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兰-朵》这词的历史文化来历及呼麦传奇


图兰-朵之呼麦

                    郭雪波

 

上世纪九十年代,美国人莱顿从“图瓦”国带走三名牧马人来到美国加州,从此一种匪夷所思的人声艺术惊世出场, 震撼了整个西方声乐界。那就是蒙古人的歌唱艺术“呼麦”,被称之为真正的天籁之声。如今,中国已把蒙古民族原生态“呼麦”艺术,列入受国家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为记。

 

                 

                   

黄昏时分,风把太阳赶进西边的草窝之后,空阔的草地就安静下来了。

不经意间,从四处悄悄漫上来一片白朦朦的东西,裹住了阿润娜和她的羊群。

噫!下雾了吗?阿润娜伸开五个手指头,往空中轻轻抓了一把,拿到鼻下闻了闻,就象是摘下一朵崖上花儿,然后欣喜地叫起来,潮潮的,啊,潮潮的------她接着伸出双手轻轻捧住那潮潮的雾,往自己被五月的干风吹皲裂的紫红小脸上拍,一下又一下,就如城里女孩往脸上拍香香的雪花膏一样。

潮润的雾,把姑娘的俊脸滋润红了,进圈趴下的羊儿们也都仰起鼻孔,贪吸着变潮润的空气。阿润娜对那只喂羔的老母羊说,吸吧,吸吧,来了雾就会来雨,到时你们还可以洗洗身子呢!格格格。

透过朦朦胧胧的雾,她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微妙的、说不上来的、怪怪的声音。关了羊圈栅栏门,她驻足谛听。

声音就来自前方不远处的一间旧土房,那是村上废弃了很久的文化室。几天前“苏木-达”——草原上这么称呼乡长,开车送来一老一少父子俩安顿在那里住下,当时她想过去看看,却被阿妈拦住了,吓唬她说可能又是城里来的坏人,别去。她歪着头问,城里坏人?阿妈说,是啊,忘了去年那土屋来了两个收羊毛的?临走时用两张假百元骗走了满达大叔家祖传的古瓶子?她不解地自语,坏人为什么老往我们草原上钻呀?一旁的阿爸摸了摸她头笑说,傻丫头,别听你阿妈瞎叨叨,苏木-达说了,咱们草原是百宝箱,东西拿不尽!又是大熔炉,来什么炼什么,呵呵!

她就呆呆站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个百宝箱藏在哪里,大熔炉又搭在草原的哪旮旯。

阿爸阿妈去镇上送羊皮,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一人呆在家里没意思,于是她的脚步就被那个奇特的声音牵引着,就如小牛犊被母牛的奶房牵引一样,慢慢走向前边那座老土屋子。

昏暗的灯光,从旧毯子做的窗帘垂缝里闪射出一条线,阿润娜的目光就沿着那条线透进去,顿时吐了吐舌头,险些踩翻垫在脚下的砖头。屋地下,站着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头,长发白须,手里拎着一根秃了把儿的马鞭,冲一小伙子吼叫着什么,可是嗓子沙哑吐字不清。一旁木桌上堆着一摞书籍手稿之类,桌边还立放着一把马头琴。地下的那个小伙更可乐了,仰身躺在一条翻过来放的四条腿长凳上,头枕着凳子腿的撑子,头下边还垫了几块砖脚底下也垫着很高的砖,整个身体弯成如弓形,然后,憋红了脸从被挤扁的嗓子眼里发着怪声。“唔儿——哇儿——”,那声音怪怪的,低哑的,跟她家老绵羊被挤在崖缝里发处的声音差不多。那老者总是不满意他的发叫,训斥说不对不对,急了还扬起手中鞭子轻抽他,命令他再发叫。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复着那个似是狼的低吼,又跟绵羊挨刀前所哭声差不多的呲哑而受挤压的颤音。

阿润娜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谁?地下的小伙子翻身而起,望窗外。

是北甸子牧民巴特家的傻丫头,别管她,接着练。白须老头早已察觉窗外有人,并不为意。

别人在偷看,我没法练了,象受刑一样。小伙子噘嘴嘟囔。

练这发声,就是受刑,你以为呢,儿子咱们继续吧,她是个傻丫头你管她作甚。老头举起当教鞭的老马鞭,点了点儿子肩头,声音有所缓和,哄慰般。

那个儿子,只好不大情愿地又躺进了那条“受刑”凳子里,继续发“鬼”叫,不过一双眼睛不时瞟向窗户。落满灰土的窗玻璃上,贴着一张无比好奇的脸,扁扁的,如一张贴在锅里的面饼,睁大的双眼是粘在饼上的黑嘎巴。

没法练了,没法练了!那儿子嚷嚷着,再次跳出了条凳子,冲窗外做个鬼脸。

老头无奈地摇摇头,拿鞭梢点了点窗口说,姑娘,你进来吧,进来听。说着抬步走向门口。

一见老头出屋来,傻姑娘阿润娜待不下去了,如一头受惊吓的小鹿,转身就往家跑去。一边还回头嬉笑着喊,发“鬼叫”声咧,发“鬼叫”声咧!城里来的坏人发“鬼叫声”咧!

