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对廖凯原先生的舆论把“民科”当成了笑话。这情有可原,但务必警惕傲慢与自负。从科学发展的历程看,突破性发现往往更是“民科”一马当先。症结在于科学突破需要超越既成的思维定势,这让非科班训练的“民科”甚至“票友”具有优势。但“民科”绝非真理的标签,就像主流并非真理的代表,必须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廖先生认为“KQID是真正的万物理论”,何不乘兴在“廖凯原楼”摆一擂台?是骡是马——拉出来遛遛!
——题记
廖先生的高大上
廖凯原先生再一次引人注目!但不是尊姓大名又写到了新一所大学的新一栋大楼上,而是大名连同其理论被人贴了大字报,先是一篇题为《北大清华复旦交大的节操值多少钱》的文章被刷爆屏,接着又有某大报推出题为《从令清华北大节操扫地的廖凯原楼说起,谈“民科人”的前世今生》的文章被广泛流传,廖先生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不像之前的注目致礼,这一次更多的是注目非礼!
很早就知道北大清华的廖凯原楼,因为在全国不少高校见过被捐建的邵逸夫楼,当时自然把廖凯原与邵逸夫联系在一起,认为这是一位高大上的华裔富商,像邵逸夫先生那样热心教育与公益,心里面对他满是敬重。但对廖先生的其他情况知之甚少,这大抵也是一般公众对他的印象,应该属于十分尊荣的注目致礼。改革开放以来,内地富豪如雨后春笋般崛起,但一掷千金玩奢侈、搞移民甚至泡女人的不少,实际支持慈善公益的鲜有其人。虽然改革开放是在“让一部分先富起来”并“先富带动后富”的承诺中启动的,但毫无疑问,当今中国的富豪阶层仍属于“公益慈善的侏儒”。这更映照了廖先生的难能可贵,远在中国之外赚了钱,回到中国之内做慈善公益,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力量,难道不是一位高尚的人?
“民科”廖凯原
如今因为廖先生所创造的“KQID”理论被扒出来,他被贴上“民间科学家”的新标签,一部分人正改变对他的看法,一些人甚至开始怀疑他捐资教育是沽名钓誉,实际上是在为自己的理论寻找宣讲平台。某历来反对以动机度人,即便以动机度人,也应该以君子之腹度人,别老是坐井观天,让人感觉“夏虫不可以语冰”。毫无疑问,人的一言一行都存在自己的动机,就是做公益慈善,人也会有自己的动机,完全没有动机的人,没有!即便廖先生存在为自己的理论寻找宣传平台的动机,只要合法合规合理合情,应该就无可厚非。
真正让廖先生招惹麻烦的是他独创并力图推广的“KQID”理论!这是一种怎样的理论呢?手头没有廖先生的原著,但从他的一些文章看,他的确是一位典型的“民科”!这一点都用不着细究,从他的KQID理论内容上有充分反映,甚至也充分反映在他的话语表达上,他不是一般的“眉毛胡子一把抓”,而是把量子物理、相对论、基因工程、云计算、宇宙学、信息技术、黄帝内经、马列经典、“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一带一路”、中国梦都一锅炖了,不客气讲,见过纵横古今中西的,但没见过这样纵横古今中西的。批评者对廖先生的“民科”定性没有冤枉,这从一张有关“KQID”理论的图片上也充分彰显:
“民科”为何大有作为
或许也是“讨厌和尚恨袈裟”,当前对廖先生的舆论把“民科”当成了笑话。这情有可原,但务必保持心态的开放、情志的敏锐和头脑的冷静,高度警惕傲慢与自负。马克·普朗克是量子物理学的开创者与奠基人,早在1878年,普朗克就在博士论文中提出过热力学第二定律的新思想,但慕尼黑大学学位委员会的物理学家们一致反对,群起而攻之,以致普朗克后来愤愤不平地表示:“按照我的意见,一个新的科学真理不能通过说服她的反对者而使其理论获胜,她的获胜主要由于其反对者终于死去而熟悉她的新一代成长起来了。”这就是名闻遐迩的“普朗克科学原理”,或许愤青了,但谁能否认事实?
任何事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科学也不例外,准确讲,更不例外,有一个从不成熟到成熟的过程。“民科”或许也包含“真理的种子”,不一定构成真理的反面,就像主流不一定就代表真理一样。廖先生日前在致批评者和支持者的公开信中把爱因斯坦作为“民科”的典范:“爱因斯坦在成为‘真正’的科学家之前只是个‘无名无姓的民科’,一个瑞士的专利局技术员。实际上,他就是一位终身民科。”这是符合史实的,当是时也,牛顿经典力学一统天下,物理学家阿尔伯特·迈克尔振振有辞:“所有比较重要的基本定律和物理科学的事实,都已经被发现,它们已经很稳固地成立,甚至连因为有新的发现而要对它们进行补充的这种可能性,都极其微小。”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事实上处于“民科”的地位,但二十年不到,“民科”就成了“居庙堂之高”的主流。
爱因斯坦并非个案,从科学发展的历程看,无论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都有来自“民科”的发现,尤其突破性发现,往往更是“民科”一马当先。症结应该就在于科学突破需要超越既成的思维定势,这让非科班训练的“民科”甚至“票友”具有优势。按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的系统论述,绝大多数科学家即“科学共同体”所从事的活动都是“解题”,也就是使用既成的“范式”来分析和解释现象与问题,他们注定就是在“范式”的定势下工作,怎么可能完成“范式”的突破与超越呢?
