尊重和支持,需要具有强大执行能力和勇于行事人的强力推动。计划、方案、蓝图制定的再好,不能得到贯彻执行都是空。制定计划是一回事,认可是一回事,其关键是需要有相当强执行能力的人整合内外部资源、协调各方关系,大家齐心协力执行计划。
 
“美人之怀,定服而勿厌也。”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有能力,绝不能以眼前之功为依据,应该给每个人设置一个科学、系统、长期的考评系统,着眼于长期的培训和激励,切不可仅仅依靠一时的功绩判断一个人能力的优劣。“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知道人的能力表现有显性和隐性之分,很多管理者往往对某些有能力但没有机会得以施展的人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从这个意义上讲,社会、国家、政府应当做的是搭建一个能充分施展每个人才华的平台,建立一个公正、公平、开放的竞争机制,以长期绩效评估人。
 
“必得之事,不足赖也。”动不动就说:“这件事太简单了。”这么轻易地下结论的人,不能寄予信赖。轻易地高估自己的能力而对事情的困难程度不做充分估计,这反映了一个人的做事心态,一种轻率的不负责任的心态,一种蜻蜓点水似的人格表现。社会和组织需要的是脚踏实地、思考周密、慎言、慎行者,而不是夸夸其谈的人。
 
“必诺之言,不足信也”。“这种事情交给我,保证做得又快又好”。如此轻易许诺的人,绝不能随便相信。我们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把一份工作交给这些人去做往往是一拖再拖,或者注定胎死腹中,如果你催他快点做完,他就搬出一大堆理由为自己辩解。社会既需要积极主动、勇于承担责任的人,也需要自知、自明、不轻诺的谨慎者。
 
“小谨者,不大立。”拘泥细节的人,难有大成,因为他只会钻牛角尖,斤斤计较,忘了大局,失去前进的明确方向。
 
“偏食者,不肥体。”偏食的人,身体绝不会长得结实强壮。同样道理,固执己见、偏执一理的人也很难获得成功。
 
“有无弃之言者,必参之于天地也。”出语没有废话的人一般做事果断、刚毅,思考问题相对全面,做起事情来往往省时、高效、简约,从不会让工作以外的事情过多地分散自己的精力,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多费口舌。这样的人必定能够顶天立地。
 
3、博大精深的托名之作《管子》
 
《管子》一书,严格地讲不是管仲的著作,而是比管仲晚二百多年的后人对管仲和管仲学派思想的总结和发扬广大,是众多作者思想的集锦。据考证,《管子》大约成书于春秋末期、战国初期,战国末期的法家之大集成者韩非在他的著作《韩非子》中多次引用《管子》内容,并盛赞《管子》是治理社会的宝典,士阶层几乎家家收藏。最初的《管子》一书有三个特点:一是高度综合,政治、经济、文化、教育、法学、伦理、自然等,均有涉猎;二是思想内容基本一致,如法天、用道、务实求是、因地因俗制宜、予之为取、以民为本、礼法并用、君权集中、厚赏严刑、富国强兵、重农而不轻商、综合治理等等,全书前后一致,贯彻始终;三是结构严密。《管子》成书后即得到社会各界的肯定,并出现了许多不同的版本,真伪杂处。后因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散佚了许多。到了汉成帝时期(公元初),光禄大夫刘向对《管子》进行了编辑整理,编定为86篇,86篇的篇目及次序虽然都全有,但当时已经亡失了10篇,实际存在76篇。一定程度上讲,刘向对《管子》传世做出了巨大贡献。
 
《管子》虽然是托名之作,但是它能够依据管仲的言行和历史记载,对许多问题如依法治国、德化引导、发展经济、强国富兵等都有比较深入的研究和探讨。在一定程度上讲,《管子》是春秋战国时期那个言论相对自由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产物,是奠定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基础之一。可以用四字概括之:“博大精深”。我所依据的版本是辽宁教育出版社梁运华校点的本子,并参考其他版本,以正其义。不过多追求文字来源考据,仅仅彰显义理。
 
纪念管仲,让我们用安徽颍上管鲍祠的一幅楹联作为总结:“相桓公一匡天下,交叔牙万古高风”,横批为“挚交千古”; 阅读《管子》,让我们阅读原文,见仁见智,仔细体味两千多年前那些睿智魂灵的本意。
 
附:诸葛亮识人用人十七术:
 
⑴烦使之而观其能(反复让他做某件而观察他的本事和能耐);
 
⑵卒能问焉而观其智(仓促之间问计于他而观察他的智力);
 
⑶急与之期而观其信(事情紧急时与他约定解决问题的日期而观察他的信用);
 
⑷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将财物委托给他以观察其是否仁义);
 
⑸告之以危而观其节(告诉他,我们现在正处在危急时刻,观察他的言行,以考察他的气节);
 
⑹醉之以酒而观其态(让他喝醉后观察他的形态(酒后现真情));
 
⑺观其好恶而知短长(观察他的好恶来了解他的长处和短处);
 
⑻观其交友而知贤肖(观察他的朋友来了解他是贤人还是不肖);
 
⑼杂之以处而观其色(让他处在复杂的环境中以观察他的形态);
 
⑽举其所美、观其所终(给他以他所嗜好的,观察他如何处置);
 
⑾远使之而观其终(派他到遥远的地方办事看他如何完成任务);
 
⑿近使之而观其敬(派他到遥远的地方办事,看他是否上心);
 
⒀屈视其所亲(让他遭受挫折以观察他对待亲人的态度);
 
⒁富视其所与(快速让他拥有财富,过程他如何处置);
 
⒂达视其所举(让他发达看他举荐什么人);
 
⒃穷视其所不为(让他穷困,看他不做什么事情);
 
⒄贫视其所不取(让他穷困,看他不取哪些东西)。
 
 
 
执政为民,多予少取
 
——《管子·牧民第一》新读
 
[题之意]《管子·牧民篇》在一定程度上讲,是管子“执政为民”理念的主题。国富兵强,国弱兵疲。所以,富国强兵的第一要务是引导人民发展经济而不是自作主张、指手划脚、主导经济。执政者必须明白人民群众是真正的主体,任何计划失去了群众的支持都将化为泡影;其次,举四维(礼,义,廉,耻)、克己、远小人、禁止欺诈;其三,执政为民,忧民之忧,乐民之乐,为民众排忧解难,执政的法宝就是“予之为取”;其四,执政必须贯彻执行十一个原则:⑴把政权交给有道德的人,国家就有了稳固的基础上;⑵大力发展粮食生产;⑶种植桑麻、饲养六畜、多种经营,财富用之不竭;⑷政策指令要顺乎民心;⑸用人所长;⑹刑罚公开、严厉、透明,向人民指出犯罪必死的道路;⑺敞开立功必赏的大门,奖必兑、赏必实;⑻不强干办不到的事就是度量民力、量力而行;⑼不追求得不到的利,就是不强迫人民去做他们厌恶的事情;⑽不贪图一时之侥幸、做事要谋求长远、立足于可持续发展;⑾不欺骗人民、不愚民;其五,执政要中立,不偏不倚,不私不亲;用人以长,因才施用。
 
[原文]国颂
 
凡有地牧民者,务在四时,守在仓廪。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张,则君令行。故省刑之要,在禁文巧,守国之度,在饰四维,顺民之经,在明鬼神,只山川,敬宗庙,恭祖旧。不务天时,则财不生;不务地利,则仓廪不盈;野芜旷,则民乃菅,上无量,则民乃妄。文巧不禁,则民乃淫,不璋两原,则刑乃繁。不明鬼神,则陋民不悟;不只山川,则威令不闻;不敬宗庙,则民乃上校;不恭祖旧,则孝悌不备;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今译]凡是有一定土地、领牧一定人民的君王,必须致力于四时农事,确保粮食贮备。国家财力充足,远方的人们就能自动迁来,荒地开发得好,本国人民就能安心居住。仓库粮食充裕,人们就知道礼节;衣食丰足,人们就懂得荣辱。君主使用的物品合乎法度,六亲就可以相安无事;四维(礼,义,廉,耻)发扬,君令就可以贯彻推行。因此,减少刑罚的关键,在于禁止奢侈;巩固国家的准则,在于整饰四维;教导和训化人民的根本办法,则在于尊敬鬼神、祭祀山川、敬重祖宗和宗亲故旧。不注意天时,财富就不能增长;不注意地利,粮食就不会充足。田野荒芜废弃,人民也将由此而惰怠;君主不注意节制、挥霍无度,则人民胡作妄为;不禁止文饰、投机取巧,则人民放纵奢靡、堕落;不堵塞这两个根源,犯罪者就会大量增多。不尊鬼神,小民就不能感悟;不祭山川,威令就不能远播;不敬祖宗,老百姓就会犯上;不尊重宗亲故旧,孝悌就不完备。四维不发扬,国家就会灭亡。
 
四维
 
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也,灭不可复错也。何谓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礼不踰节,义不自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故不踰节,则上位安;不自进,则民无巧轴;不蔽恶,则行自全;不从枉,则邪事不生。
 
[今译]国家有四根支柱,缺了一维,国家就倾斜;缺了两维,国家就危险;缺了三维,国家就颠覆;缺了四维,国家就会灭亡。倾斜可以扶正,危险可以挽救,倾覆可以再起,而灭亡了那就不可收拾了。什么是四维呢?一是礼,二是义,三是廉,四是耻。有礼,人们就不会超越应守的规范;有义,就不会妄自求进;有廉,就不会掩饰过错;有耻,就不会趋从坏人。人们不越出应守的规范,做领导的地位就稳固安定;不妄自求进,人们就不巧谋欺诈;不掩饰过错,行为就自然端正;不趋从坏人,邪乱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四顺
 
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民恶忧劳,我佚乐之。民恶贫贱,我富贵之,民恶危坠,我存安之。民恶灭绝,我生育之。能佚乐之,则民为之忧劳。能富贵之,则民为之贫贱。能存安之,则民为之危坠。能生育之,则民为之灭绝。故刑罚不足以畏其意,杀戮不足以服其心。故刑罚繁而意不恐,则令不行矣。杀戮众而心不服,则上位危矣。故从其四欲,则远者自亲;行其四恶,则近者叛之,故知“予之为取者,政之宝也”。
 
[今译]政令所以能推行,在于顺应民心。政令所以废弛,在于违背了民心。人民怕忧劳,我便使他安乐;人民怕贫贱,我便使他富贵;人民怕危难,我便使他安定;人民怕灭绝,我便使他生育繁息。因为我能使人民安乐,他们就可以为我承受忧劳;我能使人民富贵,他们就可以为我忍受贫贱;我能使人民安定,他们就可以为我承担危难;我能使人民生育繁息,他们也就不惜为我而牺牲了。单靠刑罚不足以使人民真正害伯,仅凭杀戮不足以使人民心悦诚服。刑罚繁重而人心不惧,法令就无法推行了;杀戮众多而人心不服,做领导的地位就危险了。因此,满足上述四种人民的愿望(乐民,安民,富民,生民),疏远的自会亲近;强行上述四种人民厌恶的事情,亲近的也会叛离。由此可知,“予之于民就是取之于民” 这个原则,是治国的法宝。
 
十一经
 
错(同“措”,搁置)国于不倾之地,积于不涸之仓,藏于不竭之府,下令于流水之原,使民于不争之官,明必死之路,开必得之门。不为不可成,不求不可得,不处不可久,不行不可复。错国于不倾之地者,授有德也;积于不涸之仓者,务五谷也;藏于不竭之府者,养桑麻育六畜也;下令于流水之原者,令顺民心也;使民于不争之官者,使各为其所长也;明必死之路者,严刑罚也;开必得之门者,信庆赏也;不为不可成者,量民力也;不求不可得者,不强民以其所恶也;不处不可久者,不偷取一世也;不行不可复者,不欺其民也;故授有德,则国安;务五谷,则食足;养桑麻,育六畜,则民富;令顺民心,则威令行;使民各为其所长,则用备;严刑罚,则民远邪;信庆赏,则民轻难;量民力,则事无不成;不强民以其所恶,则轴伪不生;不偷取一世,则民无怨心;不欺其民,则下亲其上。
 
