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是榆树的爱


   

  
  文/刘红
  
  小时候到了春季除了漫天似雪的杨花,还有榆钱。那时节水果不多,榆树结了榆钱后,在枝桠间很茂盛地长着。
  
  妈妈工作的单位院子里有很多榆树,榆钱旺盛的时节,就会成了我们的零食。
  
  每天放学回家,总喜欢等妈妈回来,也喜欢妈妈每日手里提着的黑皮包,里面每一天都会有一两样东西。每日里写完作业就会等待妈妈下班回来,就成了我们姐妹的下一项作业。
  
  夏季里可能是西红柿、香瓜,冬季里可能是糖果、糕点之类,而春季里的榆钱让我印象深刻。
  
  榆钱熟了,妈妈采摘回来,初次品尝时,我们都很好奇树叶能吃吗?妈妈在清洗、拣选的时候,我们围在妈妈身边,望着这能吃的树叶,心里焦急,表面还不太流露。榆树刚发出嫩芽,青青的、圆圆的薄片,吃起来有一种很甜的汁流出来。
  
  那时冬天的东北已经没有什么水果可见到,有也是苹果、桔子很好储藏的寥寥几种水果,价钱又十分贵。只有生病了妈妈才能给买一个,还有些不舍得吃。冬季里妈妈总能在每日晚饭后,那时没有电视,没事做,妈妈整理完家务后就会带着我们围在炉火边,多数的时候我们围着看,围着等待。妈妈每天总是变魔术一样变出好吃的来,烤土豆、烤地瓜、炒瓜子、炒玉米花……东北的冬天会储藏大量的土豆,妈妈把土豆洗净、去皮、切成薄片,在炉盖上烘烤成金黄色,这炉火不能急,急了就会外焦里面不熟,也不能落,落了会很长时间也不熟。我们就围坐在炉火的周围,妈妈会给我们讲故事,或是我们要讲故事,等待妈妈烤熟的土豆片。土豆片熟了,妈妈会平均一人一片,再烤下一轮,烤过几轮,妈妈几乎是一片不吃,只有我们硬塞在她嘴里的,她才会勉强吃下。妈妈一辈子就是这样,面对一桌子的美味只是几口,或是喝几口粥就放下筷子,我们小的时候,她忙着照顾我们,我们姐妹有了子女后,妈妈又忙着照顾他们。
  
  妈妈在工作上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对邻里朋友热心友爱,对亲人可以贡献一切。每当坐下聊天的时候,妈妈嘴里总是关心别人,她从不会想到自己,妈妈一辈子没关注过自己吃的可口吗?穿得舒服吗?身体好吗?辛苦了吗?却每次见面都要对我们问个不停。这些都是她对我们的无时无刻的牵挂。我生病了不太敢在妈妈面前提起,她会睡不着、吃不下。前一段我身体不舒服,妈妈知道了,每天清早,用保温杯从家里带来泡好的药,送给我,看着我吃下,我去上班她和我一起下楼,我留她吃饭,她说不行,家里还有爸爸、奶奶没吃饭呢。妈妈没有自己的喜好,一生都围着我们这一大家人,一生都为家人付出。
  
  姥姥、大舅、大舅妈活着的时候,妈妈一直照顾着他们。妈妈说自己能从农村走出来,都是大舅、大舅妈的辛苦劳作。姥姥不同意妈妈念书,说农村里的女孩子在家务农挣工分,将来嫁个人家,为家里挣一份彩礼钱就行了,大舅坚决不同意,妈妈在城里读书,大舅每周会背一小捆柴禾,一小袋米给妈妈她们姐妹送来,妈妈姐妹三人都考上了学校,从农村走了出来,而大舅忙里忙外,一个人养活一大家人,四十多岁就一身病,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为了家人牺牲了自己的一生。我从没听过大舅的一句怨言。我念书的时候,大舅的身体就彻底垮了,每年都要到城里住几次医院,每天的三顿饭菜,都是我上学的途中送去医院后,我再去上学。大舅妈生病时,妈妈放下家里的一切,去农村一直照顾到大舅妈去世。
  
  大舅妈一辈子慈爱,待人和颜悦色,和妈妈一样,从没见她们发过一次脾气,从没有对我们呵斥过一声。每次我们姐妹犯了错,妈妈会不说什么,坐在那里自己流眼泪,这是我最害怕的,所以总是极强的自律自己的言行,从不敢惹妈妈流泪。
  
  我常常会想如果大舅、大舅妈都还活着该多好,我们现在有能力抚养他们了,而他们却没有拖累我们一点。让我们心里留下太多遗憾。
  
  妈妈就是这样心里从没有自己的位置,每个亲人在他的心里已经占满了。冬天撒年糕、再买方块酥,制成豆面卷子。妈妈会调着样的为我们做着一切,让我们的童年里充满温暖,充满快乐,也在我们的心里永远的种下了单纯健康的人生观。
  
  母亲是那样的刚强,自己能做的事,绝不会麻烦任何人,母亲曾是那样自立,家里没有男孩子,就一家人脱坯、抹房子……在每一个换季的早晨,我们睁开惺忪的睡眼时,枕边已经放好了应季的干净整齐的衣服。我们是母亲的一切,我们的喜怒牵动着她的心,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里。
  
  甜甜的榆钱里有我许多童年的故事,圆圆的榆钱也告诉我时光如水般流逝。望着妈妈日渐衰老的身影,我常想时间呀,你慢一点走呀,能停一停你匆忙地脚步吗?我总是感到自己无能为力。母亲一生为我们操劳付出了一切,如今需要我们的照顾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健康年轻的母亲了。如今妈妈老了,她遇事,眼里的茫然让我心疼,她听我说话时总是反应很慢,让我悄悄心酸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