如何判断一种理论的成熟
那是不是偏离主流的“民科”就一定包含真理的种子,甚至构成主流的先声呢?大谬不然!如果偏离主流的“民科”都包含真理的种子甚至构成主流的先声,岂不天下大乱?道理很简单,偏离主流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随便唱个反调就行,问题是凭什么。主流之所以成为主流,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经受了相应时空下的推敲与检验,不会那么不堪一击。主流不是真理的代表,“民科”更不是真理的标签,必须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实事求是。无论主流的理论,还是“民科”的理论,判断一种理论是不是成熟,外在形式上应该看以下四点:
看该理论是否逻辑简洁通透。一种理论如果逻辑上不简洁,概念很多;不通透,线索很繁,说明该理论抽象力还远远不够。世界虽然纷纭复杂,但本质上应该是简单的,这是一个思想者最起码的信念,也是一个思想者最基本的动力。大哲学家都努力追求一个撬动世界的“阿基米德点”,大科学家都追求某种统一论,原因就在于此。用复杂解释复杂,从纷纭演绎纷纭,还是思想理论吗?
看该理论是否回归生活常识。一种理论究来究去,最后“云深不知处”,脱离生活与常识,说明该理论可能走火入魔,如果属哲学社会科学,无疑就是走火入魔。在西方思想史上,走火入魔者不乏其人。倒是近现代兴起的经济学一枝独秀,正在向生活与常识回归。按中华哲学传统,“极高明而道中庸”,“是真佛只说家常”,最高的也是最俗的,最深的也是最浅的,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看该理论是否偏离历史主流。毫无疑问,理论需要大胆创新。但创新并非就是挑战主流,乃至偏离历史的发展。事实上,人类的思想发展是一个延续不断的过程。在哲学社会科学上,如果有人认为自己横空出世,提出了前无古人的全新理论,用不着看就能断定为垃圾!因为这等于是说:古今中外就他是个人,以前的人都白活了,他绝顶聪明,灵感在他身上大爆发。从世界历史看,文明的进步无不仰仗创新性乃至颠覆性的思想突破——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所谓的“范式”革命。但这并非否定人类思想发展的延续性,事后一看,“范式”革命都非横空出世,而是既有理论最自然不过的发展和延续,只是当时绝大多数人因慧力不够,慧眼未开,没有发现而已。
看该理论基本概念属不属原创。一种理论的基本概念不属于原创,依赖于别的理论或文献,该理论无疑就存在问题——第一个问题:你是否理解了别人的概念?是真正理解了,还是自以为理解了?在思想史上,“播下龙种而收获跳蚤”的现象数不胜数,当马克思在世时,针对马克思主义者流行的现象,老人家就直接指出: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老百姓一句话概括得非常好:学来的歌儿唱不得!真正掌握一种理论,必须靠自我发现,“学而达之”的可能性存在,但似乎不高。即便真正理解了别人的概念,还存在第二个问题:原创者为什么提出这个概念?原创者的思考上是不是彻底?如原创者是彻底的,你为什么还提出你的理论?如原创者本身就不彻底,你为什么不超越而使用别人的旧概念呢?
不怀疑廖先生的学术真诚
总之,判断一种理论的成熟应该一看该理论是否逻辑简洁通透,二看该理论是否回归生活常识,三看该理论是否偏离历史主流,四看该理论基本概念属不属原创。如不满足以上四点,套用中山先生的话讲:理论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廖先生的KQID理论是不是成熟乃至理论成功了呢?可能具有某些原创要素,但KQID理论明显偏离历史主流,也明显偏离生活常识。不完全的观察还显示,KQID理论也不符合逻辑简洁透通的要求。但廖先生在学问上是真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不怀疑他“从四岁就开始试图理解生命的意义”的执着,也不怀疑他认为“KQID是真正的万物理论”的自信。但廖先生的确需要更多走出自我,包括在话语表达上与主流理论尽可能对接,不能够一味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自娱自乐,要学会用自己的万物理论来解释万物,用理论的强大解释力来支撑并证明理论的真理性与生命力。
是骡是马——拉出来遛遛
任何一个有价值的人或事,引人注目都极其重要,不能够引人注目,有也等于没有,在也形同不在;但更重要的是经得起注目,背后存在相应的价值支撑,当别人注目时,能给人带来价值上的提升。透过当前的舆论批评,廖先生的KQID理论已经引人注目,但是不是经得起注目?前景不太乐观,极其可能,当前的批评已经让廖先生多年苦心经营的举国瞩目沦落为丢人现眼。
廖先生通过公开信作出了自信的回应,认为批评者没有理解自己的理论,更不曾证伪自己的理论,并声称自己“已全身心地投入到由KQID引擎提供动力的轩辕2.0的研究中”。既如此,有一个建议值得廖先生参考:大楼都已经建好,何不乘兴再摆一擂台?是骡是马——拉出来遛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