保持国家和谐稳定、长治久安的十一个原则
 
[今译]把国家建立在稳固的基础上,把粮食积存在取之不尽的粮仓里,把财货贮藏在用之不竭的府库里,把政令下达在流水源头上,把人民使用在无所争议的岗位上,为人们指出犯罪必死的道路,向人们敞开立功必赏的大门,不强干办不到的事,不追求得不到的利,不可立足于难得持久的地位,不去做不可再行的事情,是国家和谐稳定、长治久安的十一个经典原则。那么,什么是把国家建立在稳固的基础上呢?就是把政权交给有道德的人。何谓把粮食积存在取之不尽的粮仓里?就是要努力从事粮食生产,增加供给。所谓把财富贮藏在用之不竭的府库里,就是要种植桑麻、饲养六畜、多种经营。何谓“把政令下达在流水源头上”呢?就是政策指令要顺乎民心。什么是“把人民使用在无所争议的岗位上”呢?就是用其所长。向人民指出犯罪必死的道路,就是刑罚公开、严厉、透明。向人民敞开立功必赏的大门,就是奖必兑、赏必实。不强干办不到的事,就是度量民力、量力而行。不追求得不到的利,就是不强迫人民去做他们厌恶的事情。不可立足于难得持久的地位,就是不贪图一时侥幸、做事要谋求长远、立足于可持续发展。所谓不去做不可再行的事情,就是不欺骗人民、不愚弄人民。这样,把政权交给有道德的人,国家就能安定;努力从事粮食生产,民食就会充足;种植桑麻、饲养六畜、多种经营,人民就可以富裕;令顺民心,威令就可以贯彻;使人民各尽所长,各种用品就能齐备;刑罚公开、严厉、透明,人民就不去干坏事;奖必兑、赏必实,人民就不怕死难;量民力而行事,就没有干不成的事;不强使人民干他们厌恶的事情,欺诈作假的行为就不会发生;不贪图一时侥幸,人民就不会抱怨;不欺骗人民,人民就拥戴君上。
 
六亲五法
 
以家为乡,乡不可为也。以乡为国,国不可为也。以国为天下,天下不可为也。以家为家,以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毋曰不同生,远者不听。毋曰不同乡,远者不行。毋曰不同国,远者不从。如地如天,何私何亲?如月如日,唯君之节。
 
御民之辔,在上之所贵。道民之门,在上之所先。召民之路,在上之所好恶。故君求之,则臣得之。君嗜之,则臣食之。君好之,则臣服之。君恶之,则臣匿之。毋蔽汝恶,毋异汝度,贤者将不汝助。言室满室,言堂满堂,是谓圣王。城郭沟渠,不足以固守;兵甲强力,不足以应敌;博地多财,不足以有众。惟有道者,能备患于未形也,故祸不萌。
 
天下不患无臣,患无君以使之。天下不患无财,患无人以分之。故知时者,可立以为长。无私者,可置以为政。审于时而察于用,而能备官者,可奉以为君也。缓者后于事。吝于财者失所亲,信小人者失士。
 
[今译]用治家的方法要求去治理乡镇,乡镇不能治好;按照治乡镇的要求治理国,国不能治好;按照治国的要求治理天下,天下不可能治好。应该按照治家的要求治家,按照治乡的要求治乡,按照治国的要求治国,按照治天下的要求治理天下。不要因为不同姓,就不听取外姓人的意见;不要因为不同乡,就不采纳外乡人的意见;诸候国不要因为不同国,而不听从别国人的主张。象天地对待万物,没有什么偏私偏爱;像日月普照一切,才算得上君主的气度。
 
驾驭人民奔什么方向,看君主重视什么;引导人民走什么门路,看君主提倡什么;号召人民走什么途径,看君主的好恶是什么。君主追求的东西,臣下就想得到;君主爱吃的东西,臣下就想尝试;君主喜欢的事情,臣下就想实行;君主厌恶的事情,臣下就想规避。因此,不要掩蔽你的过错,不要擅改你的法度;否则,贤者将无法对你帮助。在室内讲话,要使全室的人知道;在堂上讲话,要使满堂的人知道。这样开诚布公,才称得上圣明的君主。单靠城郭沟渠,不一定能固守;仅有强大的武力和装备,不一定能御敌;地大物博,群众不一定就拥护。只有有道的君主,能做到防患于未然,才可避免灾祸的发生。
 
天下不怕没有能臣,怕的是没有君主去使用他们;天下不怕没有财货,怕的是无人去管理它们。所以,通晓天时的,可以任用为官长;没有私心的,可以安排作官吏;通晓天时,善于用财,而又能任用官吏的,就可以奉为君主了。处事迟钝的人,总是落后于形势;吝啬财物的人,总是无人亲近;偏信小人的人,总是失掉贤能的人材。
 
2012年9月5日星期三
 
得天之道,其事自然;失天之道,虽立不安
 
——《管子·形势第二》新读
 
[题之意] 《管子·形势篇》分析了事物的客观现象和发展变化的趋势,即事物的规律性,万事万物都有它不可更变的发展规律,只有顺应这一规律,掌握这一规律,才能驾驭万物,一统天下。篇中有许多涉及自然、为人、交友、行事、用人、治国等方面的格言和论述,其主要目的是规劝国君要遵从自然规律,顺民心,行德政。
 
[原文]山高而不崩,则祈羊至矣;渊深而不涸,则沉玉极矣。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春秋冬夏不更其节,古今一也。蛟龙得水,而神可立也;虎豹得幽,而威可载也;风雨无乡,而怨怒不及也。贵有以行令,贱有以忘卑,寿夭贫富,无徒归也。
 
[今译]山高而不崩颓,就有人烹羊设祭;渊深而不枯竭,就有人投玉求神。天不改变它的常规,地不改变它的法则,春秋冬夏不改变它的节令,从古到今都是一样的。蛟龙得水,才可以树立神灵;虎豹凭借深山幽谷,才可以保持威力。风雨没有既定的方向,谁也不会埋怨它。位高的人发号施令,位低的人忘掉卑贱,长寿、短命、贫穷、富有等等,都不是无因而至的。
 
[原文]衔命者,君之尊也;受辞者,名之运也。上无事,则民自试;抱蜀不言,而庙堂既修。鸿鹄锵锵,唯民歌之;济济多士,殷民化之。飞蓬之问,不在所宾;燕雀之集,道行不顾。牺牷圭璧,不足以飨鬼神;主功有素,宝币奚为?羿之道,非射也;造父之术,非驭也;奚仲之巧,非斲削也。召远者使无为焉,亲近者言无事焉,唯夜行者独有也。
 
[今译]臣下能奉行命令,是由于君主地位的尊严;臣下能接受指示,是由于君臣名分的作用。君主不亲自过问,人民就会自己去做事;手执祭器不说话,朝政也会普遍地修明。天鹅发出动听的声音,人们会齐声赞美;西周人材济济,殷商遗民也会被感化。对于没有根据的言论,不必听从;对于燕雀聚集的小事,行道者不屑一顾。用牛羊玉器来供奉鬼神,不一定得到鬼神的保佑,只要君主的功业有根基,何必使用珍贵的祭品!后羿射箭的功夫,不在射箭的表面动作;造父驾车的技术,不在驾车的表面动作;奚仲的技巧,也不在木材的砍削上。召徕远方的人,单靠使者是没有用的;亲近国内的人,光说空话也无济于事。只有内心里认真行德的君主,才能够独得治国的功效。
 
[原文]平原之隰,奚有于高?大山之隈,奚有于深?訾(zi, 贤者之谓訾)讆(wei,虚伪,欺诈;推举无能之人)之人,勿与任大。譕(wu,诱词)臣者,可以远举;顾忧者,可与致道。其计也速,而忧在近者,往而勿召也;举长者,可远见也;裁大者,众之所比也;美人之怀,定服而勿厌也。必得之事,不足赖也;必诺之言,不足信也。小谨者不大立,飺食(ci,挑食)者不肥体。有无弃之言者,必参于天地也。坠岸三仞,人之所大难也,而猿猱饮焉。故曰:伐矜好专,举事之祸也。不行其野,不违其马,能予而无取者,天地之配也。
 
[今译]平原上的小坡,怎么能够算作高?大山上的小沟壑,怎么能够算作深?专挑好人毛病专说坏人好话的人,是不能委之以重任的。谋虑远大的人,可以同他共图大事;见识高超、考虑问题全面的人,可以同他共行治国之道。但是,对于那种贪图速效而只顾眼前利害的人,走开了就不要再召他回来;注重长远利益的人,影响也就深远;材器伟大的人,会得到众人的依赖;要人们感怀自己,一定要行德而不可厌倦。不应得而求必得的人,是靠不住的;不应承诺而完全承诺的人,是信不得的。谨小慎微也不能成大事,就好比挑拣食物不能使身体胖起来一样。说话言简意赅的人,能够与天地媲美。从三仞高的崖岸上跳下来,人是很难做到的,但猴子却毫不在乎地跳下来喝水。所以说,骄傲自大,独断专行,乃是行事的祸患。不践踏田地,爱护马匹(不违农时),做到只给人们好处而不向人们索取报酬的,那就同天地一样伟大了。
 
[原文]怠倦者不及,无广者疑神。神者在内,不及者在门。在内者将假,在门者将待。曙戒勿怠,后稚逢殃。朝忘其事,夕失其功。邪气入内,正色乃衰。君不君,则臣不臣;父不父,则子不子。上失其位,则下逾其节;上下不和,令乃不行。衣冠不正,则宾者不肃;进退无仪,则政令不行。且怀且威,则君道备矣。莫乐之,则莫哀之;莫生之,则莫死之。往者不至,来者不极。
 
[今译]懒惰的人总是落后,勤奋的人总是办事神速有效。如果说,办事神速的已经进入室内,那么,落后的还在门外。进入室内的可以从容不迫,在门外的必将疲惫不堪。所以,黎明时玩忽怠惰,日暮时就要遭殃。早上忘掉了应作的事情,晚上就什么成果也没有。邪气侵袭到人体内,正色就要衰退。君主不像君主的样子,臣子当然就不像臣子;父亲不像父亲的样子,儿子当然就不像儿子。君主不按照他的身份办事,臣子就会超越应守的规范。上下不和,政令就无法推行。君主的衣冠不端正,礼宾的官吏就不会严肃。君主的举动不合乎仪式,政策法令就不容易贯彻。一方面关怀臣民,另方面再有威严,为君之道才算完备。君主不能使臣民安乐,臣民也就不会为君主分忧;君主不能使臣民生长繁息,臣民也就不会为君主牺牲生命。君主给予臣民的不确实兑现,臣民对待君主也是不会全力以赴的。
 
[原文]道之所言者一也,而用之者异。有闻道而好为家者,一家之人也;有闻道而好为乡者,一乡之人也;有闻道而好为国者,一国之人也;有闻道而好为天下者,天下之人也;有闻道而好定万物者,天下之配也。道往者,其人莫来;道来者,其人莫往。道之所设,身之化也。持满者与天,安危者与人。失天之度,虽满必涸;上下不和,虽安必危。欲王天下,而失天之道,天下不可得而王也。得天之道,其事若自然;失天之道,虽立不安。其道既得,莫知其为之;其功既成,莫知其释之。藏之无形,天之道也。疑今者,察之古;不知来者,视之往。万事之生也,异趣而同归,古今一也。
 
[今译]关于“道”,它的理论是一致的,但运用起来则各有不同。有的人懂得道而能治家,他便是治家的人材;有的人懂得道而能治乡,他便是一乡的人材;有的人懂得道而能治国,他便是一国的人材;有的人懂得道而能治天下,他便是天下的人材;有的人懂得道而能使万物各得其所,那便和天地一样伟大了。失道者,人民不肯来投;得道者,人民不肯离去。道之所在,自身就应该与之同化。凡是始终保持强盛的,就因为顺从天道;凡是能安危存亡的,就因为顺从人心。违背天的法则,虽然暂时丰满,最终必然枯竭;上下不和,虽然暂时安定,最终也必然危亡。想要统一天下而违背天道,天下就不可能被他统一起来。掌握了天道,成事就很自然;违背了天道,虽然成功也不能保持。已经得道的,往往不觉察自己是怎样做的;已经成功了,往往又不觉察道是怎样离开的。就好像隐藏起来而没有形体,这就是“天道”。但是,对当今有怀疑则可以考察古代,对未来不了解,则可以查阅历史。万事的本性,内容虽有不同,但总是同归一理,从古到今都是一样的。
 
[原文]生栋覆屋,怨怒不及;弱子下瓦,慈母操箠。天道之极,远者自亲;人事之起,近亲造怨。万物之于人也,无私近也,无私远也。巧者有余,而拙者不足。其功顺天者,天助之;其功逆天者,天违之。天之所助,虽小必大;天之所违,虽成必败。顺天者有其功,逆天者怀其凶,不可复振也。
 
[今译]用新伐的木材做屋柱而房子倒坍,谁也不怨恨木材;小孩子把屋瓦拆下来,慈母也会用棍子打他。顺天道去做,远者都会赶来亲近;事起于人为,近亲也生怨恨。万物之于人,是没有远近亲疏之分的。高明的人用起来就有余,愚笨的人用起来就不足。顺乎天道去做,天就帮助他;反乎天道去做,天就违背他。天之所助,弱小可以变得强大;天之所弃,成功可以变为失败。顺应天道的可以得其成效,违背天道的就要招致灾祸,且无可挽救。
 
