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跋涉(105)：

杀猪饭

2015年7月28日。

弟弟虽然是个粗人，却很关心学校的放假和开学。放假前个把月就会给我打电话，问假期回不回老家，什么时候回。我知道，他是要为我回家提前做点准备,要事先约好亲朋好友来聚会。每次我回老家，弟弟都要大宴宾客。有时候杀猪，有时候宰羊，有时候又杀猪又宰羊。

弟弟跟我说要杀两头猪，请亲戚朋友们吃顿饭。我说未免太隆重了吧，我每年都回来的，没有必要一次就杀两头猪吧。弟弟嘿嘿笑着说，是两头香猪，一头只有一百四五十斤重。老家的习惯，杀猪应该在腊月间。那时候农闲，好请人帮忙，而且离过年不远，杀猪也是为了过年需要。这些年弟弟杀猪宰羊，大多是在暑期，因为寒假时间短，我通常不回家。我们哪儿，杀猪就要请吃杀猪饭，这是联络亲友关系的一种形式。一般情况下，过年猪都很大，有养了两三年，重达六七百斤的。杀猪饭通常只吃掉一头猪的很少一部分，大部分都留下来过年以及储备到下一年食用。

这次算不上杀年猪，但弟弟还是要隆重地请吃杀猪饭。弟弟是江湖人士，五花八门的朋友到处都是。那天晚上的杀猪饭是在队上公房举行的。在公房，有专门的灶具、炊具和碗筷，还有一个很大的宴会厅。这些年，因为年轻人出去打工越来越少，举办宴会也不像以前那么热闹了。娶个媳妇，嫁个姑娘，也就是二三十桌客人。那天晚上来吃杀猪饭的，有将近二十桌。一部分来自村里，一部分来自邻村，还有来自县城的，来自弥勒南盘江边的，还有来自昆明的。现在交通方便，很多人家都有汽车，走起亲戚来也容易了许多。

我小时候在家里就是这样，亲朋好友随便找个理由就办个聚会吃吃喝喝。请客吃饭不需要特别的理由，也很容易找到理由。喝酒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快乐还需要理由吗？工作以后，在汉人地方生活，会感到很不习惯。汉人的习惯，似乎是有事才聚会，有求于人才请客。我经常会请某些同事喝喝小酒，可却经常被问得很尴尬——你有什么好事啊？没有事怎么会请客吃饭？

弟弟现在过的还是这样的生活。请客或者被请客，是他们生活的重要内容。一个人不请客，也就不会被人请客，这就意味着他可能脱离了社会，这样的人没有社会地位，没有存在感，在农村是极受歧视极容易受到欺负。我现在已经不能适应弟弟的这种生活了。不过我还是理解并欣赏这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