[原文]乌鸟之狡,虽善不亲;不重之结,虽固必解。道之用也,贵其重也。毋与不可,毋强不能,毋告不知。与不可,强不能,告不知,谓之劳而无功。见与之交,几於不亲;见哀之役,几於不结;见施之德,几於不报;四方所归,心行者也。独王之国,劳而多祸;独国之君,卑而不威;自媒之女,丑而不信。未之见而亲焉,可以往矣;久而不忘焉,可以来矣。日月不明,天不易也;山高而不见,地不易也。言而不可复者,君不言也;行而不可再者,君不行也。凡言而不可复,行而不可再者,有国者之大禁也。
 
[今译]乌鸦般的交谊,看着友善,其实并不亲密;不重合的绳结看起来坚固,也一定松脱开解。所以,道在实际运用的时候,贵在慎重。不要交与不可靠的人,不要强给做不到的人,不要告知不明事理的人。交与不可靠的、强予做不到的、告知不明事理的人,就叫作劳而无功。表面上显示友好的朋友,也就接近于不亲密了;表面上显示亲爱的交谊,也就接近于不结好了;表面上显示慷慨的恩赐,也就接近于不得所报了。只有内心里认真行德,四面八方才会归附。独断专横的国家,必然疲于奔命而祸事多端;独断专横国家的君主,必然卑鄙而没有威望。这就好比独自议定婚姻的妇女,一定名声不好而没有信誉。但对于尚未见面就令人仰慕的君主,应该去投奔;对于久别而令人难忘的君主,应该来辅佐。日月有不明的时候,但天不会变;山高有看不见的时候,但地不会变。说起话来,那种只说一次而不可再说的错话,人君就不应该说;做起事来,那种只做一次而不可再做的错事,人君就不应该做。凡是重复那些不可再说的言论和那些不可再做的事情,都是一国之君的最大禁忌。
 
2012年9月5日星期三
 
行权之关键是奖惩有信
 
——《管子·权修第三》新读
 
[题之意]修者,修复、整治,“权修”即修复重整权力。本篇讲述的是如何巩固和强化权力的问题。其基本观点有二:一是强调发展国力,使仓廪充实,国家有经济保障;二是强调要法制严明,通过君主和官员的以身作则来感化和引导人民,以奖必兑、惩必现、诚实有信来约束自己、约束人民。
 
[原文]万乘之国,兵不可以无主;土地博大,野不可以无吏;百姓殷众,官不可以无长;操民之命,朝不可以无政。
 
[今译]万辆兵车的大国,军队不可以没有统帅;领土广阔,农田不可以没有官吏;人口众多,官府不可无常法;掌握着人民命运,朝廷不可无政令。
 
[原文]地博而国贫者,野不辟也;民众而兵弱者,民无取也。故末产(古人认为工商业是最末尾的产业)不禁,则野不辟;赏罚不信,则民无取。野不辟,民无取,外不可以应敌,内不可以固守。故曰:有万乘之号,而无千乘之用,而求权之无轻,不可得也。
 
[今译]地大而国家贫穷,是因为土地没有开辟;人口多而兵力薄弱,是因为人民缺乏督促与激励。所以,不禁止工商业,土地就得不到开辟;赏罚不信实,人民就缺乏督促与激励。土地没有开辟,人民缺乏激励,对外就不能抵御敌人,对内就不能固守国土。所以说,空有万辆兵车的大国虚名,而没有千辆兵车的实力,还想君主权力不被轻视削弱,那是办不到的。
 
[原文]地辟而国贫者,舟舆饰、台榭广也;赏罚信而兵弱者,轻用众、使民劳也。舟车饰、台榭广,则赋敛厚矣;轻用众、使民劳,则民力竭矣。赋敛厚,则下怨上矣;民力竭,则令不行矣。下怨上,令不行,而求敌之勿谋己,不可得也。
 
[今译]土地虽然开辟了而国家仍然贫穷,那是君主的舟车过于豪华、楼台亭阁过多的原故。赏罚信实而兵力仍然薄弱,那是轻易兴师动众、使民过劳的原故。舟车豪华、楼台亭阁过多,就会使赋税繁重;轻易兴师动众,使民过劳,就造成民力枯竭。赋税繁重则人民怨恨朝廷,民力枯竭则政令无法推行。人民怨恨,政令不行,而求敌国不来侵略,那是办不到的。
 
[原文]欲为天下者,必重用其国;欲为其国者,必重用其民;欲为其民者,必重尽其民力。无以畜之,则往而不可止也;无以牧之,则处而不可使也。远人至而不去,则有以畜之也;民众而可一,则有以牧之也。见其可也,喜之有徵;见其不可也,恶之有刑。赏罚信于其所见,虽其所不见,其敢为之乎?见其可也,喜之无徵;见其不可也,恶之无刑。赏罚不信于其所见,而求其所不见之为之化,不可得也。厚爱利足以亲之,明智礼足以教之,上身服以先之,审度量以闲之,乡置师以说道之。然後申之以宪令,劝之以庆赏,振之以刑罚。故百姓皆说为善,则暴乱之行无由至矣。
 
[今译]要想治好天下,必须珍惜本国国力;想要治好国家,必须珍惜国内人民;想要治好人民,必须珍惜民力之耗尽。没有办法养活人民,人们就要外逃而不能阻止;没有办法治理人民,即使留下来也不能使用。远地的人们来而不走,是因为有效地养活了他们;人口众多并且可以统一号令,是因为有效地治理了他们。见到人们做好事,官府喜悦并且要有实际奖赏;见到人们做坏事,厌恶并且要有具体惩罚。赏功罚过,对于亲身经历的人们确实兑现了,那末,没有亲身经历的也就不敢胡作非为了。如果见到人们做好事,空自喜悦而没有实际奖赏;见到人们做坏事,独自厌恶而没有具体惩罚。赏功罚过,对于亲身经历的都没有兑现,要指望没有经历的人们为之感化,那是办不到的。君主能够付出厚爱和厚利,就可以亲近人民;增加人们的知识和礼节,就可以教育人民。要以身作则来引导人民,制定规章制度来防范人民犯错,设置地方官吏来指导取悦人民。然后再用法令加以约束,用奖赏加以鼓励,用刑罚加以威慑。这样,百姓就都愿意做好事,暴乱的行为便不会发生了。
 
[原文]地之生财有时,民之用力有倦,而人君之欲无穷。以有时与有倦,养无穷之君,而度量不生于其间,则上下相疾也。是以臣有杀其君,子有杀其父者矣。故取于民有度,用之有止,国虽小必安;取於民无度,用之不止,国虽大必危。
 
[今译]土地生产财富,受时令的限制;人民花费劳力,有疲倦的时候;但是人君的欲望则是无止境的。以“生财有时”的土地和“用力有倦”的人民来供养欲望无穷的君主,这中间若没有一个合理的限度,上下之间就会互相怨恨,于是臣杀其君、子杀其父的现象产生了。因此,对人民征收有度,耗费又有节制的,国家虽小也一定安宁;对人民征收无度,耗费没有节制的,国家虽大也一定危亡。
 
[原文]地之不辟者,非吾地也;民之不牧者,非吾民也。凡牧民者,以其所积者食之,不可不审也。其积多者其食多,其积寡者其食寡,无积者不食。或有积而不食者,则民离上;有积多而食寡者,则民不力;有积寡而食多者,则民多诈;有无积而徒食者,则民偷幸;故离上、不力、多诈、偷幸,举事不成,应敌不用。故曰:察能授官,班禄赐予,使民之机也。
 
[今译]有土地而不开垦,等于不是自己的土地;有人民而不治理,等于不是自己的人民。凡是治理人民,对于按劳绩给予奖赏的问题,不可不谨慎从事。劳绩多的奖赏多,劳绩少的奖赏少,没有劳绩的就不给予奖赏。如果有劳绩而没有奖赏,人们就离心离德;劳绩多而奖赏少,人们就不努力工作;劳绩少而奖赏多,人们就弄虚作假;无劳绩而空得奖赏,人们就贪图侥幸。凡是离心离德、工作不力、弄虚作假、贪图侥幸的,举办大事不会成功,对敌作战也不会尽力。所以说,根据人的能力授予官职,按照劳绩差别赐予奖赏,这是用人的关键。
 
[原文]野与市争民,家与府争货,金与粟争贵,乡与朝争治。故野不积草,农事先也;府不积货,藏于民也;市不成肆,家用足也;朝不合众,乡分治也。故野不积草,府不积货,市不成肆,朝不合众,治之至也。
 
[今译]农田与市场往往争劳力,民家与官府往往争财货,货币与粮食往往争贵贱,地方与朝廷往往争治理权限。所以,想让田地里不长杂草,就应把农业放在首位;让官府不积财货,就应把财富藏于民间;让市场店铺不成行列,就需要做到家用自足;让朝廷不聚众议事,就需要做到分权到乡,地方自治。田野无杂草,官府无积货,市场店铺不成行列,朝廷不聚众议事,这些都是治国的最高水平。
 
[原文]人情不二,故民情可得而御也。审其所好恶,则其长短可知也;观其交游,则其贤不肖可察也;二者不失,则民能可得而官也。
 
[今译]人的本性没有什么两样,所以,人的思想性情是可以掌握的。了解他喜欢什么和厌恶什么,就可以知道他的长处和短处;观察他同什么样的人交往,就能判断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把握住这两点,就能够对人民进行管理了。
 
[原文]地之守在城,城之守在兵,兵之守在人,人之守在粟。故地不辟,则城不固。有身不治,奚待于人?有人不治,奚待于家?有家不治,奚待于乡?有乡不治,奚待于国?有国不治,奚待于天下?天下者,国之本也;国者,乡之本也;乡者,家之本也;家者,人之本也;人者,身之本也;身者,治之本也。故上不好本事,则末产不禁;末产不禁,则民缓于时事而轻地利;轻地利而求田野之辟、仓廪之实,不可得也。
 
[今译]国土的保障在于城池,城池的保障在于军队,军队的保障在于人民,而人民的保障在于粮食。因此,土地不开辟,就会造成城池不巩固。君主不能治理自身。怎么能治理别人?不能治人,怎能治家?不能治家,怎能治乡?不能治乡,怎能治国?不能治国,怎能治理天下?而天下是以国为根本,国以乡为根本,乡以家为根本,家以人为根本,人以自身为根本,自身又以治世之道为根本。所以,君主若不重视农业,就不肯禁止工商业,不禁止工商业,人们就会延误农时农事而轻忽土地之利。在轻忽地利的情况下,还指望田野开辟、仓廪充实,那是办不到的。
 
[原文]商贾在朝,则货财上流;妇言人事,则赏罚不信;男女无别,则民无廉耻。货财上流,赏罚不信,民无廉耻,而求百姓之安难,兵士之死节,不可得也。朝廷不肃,贵贱不明,长幼不分,度量不审,衣服无等,上下淩节,而求百姓之尊主政令,不可得也。上好诈谋闲欺,臣下赋敛竞得,使民偷壹,则百姓疾怨,而求下之亲上,不可得也。有地不务本事,君国不能壹民,而求宗庙社稷之无危,不可得也。上恃龟筮,好用巫医,则鬼神骤祟。故功之不立,名之不章,为之患者三:有独王者,有贫贱者,有日不足者。
 
[今译]商人在朝中掌权,财货贿赂就流往上层;妇人参与政事,赏功罚过就不能准确;男女没有界限,人民就不知廉耻。在货财上流、赏罚不信、民无廉耻的情况下,要求百姓为国家甘冒危难,兵士为国家献身死节,是办不到的。朝廷不整肃,贵贱无区别,长幼不分,制度不明,服制没有等级,君臣都超越应守的规范,这样,要求得百姓尊重君主的政令,是办不到的。君主好搞阴谋欺诈,官吏争收苛捐杂税,使役人民只偷取一时之快,以致百姓怨恨,这样,要求得人民亲近君主,是办不到的。拥有土地而不注重农业,统治国家而不能统一号令人民,这样,要求国家不发生危机,是办不到的。君主行事依靠求神问卜,好用巫医,这样,鬼神反而会经常作起怪来。总之,功业不成,名声不显,将产生三种祸患:一是养成独断专横的君主;二是成为贫穷卑贱的君主;三是成为政务混乱、整日里疲于奔命的君主。
 
[原文]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我苟种之,如神用之,举事如神,唯王之门。
 
[今译]作一年的打算,最好是种植五谷;作十年的打算,最好是种植树木;作终身的打算,最好是培育人材。种谷,是一种一收;种树,是一种十收;培育人材,则是一种百收的事情。如果我们注重培养人材,其效用将是神奇的;而如此举事收得神效的,只有王者之门才能够做到。
 
[原文]凡牧民者,使士无邪行,女无淫事。士无邪行,教也;女无淫事,训也。教训成俗,而刑罚省,数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正也;欲民之正,则微邪不可不禁也;微邪者,大邪之所生也。微邪不禁,而求大邪之无伤国,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有礼也;欲民之有礼,则小礼不可不谨也;小礼不谨於国,而求百姓之行大礼,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有义也;欲民之有义,则小义不可不行;小义不行於国,而求百姓之行大义,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有廉也;欲民之有廉,则小廉不可不修也;小廉不修於国,而求百姓之行大廉,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有耻也;欲民之有耻,则小耻不可不饰也;小耻不饰於国,而求百姓之行大耻,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修小礼、行小义、饰小廉、谨小耻、禁微邪,此厉民之道也。民之修小礼、行小义、饰小廉、谨小耻、禁微邪,治之本也。
 
[今译]凡是治理人民的,应该使男人没有邪僻行为,使女人没有淫乱的事情。使男人不行邪僻,要靠教育;使女人没有淫乱,要靠训诲。教训形成风气,刑罚就会减少,这是自然的道理。凡是治理人民的,都要求人民走正道。要求人民走正道,就不能不禁止小的邪恶。因为,小的邪恶是大的邪恶产生的根源。不禁止小的邪恶而想要大邪恶不危害国家,是办不到的。凡是治理人民的,都要求人民有“礼”。要求有礼,就不可不重视小礼。因为,在国内不重视小礼,而要求百姓能行大礼,是办不到的。凡是治理人民的,都要求人民有“义”。要求有义,就不可不实行小义。因为,在国内不行小义,而要求百姓能行大义,是办不到的。凡是治理人民的,都要求人民有“廉”。要求有廉,就不可不重视小廉。因为,在国内不重视小廉,而要求百姓能行大廉,是办不到的。凡是治理人民的,都要求人民有“耻”。要求有耻,就不可不整顿小耻。因为,在国内不整顿小耻,而要求百姓能行大耻,是办不到的。凡治理人民,要求人民谨小礼、行小义、修小廉、饬小耻、禁止小的坏事,这都是训练人民的办法。而人民能够作到谨小礼、行小义、修小廉、饬小耻并禁止小的坏事,又正是治国的根本。
 
[原文]凡牧民者,欲民之可御也;欲民之可御,则法不可不审。法者,将立朝廷者也;将立朝廷者,则爵服不可不贵也。爵服加于不义,则民贱其爵服;民贱其爵服,则人主不尊;人主不尊,则令不行矣。法者,将用民力者也;将用民力者,则禄赏不可不重也。禄赏加于无功,则民轻其禄赏;民轻其禄赏,则上无以劝民;上无以劝民,则令不行矣。法者,将用民能者也;将用民能者,则授官不可不审也。授官不审,则民闲其治;民闲其治,则理不上通;理不上通,则下怨其上;下怨其上,则令不行矣。法者,将用民之死命者也;用民之死命者,则刑罚不可不审;刑罚不审,则有辟就;有辟就,则杀不辜而赦有罪;杀不辜而赦有罪,则国不免於贼臣矣。故夫爵服贱、禄赏轻、民闲其治、贼臣首难,此谓败国之教也。
 
[今译]所有的执政者,都希望人民服从驱使。想要人民服从驱使,就不可不重视法的作用。法,是用来建立政府权威的。要建立政府权威,就不可不重视爵位。如果把爵位授给不义的人,人民就轻视爵位;人民轻视爵位,执政者就没有威信;执政者没有威信,命令就不能顺利推行了。法,又是用来驱使人民出力的。想要人民出力,就不可不重视禄赏。如果把禄赏授给无功的人,人民就轻视禄赏;人民轻视禄赏,执政者就无法劝勉人民;执政者无法劝勉人民,命令也就无法推行了。法,还是用来发挥人民才能的。想让人民发挥才能,就不可不慎重地委派官职。如果委派官职不慎重,人民就背离其治理;人民背离治理,则下情不能上达;下情不能上达,人民就怨恨执政者;人民怨恨执政者,命令也就无法推行了。法,也是用来决定人民生死的,决定民之生死,就不可不审慎地使用刑罚。如果刑罚不审慎,就会使坏人逃罪而好人蒙冤;坏人逃罪和好人蒙冤,就会出现杀无辜而赦有罪的事情;杀无辜而赦有罪,国家就难免被贼臣篡夺了。所以,爵位被鄙视,禄赏被轻视,人民背离统治,贼臣发动叛乱,这些都是败国的政教造成的。
 
2012年9月6日星期四
 
 
 
治国者必须明白“三本、四固、五事”
 
——《管子·立政第四》新读
 
[题之意]《管子·立政第四》讲述治国者应当注意并解决的几个重大问题。“三本”,“四固”讲述治国者在用人方面要注意考察臣属的品行、德操、才能和政绩:治国者在用人上需要审查的问题有三个:一是政务官员的品德与地位是否相称,二是官员的功劳与俸禄是否相称,三是官员的能力与官职是否相称。这三个根本问题是国家治乱的根源;治国者要谨慎对待的问题有四个:一是对于提倡道德而不真正做到仁爱的人,不可以授予卿相;二是对于见到贤能而不让位的人,不可以授予尊高爵位;三是对于掌握刑罚而袒护亲贵的人,不可以让他统帅军队;四是对于那种不重视农业,不注重地利,而轻易课取赋税的人,不可以让他做一方主官。这是巩固权力的四个根本问题;“五事”讲述发展林业、水利、五谷、桑麻、六畜、瓜果、工艺制作的重要性;“首宪”、“首事”主要阐述政区管理、地方治安及刑罚问题;“省官”、“服制”主要论述考察官吏政绩的标准,指出爵位、等级、俸禄与功绩必须相称。所有这些论述都体现了行德政、讲法治、重经济、求实效、尊自然的思想。
 
[原文]国之所以治乱者三,杀戮刑罚,不足用也。国之所以安危者四,城郭险阻,不足守也。国之所以富贫者五,轻税租,薄赋敛,不足恃也。治国有三本,而安国有四固,而富国有五事。五事,五经也。
 
[今译]国家之所以治或乱,取决于三个条件,仅有杀戮刑罚是不够用的。国家之所以安或危,取决于四个条件,只靠城郭险阻是不能固守的。国家之所以贫或富,取决于五个条件,只用轻收租税、薄取赋敛的办法是靠不住的。这就是说,治理国家有“三本”,安定国家有“四固”,而富国则有“五事”——这五事乃是五项纲领性措施。
 
[原文]三本
 
君之所审者三:一曰:德不当其位;二曰:功不当其禄;三曰:能不当其官。此三本者,治乱之原也。故国有德义未明于朝者,则不可加于尊位;功力未见于国者,则不可授与重禄;临事不信于民者,则不可使任大官。故德厚而位卑者,谓之过;德薄而位尊者,谓之失。宁过于君子,而毋失于小人。过于君子,其为怨浅;失于小人,其为祸深。是故,国有德义未明于朝而处尊位者,则良臣不进;有功力未见于国而有重禄者,则劳臣不劝;有临事不信于民而任大官者,则材臣不用。三本者审,则下不敢求;三本者不审,则邪臣上通,而便辟制威。如此,则明塞于上,而治壅于下,正道捐弃,而邪事日长。三本者审,则便辟无威于国,道涂无行禽(假借字,同擒,被捉罪犯),疏远无蔽狱,孤寡无隐治。故曰:刑省治寡,朝不合众。
 
[今译]治国者用人需要审查的三个根本问题
 
治国者需要审查的问题有三个:一是政务官员的品德与地位是否相称,二是官员的功劳与俸禄是否相称,三是官员的能力与官职是否相称。这三个根本问题是国家治乱的根源。所以,在一个国家里,对于道德仁义不彰显于朝廷的人,不可授予尊高的爵位;对于功劳和业绩没有表现在全国人民面前的人,不可给予优厚的俸禄;对于做事没有取信于人民的人,就不能让他做大官。所以,如果德行深厚而授爵低微叫作“君主有过”;德行浅薄而授爵尊高,叫作“君主有失”。宁可有过于君子,而不可有失于小人。因为,有过于君子,带来的怨恨浅;有失于小人,带来的祸乱深。因此,在一个国家里,如果道德不高尚却可以身居高位,那么贤良的大臣就得不到进用;如果功劳不显著却可以享有重禄,那么勤奋的大臣就得不到鼓励;如果做事并未取信于人民却可以做大官,那么有才能的大臣就不会出力。只有把这三个根本问题审查清楚了,臣下才不敢妄求官禄。如果对这三个根本问题不加审查,奸佞邪臣就会接近君主,奸佞邪臣就会专权,作威作福。这样,在上面的君主耳目闭塞被蒙蔽,下面的政令不通,正道被抛弃,乌七八糟的坏事就要一天天地多起来。如果审查好这三个根本问题,君主左右那些受宠的谄媚逢迎之流就不会专权,道路上看不到在押的犯人,与官方疏远的人们不会蒙受不白之冤,孤寡无亲的人们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这就叫作:刑罚减少,政务精简,甚至朝廷都无需召集群臣议事了。
 
[原文]四固
 
君之所慎者四:一曰:大德不至仁,不可以授国柄。二曰:见贤不能让,不可与尊位。三曰:罚避亲贵,不可使主兵。四曰:不好本事,不务地利,而轻赋敛,不可与都邑。此四务者,安危之本也。故曰:卿相不得众,国之危也;大臣不和同,国之危也;兵主不足畏,国之危也;民不怀其产,国之危也。故大德至仁,则操国得众;见贤能让,则大臣和同;罚不避亲贵,则威行于邻敌;好本事,务地利,重赋敛,则民怀其产。
 
[今译]巩固权力的四个根本问题
 
治国者要谨慎对待的问题有四个:一是对于提倡道德而不真正做到仁爱的人,不可以授予卿相;二是对于见到贤能而不让位的人,不可以授予尊高爵位;三是对于掌握刑罚而袒护亲贵的人,不可以让他统帅军队;四是对于那种不重视农业,不注重地利,而轻易课取赋税的人,不可以让他做一方主官。这四条是巩固国家的的根本。所以说,卿相得不到众人拥护,是国家的危险;大臣不协力同心,是国家的危险;军中统帅不足以令人畏惧,是国家的危险;人民不怀恋自己的田产,是国家的危险。因此,只有提倡道德而能真正做到仁,才可以胜任国事而众人拥护;只有见到贤能就进行推让,才能使大臣们协力同心;只有掌握刑罚不避亲贵,才能够威震邻敌;只有重视农业、注重地利,而不轻易课税,才能使人民怀恋自己的田产。
 
[原文]五事
 
君之所务者五:一曰:山泽不救于火,草木不植成,国之贫也。二曰:沟渎不遂于隘,鄣水不安其藏,国之贫也。三曰:桑麻不植于野,五谷不宜其地,国之贫也。四曰:六畜不育于家,瓜瓠荤菜百果不备具,国之贫也。五曰:工事竞于刻镂,女事繁于文章,国之贫也。故曰:山泽救于火,草木植成,国之富也;沟渎遂于隘,鄣水安其藏,国之富也;桑麻植于野,五谷宜其地,国之富也;六畜育于家,瓜瓠荤菜百果备具,国之富也;工事无刻镂,女事无文章,国之富也。
 
[今译]治国者日常需要注意五个问题
 
君主必须注意解决的问题有五个:一是山泽不能防止火灾,草木不能繁殖成长,国家就会贫穷;二是沟渠不能全线通畅,堤坝中的水漫溢成灾,国家就会贫穷;三是田野不发展桑麻,五谷种植没有因地制宜,国家就会贫穷;四是农家不养六畜,蔬菜瓜果不齐备,国家就会贫穷;五是工匠追逐刻木楼金,女红也广求采花文饰,国家就会贫穷。这就是说,山泽能够防止火灾,草木繁殖成长,国家就会富足;使沟渠全线通畅,堤坝中的水没有漫溢,国家就会富足;田野发展桑麻,五谷种植能因地制宜,国家就会富足;农家饲养六畜,蔬菜瓜果能齐备,国家就会富足;工匠不刻意追求刻木楼金,女红也不刻意追求文采花饰,国家就会富足。
 
[原文]首宪
 
分国以为五乡,乡为之师;分乡以为五州,州为之长;分州以为十里,里为之尉;分里以为十游,游为之宗。十家为什,五家为伍,什伍皆有长焉。筑障塞匿,一道路,博出入,审闾门,慎管键,管藏于里尉。置闾有司,以时开闭。闾有司观出入者,以复于里尉。凡出入不时,衣服不中,圈属群徒,不顺于常者,闾有司见之,复无时。若在长家子弟、臣妾、属役、宾客,则里尉以谯于游宗,游宗以谯于什伍,什伍以谯于长家,谯敬而勿复。一再则宥,三则不赦。凡孝悌忠信、贤良俊材,若在长家子弟、臣妾、属役、宾客,则什伍以复于游宗,游宗以复于里尉,里尉以复于州长,州长以计于乡师,乡师以着于士师。凡过党,其在家属,及于长家;其在长家,及于什伍之长;其在什伍之长,及于游宗;其在游宗,及于里尉;其在里尉,及于州长;其在州长,及于乡师;其在乡师,及于士师。三月一复,六月一计,十二月一着。凡上贤不过等,使能不兼官,罚有罪不独及,赏有功不专与。
 
[今译]区划与组织
 
把全国分为五个乡,乡设乡师。把乡分为五个州,州设州长。把州分成十个里,里设里尉。把里分为十个游,游设游宗。十家为一什,五家为一伍;什和伍都设什长和伍长。要修筑围墙,堵塞缺口,只定一条进出的道路,只设一个进出的门户。要细心看管里门,注意关锁,钥匙由里尉掌管。任命闾有司,按时开闭里门。闾有司要负责观察出入的人们,向里尉报告情况。凡是进出不遵守时间,穿戴不合时宜,家眷亲属及其他人中有行迹异常的,闾有司发现,就随时上报。如果问题出在本里家长的子弟、臣妄、属役和宾客身上,那么,里尉要训斥游宗,游宗要训斥什、伍长,什、伍长要训斥家长。只给训斥和警告而不必上报,初犯、再犯可以宽恕,第三次就不赦免了。凡发现孝悌、忠信、贤良和优秀人材,如果出在本里家长的子弟、臣妄、仆役和宾客,那么,就要逐级由什、伍长上报游宗,游宗上报里尉,里尉上报州长,州长再汇总上报于乡师,乡师最后登记举报到士师那里去。凡责罚与犯罪有牵连的人,问题出在家属的,应连带及于家长;出在家长的,应连带及什、伍长;出在什、伍长的,连带游宗;出在游宗的,连带里尉;出在里尉的,连带州长;出在州长的,连带乡师;出在乡师的,也要连带于士师。每年三个月一上报,六个月一汇总,十二个月来一次登记举报。凡推举贤才都不可越级,使用能臣都不可兼职;惩罚有罪,不独罚犯罪者自身;赏赐有功,不专给立功者本人。
 
[原文]孟春之朝,君自听朝,论爵赏、校官,终五日。季冬之夕,君自听朝,论罚罪、刑杀,亦终五日。正月之朔,百吏在朝,君乃出令,布宪于国。五乡之师、五属大夫,皆受宪于太史。大朝之日,五乡之师、五属大夫,皆身习宪于君前。太史既布宪,入籍于太府,宪籍分于君前。五乡之师出朝,遂于乡官,致于乡属,及于游宗,皆受宪。宪既布,乃反致令焉,然後敢就舍;宪未布,令未致,不敢就舍;就舍,谓之留令,罪死不赦。五属大夫,皆以行车朝,出朝不敢就舍,遂行。至都之日,遂於庙,致属吏,皆受宪。宪既布,乃发使者致令,以布宪之日,蚤晏之时。宪既布,使者以发,然後敢就舍;宪未布,使者未发,不敢就舍;就舍,谓之留令,罪死不赦。宪既布,有不行宪者,谓之不从令,罪死不赦。考宪而有不合于太府之籍者,侈曰专制,不足曰亏令,罪死不赦。首宪既布,然后可以布宪。
 
[今译]正月初起,国君要亲自临朝听政,评定爵赏,考核官吏,一共用五天时间。腊月末尾,国君也要临朝听政,论定罚、罪、刑、杀,也用五天。正月初一日,百官在朝,国君向全国发布法令。五乡乡师和五属大夫都在太史那里领受法令典籍。又当全体官吏会集在朝之日,五乡乡师和五属大夫都要在国君面前学习法令。太史宣布法令后,底册存入太府,就在国君面前把法令和简册分发下去。五乡乡师出朝以后,就到乡办事处召集本乡所属官吏,直至游宗,同来领受法令。法令公布完毕,要及时回报,然后回到任处。法令没有公布,报告没有交回,不敢到住处休息。否则,叫作“留令”,那是死罪不赦的。五属大夫,都是乘车来朝的,但出朝也不能到任处休息,需要立即出发。到达都邑的当天,就在祖庙里召集所属官吏,同来领受法令。法令公布后,便派遣使者回报。遣使应在公布法令的当天,不论早晚。法令公布完,使者派出去,然后才敢到住所休息。法令没有公布,使者没有派出,不能到住所休息。否则,也叫“留令”,死罪不赦。法令公布后,有不执行的,叫做“不从今”,死罪不赦。检查法令文件,有与太府所存不符的,多了叫作“专制”,少了叫作“亏令”,也是死罪不赦。这个所谓“首宪”的法令公布以后,各地就可以执行了。
 
[原文]首事
 
凡将举事,令必先出。曰事将为,其赏罚之数,必先明之。立事者,谨守令以行赏罚,计事致令,复赏罚之所加。有不合於令之所谓者,虽有功利,则谓之专制,罪死不赦。首事既布,然後可以举事。
 
[今译]凡将办事,法令一定先出。这叫作事情将办,其赏罚办法就必须明示于前。负责人总是要严守法令以掌握赏罚,检查工作并向君主上报的时候,也必须报告执行赏罚的情况。如果办事不合于法令的意旨,即使事有成效,也叫“专制”,那是死罪不赦的。这个所谓“首事”的命令一经发布,然后就可以遵照执行了。
 
[原文]省官
 
修火宪,敬山泽、林薮、积草,夫财之所出,以时禁发焉。使民足于宫室之用,薪蒸之所积,虞师之事也。决水潦,通沟渎,修障防,安水藏,使时水虽过度,无害于五谷。岁虽凶旱,有所秎(fen,收获)获,司空之事也。相高下,视肥墝(qiao,同“硗”, 土壤坚硬不肥沃),观地宜,明诏期,前後农夫,以时均修焉,使五谷桑麻,皆安其处,由田之事也。行乡里,视宫室,观树艺,简六畜,以时钧修焉,劝勉百姓,使力作毋偷,怀乐家室,重去乡里,乡师之事也。论百工,审时事,辨功苦,上完利,监一五乡,以时钧修焉,使刻镂文采,毋敢造于乡,工师之事也。
 
[今译]制定防火的法令,戒止山泽林薮之处堆积枯草;对自然资源的出产,要按时封禁和开放,以使人民有充足的房屋建筑用材的柴草贮备。这是“虞师”的职责。排泄积水,疏通沟渠,修整堤坝,以保持蓄水池的安全,做到雨水过多时无害于五谷,年景干旱时,也有收成。这是“司空”的职责。观测地势高下,分析土质肥瘠,查明土地宜于何种作物的生长;明定农民应召服役的日期,对农民生产、服役的先后,按时作全面安排,使五谷桑麻的种植,各得其适。这是“司田”的职责。巡行乡里,察看房屋,观察树木、庄稼的生长,视查六畜的状况,并能按时作全面安排,做到劝勉百姓,使他们努力耕作而不偷闲,留恋家室而不轻离乡里,这是“乡师”的职责。考核各种工匠,审定各个时节的作业项目,分辨产品质量的优劣,提倡产品完全和精致,统一管理五乡,按时作全面安排,使那种刻木、镂金、文采之类的奢侈品工艺,不敢在各乡作业。这是“工师”的职责。
 
[原文]服制
 
度爵而制服,量禄而用财。饮食有量,衣服有制,宫室有度,六畜人徒有数,舟车陈器有禁,修生则有轩冕、服位、谷禄、田宅之分,死则有棺椁、绞衾、圹垄之度。虽有贤身贵体,毋其爵,不敢服其服;虽有富家多资,毋其禄,不敢用其财。天子服文有章,而夫人不敢以燕以飨庙,将军大夫不敢以朝,官吏以命,士止于带缘,散民不敢服杂采,百工商贾不得服长鬈貂,刑余戮民不敢服絻,不敢畜连乘车。
 
[今译]按照爵位制定享用等级,根据俸禄规定花费标准。饮食有一定标准,衣服有一定制度,房屋有一定限度,六畜和奴仆有一定数目,车船和陈设也都有一定的限制。活着的时候,在乘车、戴帽、职位、俸禄、田宅等方面,有所分别;死了的时候,在棺木、衣被、坟墓等方面,也有所规定。虽然是身份高贵,没有那样的爵位也不敢穿那样的衣服;虽然是家富钱多,没有那样的俸禄也不敢作那样的花费。天子衣服的花纹样式有明文规定,夫人不能穿常服祭祀宗庙,将军大夫穿朝服,一般官吏穿命服,“士”只在衣带边缘上有所标志。平民不敢穿杂有文彩的衣服,工匠、商人不得穿羔皮和貂皮的衣服。受过刑和正在服刑的人不能穿丝料的衣服,也不敢备车和坐车。
 
[原文]九败
 
寝兵之说胜,则险阻不守;兼爱之说胜,则士卒不战。全生之说胜,则廉耻不立。私议自贵之说胜,则上令不行。群徒比周之说胜,则贤不肖不分。金玉货财之说胜,则爵服下流。观乐玩好之说胜,则奸民在上位。请谒任举之说胜,则绳墨不正。谄谀饰过之说胜,则巧佞者用。
 
[今译]废止军备的议论占优势,险阻就不能固守。泛爱人类的议论占优势,士卒就不肯作战。全生保命的议论占优势,廉耻之风就不能建立。私立异说、清高自贵的议论占优势,君主政令就无法推行。结交朋党的议论占优势,好人、坏人就不易分清。金玉财货的议论占优势,官爵服位就滥流到下边。观乐玩好的议论占优势,奸邪之辈就攀援到上位。托拜保举的议论占优势,用人标准就不会正确。阿谀奉承、文过饰非的议论占优势,巧言而奸佞的人就会出来干事了。
 
[原文]七观
 
期而致,使而往,百姓舍己以上为心者,教之所期也。始于不足见,终于不可及,一人服之,万人从之,训之所期也。未之令而为,未之使而往,上不加勉,而民自尽竭,俗之所期也。好恶形于心,百姓化于下,罚未行而民畏恐,赏未加而民劝勉,诚信之所期也。为而无害,成而不议,得而莫之能争,天道之所期也。为之而成,求之而得,上之所欲,小大必举,事之所期也。令则行,禁则止,宪之所及,俗之所被,如百体之从心,政之所期也。
 
[今译]征召就立即来到,派遣就立即前往,老百姓舍弃自己而以君上之心为心,这是教化所期望的结果;起初还看不出迹象,最后则成效不可比拟,君主一人行事,臣民万人随从,这是训练所期望的结果;不加命令而主动办事,不加派遣而主动前往,不用上面劝勉,而人民自己就能够尽心竭力,这是树立风俗所期望的结果;君主的好恶才在心里形成,百姓就化为行动,刑未行而人民知道恐惧,奖赏未发而人民得到劝勉,这是实行诚信所期望的结果;做事不产生恶果,成事之后也没有议论纷纷,得到的成果没有人能够争夺,这是遵守天道所期望的结果;行事即成,有求即得,君主所要求的,大小事情都能实现,这是办事所期望的结果;有令则行,有禁则止,凡是法令所及和风俗所影响到的地方,就象四肢百骸服从内心一样,这是为政所期望的结果。
 
2012年9月7日星期五,白露
 
发展经济要重视规划
 
——《管子·乘马第五》新读
 
[题之意]“乘马”在春秋时期具有计算、筹划、规划等意,这里主要阐述如何筹划国家的一些重大经济、政治问题,如营建国都、丈量土地、分清爵位、调节财政用度、计算军备规模、划分行政区域、制定赋税标准及分配土地、促进农业、工商业发展等一系列问题及其具体实施办法。这些都体现出君主治国要讲究务实、遵行规章、分利于民、藏富于民的基本思想。
 
[原文]立国
 
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因天材,就地利,故城郭不必中规矩,道路不必中准绳。
 
[今译]都城营建
 
凡是营建都城,不把它建立在大山之下,也必须在大河的近旁。高不可近于干旱,以便保证水用的充足;低不可近于水潦,以节省沟堤的修筑。要依靠天然资源,要凭借地势之利。所以,城郭的构筑,不必拘泥于合乎方圆的规矩;道路的铺设,也不必拘泥于平直的准绳。
 
[原文]大数
 
无为者帝,为而无以为者王,为而不贵者霸。不自以为所贵,则君道也;贵而不过度,则臣道也。
 
[今译]基本原则:无为而治
 
能做到“无为而治”的,可立帝业;为政而不为政务所累,显得无可操劳的,可成王业。为政而谦虚不自贵的,可成霸业。不自以为贵是作君主的准则,贵而不超越应守的规范,是作臣子的准则。
 
[原文]阴阳
 
地者,政之本也。朝者,义之理也。市者,货之准也。黄金者,用之量也。诸侯之地、千乘之国者,器之制也。五者其理可知也,为之有道。地者,政之本也。是故,地可以正政也。地不平均和调,则政不可正也;政不正,则事不可理也。
 
[今译]土地是政事的根本,朝廷是仪法的体现,市场是商品供求的状况的标志,黄金是计量财用的工具。—个诸侯国拥有兵车千辆,是军备的制度。这五个方面,其道理是可以理解的,实行起来也是有一定规律的。土地是政事的根本。所以,土地可以调整政事。土地分配不公平折算不划一,政事活动就无法公正。没有公正的政事活动,生产就无法管理。
 
[原文]春秋冬夏,阴阳之推移也;时之短长,阴阳之利用也;日夜之易,阴阳之化也。然则阴阳正矣,虽不正,有余不可损,不足不可益也。天地,莫之能损益也。然则可以正政者地也,故不可不正也。正地者,其实必正。长亦正,短亦正;小亦正,大亦正;长短大小尽正。正不正,则官不理;官不理,则事不治;事不治,则货不多。是故,何以知货之多也?曰:事治。何以知事之治也?曰:货多。货多事治,则所求于天下者寡矣,为之有道。
 
[今译]
 
春秋冬夏是阴阳的推移,农时长短是阴阳的作用,白天和黑夜的更替是阴阳的变化。阴阳的运动是正常的。即使有时失常,多的不能减少,少的也无法增加。天时,它是非人力所能损益的。可以用来调整政事的,只有土地。所以,对土地不可不加以整顿。整顿土地,其实际可耕的数字,一定要进行核正。长的要核正,短的要核正,大的要核正,小的要核正,长短大小都要核正准确。土地不核正准确,官府就无法治理;官府无法治理,农事就办不好;农事办不好物资就不会丰富。所以,怎样知道物资丰富呢?回答是,农事搞得好。怎样看出农事搞得好呢?回答是物资丰富。一旦物资丰富,农事搞好,就可以少求助于他人了。掌握起来,也是有规律的。
 
[原文]爵位
 
朝者,义之理也。是故,爵位正而民不怨;民不怨则不乱,然后义可理。理不正,则不可以治,而不可不理也。故一国之人,不可以皆贵;皆贵,则事不成而国不利也。为事之不成,国之不利也,使无贵者,则民不能自理也。是故,辨于爵列之尊卑,则知先后之序,贵贱之义矣,为之有道。
 
[今译]朝廷是仪法的体现。所以,朝廷爵位安排正确,人民才不会怨恨;人民没有怨恨,就不会作乱;然后,仪法才可以体现。如果爵位安排不公正,那么国就不可能得到治理,就仪法不可能体现出来。一国之人不可能都尊贵,都尊贵了,事情不好办,还对国家不利。正因为事情不好办对国家不利,若没有少数人尊贵,人们是不能自己管理自己的。所以,分清爵位排列的高低,人们才知道先后的次序和贵贱的仪法。管理起来也是有规可循的。
 
[原文]务市事
 
市者,货之准也。是故,百货贱,则百利不得;百利不得,则百事治;百事治,则百用节矣。是故,事者生于虑,成于务,失于傲。不虑则不生,不务则不成,不傲则不失。故曰:市者可以知治乱,可以知多寡,而不能为多寡,为之有道。
 
[今译]规划市场
 
市场是商品供求状况的标志。所以,各种货物价格低廉。各种商业就不能获得高利;各种商业无高利,各项事业就都能搞好;各项事业搞好了,各项需求就都能得到适度的满足。这就是说,事情总是产生于谋虑,成功于努力,失败于骄傲轻心。不谋虑则不能产生,不努力则不能成功,不骄傲轻心则不致失败。所以说,通过市场,可以通晓社会的治乱,可以通晓物资的多寡,只是不能通过它创造物资的多寡而已。掌握起来,也是有规律的。
 
[原文]士农工商
 
黄金者,用之量也。辨于黄金之理,则知侈俭;知侈俭,则百用节矣。故俭则伤事,侈则伤货。俭则金贱,金贱则事不成,故伤事;侈则金贵,金贵则货贱,故伤货。货尽而后知不足,是不知量也;事已而后知货之有余,是不知节也。不知量,不知节,不可,为之有道。
 
[今译]货币多寡影响各行各业
 
黄金是计量财用的工具。懂得黄金的道理,就懂得什么是奢侈和俭省。懂得奢侈与俭省,各项用度都能得到适度的满足。国家用度过少,对举办事业不利;过多,对商品资源不利。因为,国用过少,则金价低了,金价低则各项事业不好办,故对事业不利。国用过多则金价高,金价高则商品太贱,所以对资源不利。等到商品消耗光,才知道不足,这是不懂得适量的原故;等到事业完成后,才发觉商品过剩,这是不懂得合度的原故。不懂得适量,不知道适度都不行。而要懂得它们,也是有规律的。
 
[原文]天下乘马服牛,而任之轻重有制。有一宿之行,道之远近有数矣。是知诸侯之地、千乘之国者,所以知地之小大也,所以知任之轻重也。重而后损之,是不知任也;轻而后益之,是不知器也。不知任,不知器,不可,为之有道。
 
[今译]天下各地,驾驭牛马,其负担轻重,都有一定的限度。有一宿(三十里)的实际行程,可行的里程远近,也就心中有数了。因此,知道一个诸候国可以出兵车千辆这个标准,就可以算出军备规模的大小,也可以算出负担的轻重。征收重了以后再来削减,那是不了解负担能力;征收轻了以后再来增加,那是不了解军备规模。不了解负担能力和军备规模都不行。而要掌握它们,也是有规律的。
 
[原文]地之不可食者,山之无木者,百而当一。涸泽,百而当一。地之无草木者,百而当一。樊棘杂处,民不得入焉,百而当一。薮,镰缠得入焉,九而当一。蔓山,其木可以为材,可以为轴,斤斧得入焉,九而当一。泛山,其木可以为棺,可以为车,斤斧得入焉,十而当一。流水,网罟得入焉,五而当一。林,其木可以为棺,可以为车,斤斧得入焉,五而当一。泽,网罟得入焉,五而当一。命之曰:地均以实数。
 
[今译]对于不生五谷的土地和没有树木的荒山,百亩折合成一亩可耕地。干枯的沼泽,也是百而当一。不生草木的土地,百而当一。荆棘丛杂无法进去人的土地,也是百而当一。芦荡草泽,但可以带上镰绳进去采伐的,九亩折合一亩。丘陵,其树木可以当材料,可以做车轴,而且人们带上刀斧可以进去采伐的,也是九而当一。高山,其树木可以做棺,可以做车,而且人们带上刀斧可以进得去的,十亩折成一亩。水流,可以下网捕鱼的,五亩折成一亩。森林,其树木可以做棺,可以做车,而且刀斧能进得去的,也是五而当一。湖泽,可以下网捕鱼的,也是五亩折成一亩。以上就叫作:以可耕面积的实数对土地进行折算。
 
[原文]方六里命之曰暴,五暴命之曰部,五部命之曰聚。聚者有市,无市则民乏。五聚命之曰某乡,四乡命之曰方,官制也。官成而立邑:五家而伍,十家而连,五连而暴,五暴而长,命之曰某乡,四乡命之曰都,邑制也。邑成而制事:四聚为一离,五离为一制,五制为一田,二田为一夫,三夫为一家,事制也。事成而制器:方六里,为一乘之地也;一乘者,四马也;一马,其甲七,其蔽五;四乘,其甲二十有八,其蔽二十,白徒三十人奉车两,器制也。
 
[今译]六里见方的区域命名为暴,五暴命名为部,五部命名为聚。聚要有集市,没有集市则人们缺乏日用品。五聚叫作某乡,四乡叫作方。这是行政组织制度。行政组织一经建立,就来建立地方居民组织。把五家编成一伍,十家编成一连,五连编成一暴,五暴编成一长,称它作某乡。四乡命名为都。这是居民组织制度。居民组织一经建立,就来组织生产。四聚算作一离,五离算作一制,五制算作一田,二田算作一夫,三夫算作一家。这是生产组织的制度。生产组织一经建立。就来组织军备。六里见方的土地出兵车一乘。一乘四马,一马配备甲士七人,盾手五人。一乘则共有甲士二十八,盾手二十。还配备民夫三十人,负责兵车的后勤,这就是军备的制度。
 
[原文]方六里,一乘之地也;方一里,九夫之田也。黄金一镒,百乘一宿之尽也。无金则用其绢,季绢三十三制当一镒。无绢则用其布,经暴布百两当一镒,一镒之金,食百乘之一宿。则所市之地,六灸一[豆斗],命之曰中岁。
 
[今译]六里见方的土地出一辆兵车,每一平方里是九个农夫的田地。一锐黄金是供应百辆兵车一宿的费用。没有黄金可以用丝绢代替,细绢三十三制折为黄金一镒。没有绢可以用布,一百匹细白布折为黄金一镒,一镒的黄金即供百乘兵车食用一宿的费用。这样,征收布匹的地方,合六步土地征粮一斗,这是中等年成的税率。
 
[原文]有市,无市则民不乏矣。方六里,名之曰社;有邑焉,名之曰央。亦关市之赋。黄金百镒为一箧,其货一谷笼为十箧。其商苟在市者三十人,其正月十二月,黄金一镒,命之曰正。分春曰书比,立夏曰月程,秋曰大稽,与民数得亡。
 
[今译]要有集市,没有集市则民用缺乏。六里见方的地域,称之为“社”;有居民的邑,名之为“央”。也要征收关税和市场税。按黄金百镒为一筐来算,货物一谷笼算作十筐;集市的商人如果达到三十人,从正月到十二月年收黄金一镒,这就叫作征税了。每年的春分公布税率;立夏则按月核实,秋天则统计总的征税情况;还要统计商民人数的增减。
 
[原文]三岁修封,五岁修界,十岁更制,经正也。十仞见水不大潦,五尺见水不大旱。十一仞见水轻征,十分去二三,二则去三四,四则去四,五则去半,比之于山。五尺见水,十分去一,四则去三,三则去二,二则去一,三尺而见水,比之于泽。
 
[今译]三年修整一次田埂,五年修整一次田界,十年进行一次重新划定。这些都应成为常例。一般一切深见水的土地,不会发生大潦;五尺深见水的土地,不会发生大旱。一仍见水的土地,要减轻租税十分之一,二仞则减收十分之二,三仍减十分之三,四仍减十分之四,五仍则减半,相当于山地。至于五尺见水的土地,也减税十分之一;四尺的减十分之二,三尺的减十分之三,二尺的减十分之四;而一尺见水的土地,就相当于沼泽了。
 
[原文]距国门以外,穷四竟之内,丈夫二犁,童五尺一犁,以为三日之功。正月,令农始作,服于公田农耕。及雪释,耕始焉,芸卒焉。士,闻见、博学、意察,而不为君臣者,与功而不与分焉。贾知贾之贵贱,日至于市,而不为官贾者,与功而不与分焉。工治容貌功能,日至于市,而不为官工者,与功而不与分焉。不可使而为工,则视贷离之实,而出夫粟。
 
[今译]从都城城门以外,到全国所有地区,成年男子按两犁的定数,未成年男子按一犁定数,都要为君主服役三天。正月就命令农民开始耕作,到公田服役;从雪化春耕时起,直到夏锄为止。对于见识广、学问博、断事精明的“士”,凡是没有成为君主臣吏的,也要服役而不分配收益。对于熟悉物价贵贱,并在集市上交易的商人,凡不是官商的,也要服劳役而不分配收益。对于讲求器物样式功能,参加集市交易的手工业者,凡不是官家工匠的,也要服劳役而不分配收益。至于不能使其直接出工的人们,就看他们所差的实际数字,交纳补偿力役的粮食。
 
[原文]是故,智者知之,愚者不知,不可以教民;巧者能之,拙者不能,不可以教民。非一令而民服之也,不可以为大善;非夫人能之也,不可以为大功。是故,非诚贾不得食于贾,非诚工不得食于工,非诚农不得食于农,非信士不得立于朝。是故,官虚而莫敢为之请,君有珍车珍甲而莫之敢有,君举事臣不敢诬其所不能。君知臣,臣亦知君、知己也,故臣莫敢不竭力,俱操其诚以来。
 
[今译]只有智者明白而愚人不明白的事,不可以要求一般人民。只有巧者能做到而笨人做不到的事,也不可要求一般人民。若不是命令一下,人人都能实行,就不能达到大治;若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就不能建立大功。因此,非诚实有信的人不得经商;非真正的工匠,不得为工;非真正的农夫,不得务农;不是名符其实的士人,不许在朝中做官。这样,即使官位有缺,也无人敢于冒请;即使君主有珍车、珍甲的待遇,也无人敢于妄求享有;国家举办大事,臣下也就不敢谎报他们所做不到的事情。君主了解臣下,臣下也知道君主了解自己。所以,臣下就不敢不尽心竭力、老老实实地为君主服务了。
 
[原文]道曰,均地,分力,使民知时也。民乃知时日之蚤晏,日月之不足,饥寒之至于身也。是故,夜寝蚤起,父子兄弟不忘其功。为而不倦,民不惮劳苦。故不均之为恶也:地利不可竭,民力不可殚。不告之以时,而民不知;不道之以事,而民不为。与之分货,则民知得正矣;审其分,则民尽力矣。是故,不使而父子兄弟不忘其功。
 
[今译]事理告诉我们:把土地折算分租,实行分户经营,可以使人民自身抓紧农时。他们会关注季节的早晚、光阴的紧迫和饥寒的威胁。这洋,他们就能够晚睡早起,父子兄弟全家关心劳动,不知疲倦并且不辞辛苦地经营。而不把土地分配下去的害处,就是地利不能充分利用,人力不能充分发挥。不告知农时,人民就是不抓紧;不教以农事,人民就是不干活。实行了与民分货的制度,,人民就切实看到有得有征了;再明确征收的标准,人民就会尽力了。于是,不必督促,父子兄弟都会来关心生产的。
 
[原文]圣人
 
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善分民也。圣人不能分民,则犹百姓也。于己不足,安得名圣!是故,有事则用,无事则归之于民,唯圣人为善托业于民。民之生也,辟则愚,闭则类。上为一,下为二。
 
[今译] 圣人
 
圣人之所以成为圣人,就是因为他善于分利于民。圣人不能分利于民,就同普通百姓一样了。自己总是贪而不足,怎么能算是圣人呢?所以,国家有事就取用于民,无事就藏富于民,只有圣人才善于把产业寄托于人民。人的本性,越是开导就越是通情达理,越是堵塞就越是悖逆。上面提供一个,下面就会回敬两个。
 
[原文]失时
 
时之处事精矣,不可藏而舍也。故曰:今日不为,明日忘货。昔之日已往而不来矣。
 
[今译]农时对于农事来说是非常宝贵的,不能把它收藏起来使之停止不前。所以说,今天不进行生产,明天就没有财物。过去的时光,一经消逝就不再回来了。
 
[原文]地里
 
上地方八十里,万室之国一,千室之都四。中地方百里,万室之国一,千室之都四。下地方百二十里,万室之国一,千室之都四。以上地方八十里,与下地方百二十里,通于中地方百里。
 
[今译]八十里见方的上等土地,可以负担一座上万户人口的城市和四座上千户人口的城镇。百里见方的中等土地,可以负担一座上万户人口的城市和四座上千户人口的城镇。一百二十里见方的下等土地,可以负担一座上万户人口的城市和四座上千户人口的城镇。因此,八十里见方的上等土地与一百二十里见方的下等土地,都相当于一百里见方的中等土地。
 
2012年9月11日星期二
 
治国治军的七项基本法则
 
——《管子·七法第六》新读
 
[题之意] 《管子·七法第六》阐述的是治国、治军的七项基本法则:则、象、法、化、决塞、心术、计数。即认识法则,研究表象,制定规范,实行教化,运用决塞(开闭)之术,研究心术与讲究筹谋。这里强调的是依据“天道”制定法令,了解民众意愿而驱使调遣他们。作为君主,要做到政令贵于珍宝、社稷重于亲戚、爱法高于爱人、威信重于爵禄,这样才能实现军强民顺。
 
 
 
[原文]言是而不能立,言非而不能废,有功而不能赏,有罪而不能诛,若是而能治民者,未之有也。是必立,非必废,有功必赏,有罪必诛,若是安治矣?未也。是何也?曰:形势、器械未具,犹之不治也。形势、器械具,四者备,治矣。不能治其民,而能强其兵者,未之有也;能治其民矣,而不明于为兵之数,犹之不可。不能强其兵,而能必胜敌国者,未之有也;能强其兵,而不明于胜敌国之理,犹之不胜也。兵不必胜敌国,而能正天下者,未之有也;兵必胜敌国矣,而不明正天下之分,犹之不可。故曰:治民有器,为兵有数,胜敌国有理,正天下有分。
 
[今译]好的建议不能采纳,错误的主张不能废除,有功不能赏,有罪不能罚,像这样而能治理好人民的,从来没有过。正确的必须坚决采用,错误的必须坚决废止,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这就可以治理好了吗?还不能。为什么?因为,不具有军事力量和军事器械,仍然不能治理好。有了军事力量和军事器械以后,再具备上述四项,那就可以治理好了。不能治理好人民而能强化其军队的事情,从来没有;但是,能治其民而不懂用兵的策略,仍然不行。不能强化其军队而能必胜敌国的事情,从来没有;但是,能够强化其军队而不明胜敌国之理,仍然不能打胜。兵力没有必胜敌国的把握而能够征服天下的事情,从来没有;但是,兵力有了必胜的把握而不明征服天下的纲领,仍然是不行的。所以说:治民要有军备,用兵要有策略,战胜敌国要有理,匡正天下要有纲领。
 
[原文]七法
 
则、象、法、化、决塞、心术、计数。根天地之气,寒暑之和,水土之性,百姓、鸟兽、草木之生,物虽不甚多,皆均有焉,而未尝变也,谓之则。义也、名也、时也、似也、类也、比也,状也,谓之象。尺寸也、绳墨也、规矩也、衡石也、斗斛也、角量也,谓之法。渐也、顺也、靡也、久也、服也、习也,谓之化。予夺也、险易也、利害也、难易也、开闭也、杀生也,谓之决塞。实也、诚也、厚也、施也、度也、恕也,谓之心术。刚柔也、轻重也、大小也、实虚也、远近也、多少也,谓之计数。
 
[今译]关于规律、形象、规范、教化、决塞、心术和计数:探索天地的元气,寒暑的协调,水土的性质以及人类、鸟兽、草木的生长繁殖;事物虽多,但都有一个共同性,而且是不变的,这就叫做“规律”。事物的外形、名称、年代、相似、类属、依次、状态等等,叫作“形象”。尺寸、绳墨、规矩、衡石、斗斜、角量等等,叫做“规范”。渐进、驯服、磨炼、熏陶、适应、习惯等等,叫作“教化”。予与夺、险与易、利与害、难与易、开与闭、死与生等等,叫作“决塞”。老实、忠诚、宽厚、施舍、度量、容让等等,叫做心术。刚柔、轻重、大小、虚实、远近、多少等等叫作“计数”。
 
[原文]不明于则,而欲出号令,犹立朝夕于运均之上,檐竿而欲定其末。不明于象,而欲论材审用,犹绝长以为短,续短以为长。不明于法,而欲治民一众,犹左书而右息之。不明于化,而欲变俗易教,犹朝揉轮而夕欲乘车。不明于决塞,而欲驱众移民,犹使水逆流。不明于心术,而欲行令于人,犹倍招而必拘之。不明于计数,而欲举大事,犹无舟楫而欲经于水险也。故曰:错仪画制,不知则不可;论材审用,不知象不可;和民一众,不知法不可;变俗易教,不知化不可;驱众移民,不知法不可;变俗易教,不知决塞不可;布令必行,不知心术不可;举事必成,不知计数不可。
 
[今译]不明白规律,而想要立法定制,就好比把测时的标竿插在转动者的陶轮上,摇动竹竿而妄想稳定它的末端一样。不了解形象,而想量才用人,就好比把长材短用,短材长用一样。不了解事物的规范,而想治理人民统一群众,就好比用左手写字,而闲着右手一样。不明白教化而想移风易俗,就好比早上刚制造车轮,晚上就要乘车一样。不了解决塞之术而想驱使和调遣人民,就好比使水倒流一样。不了解心术而想对人们发号施令,就好比背着靶子射箭而一定希图命中一样。不了解计数而想要举办大事,就好比没有舟辑想渡过水险一样。所以说:立法定制,不了解规律不行;量才用人,不了解形象不行;治理人民统一群众,不了解规范不行;移风易俗,不了解教化不行;驱使和调遣人民,不了解决塞不行;发布命令保证必行,不了解心术不行;举办大事保证必成,不了解计数不行。
 
[原文]四伤
 
百匿伤上威,奸吏伤官法,奸民伤俗教,贼盗伤国众。威伤,则重在下;法伤,则货上流;教伤,则从令者不辑;众伤,则百姓不安其居。重在下,则令不行;货上流,则官徒废;从令者不辑,则百事无功;百姓不安其居,则轻民处而重民散;轻民处、重民散,则地不辟;地不辟,则六畜不育,则国贫而用不足;国贫而用不足,则兵弱而士不厉;兵弱而士不厉,则战不胜而守不固;战不胜而守不固,则国不安矣。故曰:常令不审,则百匿胜;官爵不审,则奸吏胜;符籍不审,则奸民胜;刑法不审,则盗贼胜。国之四经败,人君泄见危。人君泄,则言实之士不进;言实之士不进,则国之情伪不竭于上。
 
[今译]宫庭的各种坏人伤害君主的权威,奸邪的官吏伤害国家的法制,奸民伤害风俗和教化,贼盗伤害国内的民众。权威被伤害,君权就会往下移;法制被伤害,财货就会通过贿赂往上流;教化被伤害,臣民就不会和睦;民众被伤害,百姓就不得安居。君权下移,政令便无法推行;财货上流,官德就必然败坏;臣民不和,百事都无功效;百姓不得安居,就会造成为盗者留而务农者离散的局面。为盗者留、务农者散的结就是土地不得开辟,土地不开辟则六畜不能繁育,六畜不育则国贫而财不足,国贫而财用不足则兵弱而士气不振,兵弱而士气不振,则战不能胜、守不能固,战不胜而守不固,国家就不会安定了。所以说,国家大法不严明,国君左右的坏人就得逞;官爵制度不严明,奸邪的官吏就得逞;符籍制度不严明,奸民就得逞;刑法制度不严明,盗贼就得逞。一国的四经:大法、官爵、符籍、刑法败坏了,君主又不重视,危亡就会出现。这是因为人君不重视,说真话的人就不肯进言;说真话的人不进言,国家的真实情况君主就不能掌握了。
 
[原文]世主所贵者,宝也;所亲者,戚也;所爱者,民也;所重者,爵禄也。明君则不然,致所贵非宝也,致所亲非戚也,致所爱非民也,致所重非爵禄也。故不为重宝亏其命,故曰:令贵于宝;不为爱亲危其社稷,故曰:社稷戚于亲;不为爱人枉其法,故曰:法爱于人;不为重爵禄分其威,故曰:威重于爵禄。不通此四者,则反于无有。故曰:治人如治水潦,养人如养六畜,用人如用草木。居身论道行理,则群臣服教,百吏严断,莫敢开私焉。论功计劳,未尝失法律也。便辟、左右、大族、尊贵、大臣,不得增其功焉;疏远、卑践、隐不知之人,不忘其劳。故有罪者不怨上,爱赏者无贪心,则列陈之士皆轻其死而安难,以要上事,本兵之极也。
 
[今译]一般的君主,所重视的是珍宝,所亲近的是亲戚,所珍爱的是属民,所重惜的是爵禄。英明的君主则不是这样。他最重视的不是珍宝,最亲近的不是亲戚,最珍惜的不是属民,最看重的不是爵禄。所以,他不会为重宝损害政令,就是说“令贵于宝”;不会为亲戚危害国家,就是说“社稷重于亲戚”;不会为爱其属民而违反法律,就是说“爱法高于爱人”;不会为重惜爵禄而削弱威信,就是说“威信重于爵禄”。君主如不懂得这四条,就会一无所得。所以说:治人如治水,养人如养六畜,用人如用草木。君主自身能按理办事,群臣就服从政令,百官就断事严明,谁也不敢彻私了。在评计功劳的时候,不能离开法令规定。宠臣、侍从、大族、权贵和大臣们,不得凭特权加功。关系远的、地位低的、不知名的,有功也不得埋没。这样,犯罪受刑的人不会抱怨君上,有功受赏的人也不会滋长贪心。于是,临阵的将士们都将不怕牺牲而赴难,以求为国立功了。这是治军的最重要原则。
 
[原文]为兵之数
 
兵之数,存乎聚财,而财无敌;存乎论工,而工无敌。存乎制器,而器无敌;存乎选士,而士无敌;存乎政教,而政教无敌;存乎服习,而服习无敌;存乎遍知天下,而遍知天下无敌;存乎明于机数,而明于机数无敌。故兵未出境,而无敌者八;是以欲正天下,财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财盖天下,而工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工盖天下,而器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器盖天下,而士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士盖天下,而教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教盖天下,而习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习盖天下,而不遍知天下,不能正天下;遍知天下,而不明于机数,不能正天下;故明于机数者,用兵之势也。大者时也,小者计也。王道非废也,而天下莫敢窥者,王者之正也。衡库者,天子之礼也。是故器成卒选,则士知胜矣。遍知天下,审御机数,则独行而无敌矣。所爱之国,而独利之;所恶之国,而独害之;则令行禁止,是以圣王贵之。胜一而服百,则天下畏之矣。立少而观多,则天下怀之矣。罚有罪,赏有功,则天下从之矣。故聚天下之精财,论百工之锐器,春秋角试,以练精锐为右;成器不课不用,不试不藏。收天下之豪杰,有天下之骏雄;故举之如飞鸟,动之如雷电,发之如风雨,莫当其前,莫害其后,独出独入,莫敢禁圉。成功立事,必顺于礼义,故不礼不胜天下,不义不胜人;故贤知之君,必立于胜地,故正天下而莫之敢御也。
 
[今译]用兵的方法,一在于积聚财富,而要使财富无敌;二在于考究军事工艺,而要使工艺无敌;三在于制造兵器,而要使兵器无敌;四在于选择战士,而要使战士无敌;五在于管理教育,而要使管教工作无敌;六在于军事训练,而要使训练工作无敌;七在于调查各国情况,而要使调查工作无敌;八在于明察战机和策略,而要使明察战机和策略无敌。这就是说,军队没有调出国境,就已经保证八个方面无可匹敌了。因此,要征服天下,财力不压倒天下,不能征服;财力压倒天下,而工艺不压倒天下,不能征服;工艺压倒天下,而兵器不压倒天下,不能征服;兵器压倒天下,而战士不压倒天下,不能征服;战士压倒天下,而管理教育工作不压倒天下,不能征服;管教工作压倒天下,而军事训练不压倒天下,不能征服;训练压倒天下,而不普遍了解天下的情况,不能征服;普遍了解天下情况,而不明察战机和策略,还是不能征服天下的。所以,明察战机和策略是用兵的关键。首要的是掌握作战时机,其次是作战计划。所以,兵器制成,士兵选定,勇士就有了取胜的信心。普遍了解天下的情况,精心掌握战机与策略,那就可以所向无敌了。对于友好的国家,要给予特殊扶持;对于敌对国家,要给予特殊惩罚。这样就发令能行,言禁能止。因此,英明的君主很重视这种作法。战胜一国而威服百国,天下都会畏惧;持植少数而影响多数,天下都会怀德;惩罚有罪,赏赐有功,天下也都跟着服从了。因此,要聚集天下最好的物材,研究各种工匠的兵器;春秋两季进行比试,精锐的列为上等。制成的武器,不经检查不使用,不试验合格不入库。再聚集天下的豪杰,拥有天下的勇将。这样就可以做到举兵如飞鸟,动兵如雷电,发兵如风雨,无人能在前面阻挡,无人能从后面伤害,独出独入,无人敢于限制了。但是,成功立事,一定要合乎正理与正义。无理的战争不能取胜于天下,不义的战争不能战胜他人。贤明智慧的君主,总是站在必胜的立场,所以能征服天下而无人敢于抗拒。
 
[原文]选阵
 
若夫曲制时举,不失天时,毋圹地利,其数多少,其要必出于计数。故凡攻伐之为道也,计必先定于内,然後兵出乎境。计未定于内,而兵出乎境,是则战之自胜,攻之自毁也。是故,张军而不能战,围邑而不能攻,得地而不能实,三者见一焉,则可破毁也。故不明于敌人之政,不能加也;不明于敌人之情,不可约也;不明于敌人之将,不先军也;不明于敌人之士,不先陈也。是故,以众击寡,以治击乱,以富击贫,以能击不能,以教卒练士击驱众白徒。故十战十胜,百战百胜。
 
[今译]关于部队作战的时机,应该不失天时,不废地利。军事上数字的多少,其主要项目一定要根据计划。所以,凡是攻战的原则,都要求计划必须先定于国内,然后再举兵出境。计划没有事前确定于国内而竟举兵出境,这是战之自败,攻之自毁的。因此,摆开阵势还没有确定打仗,包围城邑还不能确定攻取,得了土地还不能确定据守,三种情况有一种,就是要被毁灭的。所以,事前不明了敌人的政治,不能进行战争;不明了敌人的军情,不能约定战争;不明了敌人的将领,不先采取军事行动;不明了敌人的士兵,不先摆列阵势。只有保证以众击寡,以治击乱,以富击贫,以能用兵的将帅击不能用兵的将帅,以经过教练的士卒打击临时征集的乌合之众,才可以十战十胜,百战百胜。
 
[原文]故事无备,兵无主,则不蚤知;野不辟,地无吏,则无蓄积;官无常,下怨上,而器械不功;朝无政,则赏罚不明;赏罚不明,则民幸生。故蚤知敌人,如独行;有蓄积,则久而不匮;器械功,则伐而不费;赏罚明,则人不幸;人不幸,则勇士劝之。故兵也者,审于地图,谋于官日,量蓄积,齐勇士,遍知天下,审御机数,兵主之事也。
 
[今译]所以,战事没有准备,部队又没有主事的统帅,那就不可能预先掌握敌情;荒地没有开发,农业又没有专管的官吏,那就不可能积蓄粮草;官府没有常规,工匠抱怨上级;武器就不会精良;朝廷没有政令,赏罚很不分明,民众就侥幸偷生。因此,先知敌情,才能够所向无敌;积蓄粮草,才能够久战而不贫困;武器精良,打起仗来才能顺利;赏罚严明,人们才不会侥幸偷生;而人们都不侥幸偷生,勇士也就努力了。所以,用兵这件事情,一定要详审地理情况,掌握天时,计算军需贮备,教练勇士,普遍掌握天下的情况,认真抓好战机和运用策略。而这些也正是统帅的本职。
 
[原文]故有风雨之行,故能不远道里矣;有飞鸟之举,故能不险山河矣;有雷电之战,故能独行而无敌矣;有水旱之功,故能攻国就邑;有金城之守,故能定宗庙、育男女矣;有一体之治,故能出号令、明宪法矣。风雨之行者,速也;飞鸟之举者,轻也;雷电之战者,士不齐也;水旱之功者,野不收、耕不获也;金城之守者,用货财、设耳目也;一体之治者,去奇说、禁雕俗也。不远道里,故能威绝域之民;不险山河,故能服恃固之国;独行无敌,故令行而禁止。故攻国救邑,不恃权与之国,故所指必听;定宗庙、育男女,天下莫之能伤,然後可以有国;制仪法,出号令,莫不响应,然後可以治民一众矣。
 
[今译]军队有像风雨一般的行进,就不怕路途遥远;有像飞鸟一般的举动,就不怕山河险阻;有像雷电一般的进攻,就所向无敌;’有像水旱一般的摧毁效果就能够攻人之国,救人之城;有像金城一般的设防固守,就能够安定宗庙,繁育人口;再有浑为一体的统一政治,就能够发布号令,明定法制了。这是因为:风雨一般的行进,就是要作到快速;飞鸟一般的举动,就是要作到轻捷;雷电一般的进攻,就是使敌兵不及布阵;水旱一般的摧毁效果,就是使敌方土地无收、耕种无获;金城一般的据守,就是要收买敌人,派出间谍;浑为一体的政治,就是要禁止邪说和奢侈风俗。而军队不怕路途遥远,就能够威慑远地的臣民。不怕山河之阻,就能够征服依险固守的敌国。所向无故,就必然令行禁止。攻人之国,救人之邑,又不依靠盟国,就必然是军队指向哪里,哪里就得听从。安定宗庙,繁育儿女,无人敢于伤害,然后就可以巩固政权。立法定制,发号施令,无人不来响应,然后就可以治理人民和统一百姓行动了。
 
2012年9月11日星期二
 
正法直度,言而有信
 
——《管子·版法第七》新读
 
[题之意] “版法”之义是将治国立政的基本问题确定下来,刻石勒碑、刻木纪符,载之于版,作为持国者不变的基本原则。持国者应有端正的心志,敬天地,忌私心,予民利,省用度,法律公正,制度严明,并将这些作为治理国家的基本原则。
 
 
 
[原文]凡将立事,正彼天植,风雨无违,远近高下,各得其嗣。三经既饬,君乃有国。
 
[今译]凡是准备临朝视政、处理政务者,首先要端正心志,其次是不违背风来雨到的天时,第三是使远近高下的人们都得到很好的治理。这三个根本问题都解决了,持国者便可以保有其国家。
 
[原文]喜无以赏,怒无以杀。喜以赏,怒以杀,怨乃起,令乃废。骤令不行,民心乃外;外之有徒,祸乃始牙。众之所忿,置不能图。举所美,必观其所终;废所恶、必计其所穷。庆勉敦敬以显之,富禄有功以劝之,爵贵有名以休(这里读xu,通“煦”,享受温暖)之。兼爱无遗,是谓君心。必先顺教,万民乡风;旦暮利之,众乃胜任。
 
[今译]不可因个人喜悦而行赏,不可因个人恼怒而擅杀。如果是因喜而赏,因怒而杀,人民就会生怨,政令就会废弛。政令多次行不通,人民就有外心;有外心的人结党抱团,祸乱就开始萌芽。引起群众忿怒的事情,必须迅速处置而不能慢慢来图谋应付。举办所喜欢的事,一定要估计到事情的结局;废止所厌恶的事,一定要考虑到事情的后果。用赏赐嘉勉敦厚的人使他扬名,用俸禄加富有功的人对其鼓励,用爵位提升有名望的人使其享受美誉,要照顾到所有的人而没有遗弃,才算得上人君的胸怀。一定要先进行教育引导,万民才趋向好的风化。经常给予利益,民众就会胜利完成己任了。
 
[原文]取人以己,成事以质。审用财,慎施报,察称量。故用财不可以啬,用力不可以苦。用财啬则费,用力苦则劳。民不足,令乃辱;民苦殃,令不行。施报不得,祸乃始昌;祸昌不寤,民乃自图。
 
[今译]取用于人要比照一下自己,办事要根据实际力量。要详细斟酌国家的用财,慎重处理施予和报酬,明察事物的分量与限度。所以,持国者用财于民不可以吝啬,征用民力不可以过头。用财吝啬则人民反抗,用力过头则人民疲劳。人民贫困,政令就繁复无效;人民苦于劳役之灾,政令就无法贯彻。施予酬报不得当,祸乱就开始发展;祸乱发展而人君尚不觉悟,民众就自图造反了。
 
[原文]正法直度,罪杀不赦;杀戮必信,民畏而惧。武威既明,令不再行。顿卒怠倦以辱之,罚罪宥过以惩之,杀戮犯禁以振之。植固不动,倚邪乃恐。倚革邪化,令往民移。法天合德,象法无亲,参于日月,佐于四时。悦在施,有众在废私,召远在修近,闭祸在除怨。修长在乎任贤,高安在乎同利。
 
[今译]法律公正,制度明确,有罪必杀而不宽赦;执行杀戮一定说到做到,民众就会畏惧。权威明示于众,法令就不必一再重申。对怠情的人,要通过训斥予以羞辱;对有过的人,要通过处罚予以惩戒;对犯罪的人,要通过杀戮予以震慑。君主执法之心坚定而不动摇,乖异邪僻的人们就自然恐惧。乖异邪僻的行为都有了改革和变化,法令颁布下去,民众就跟着行动了。君主应该效法天,对万物全体施德;模仿地,对万物没有私亲。要做到与日月同级,与四时并列。使众人喜悦决定于爱施俱行,得民众拥护决定于破除私心。招抚远方的人决定于修好国内政治;要避免祸乱的发生决定于消除人们的怨恨。准备长远大计,在于任用贤人;巩固尊高地位,在于与民同利。
 
2012年9月12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