其实,傻姑娘阿润娜并不完全傻,会放羊,会熬肉粥,还读到小学四年级,按她阿妈的话说,咱家丫头不傻,只是生她时难产,脑袋挤扁挤小了号而已。顶着小了号脑袋的阿润娜,却很好奇好学,也很羡幕上学的女孩子们,有一次竟然赶着羊走进了教室。而且,胆子也很大,赶着羊敢去有狼窝的北山草坡,那些野狼似乎也惧她这傻大胆女孩,远远地躲着她的羊群走,宁可奔袭百里外,不搔扰近处的她。

阿润娜蹦蹦跳跳回到家时,阿爸阿妈已回来正在熬奶茶,还从镇上买来了她爱吃的康师傅方便面。阿妈回过头嗔道,上哪儿疯去啦,呼恒(丫头)?

丫头抱住了阿妈的脖子,鸟儿般喳喳说,阿妈阿妈,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呀?我的呼恒!

前边、老屋、出鬼叫的、秘密!

一旁抽烟的阿爸这时慢悠悠地说话了,丫头,那不叫鬼叫,听说人家那是在练歌练发声呢!据苏木-达讲,那个父亲叫拉-扎布,曾经是著名长调歌手兼作曲家,带着儿子来草原上叫什么来着,对对,体验生活!

体、体验、生活?阿润娜说这词儿时感到那么别扭,使劲脑子思想着,喃喃自语,体验生活-----生活是啥呀阿爸?还体验----城里人真怪,还体验------体验又是啥呀阿爸?

一旁的阿妈也没听大懂,一边往喷香的奶茶锅里撒盐,一边猜测着说道,可着他们在城里生着活着很淡,缺了“盐”不成?跑来咱这儿“提”“盐”?也是, 熬奶茶都少不了盐呢!

阿爸被逗乐了,挥了挥硕大的手掌笑,苏木-达说了,“体验生活”就是,“提”着裤“沿”生“火”,要不燎着了下身子,嘎嘎嘎,城里人学问深着呢,嘎嘎嘎。

你就当着孩子胡勒嚼子吧。阿妈冲阿爸翻白眼。

一家人有关“体验生活”的讨论,就这样结束了。

傻姑娘阿润娜啜着香喷喷的奶茶继续犯心思,暗自嘀咕,也没见那个躺凳子里的小子提什么裤子呀,他父亲倒是提着一根秃了把的马鞭来着,可也没见阿妈说的那般“提盐”呀?究竟什么是“体验生活”呢?

看来,她那颗小了号的脑袋,且琢磨呢。

 

                           

  

阿润娜的预感是对的,来了雾就来雨。

雨是从后半夜下起的,开始毫无声息,细细的雨丝斜飘着在薄雾中穿行,如无数条银线般随风摇摆扭舞,似断不断的。后来变得淅沥淅沥有声,悦耳地滴洒在蒙古包顶上。这时,阿润娜就醒了。

她光脚跑了出去,胸前只挂着一件巴掌大的红兜兜,站在密密雨丝中浇淋,裸着个纯纯白白的小屁股,象一条精灵。这还不够,哧哧欢笑着跑向羊圈,把羊儿们全攉拉起来,嘴里催促着,快起来啦,别贪睡,快起来淋浴啦,趴在湿地上会生虱子的!

早上,从东边草岗出日头后,雨就歇了。阿润娜小鸟般欢快地赶着羊群出牧,那些草啊花儿啊树枝子呀,跟她一样经春雨洗礼后都变得格外俏丽鲜亮,连落在红柳上的翠鸟沾雨露梳理羽毛时,鸣唱的声音也清脆了几多。

北山脚草滩上,有一根枯死歪倒的老树,牧人或路经者常在上边坐歇,横卧的树腰上被磨出了一条弯曲的凹槽。阿润娜看到老树凹槽,不由得笑了,想起了土屋子里的一老一少,想起了那儿子的“受刑”凳子。于是,她顽皮地学着那儿子的样子,仰着身子躺进老树凹槽里去,觉得不象,又下来找几块石头和土块垫在自己头下和脚后跟下。这回感觉差不多了,哧哧笑起来,然后模仿着那儿子的样子,象模象样地挤压着自己嗓子,猛地发出了那“鬼叫”声。

“唔儿——哇儿——!”

阿润娜被自己突然挤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从树槽上掉了下来。

树旁闲溜达的一只豆鼠子受惊吓,哧溜一声钻进洞里去,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的阿妈哎,这是个什么鬼叫法呀?她吐了吐舌头。

她似是不甘心,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两头垫好石头土块,重新躺了上去。然后,运足气,憋足劲,一边又一边地学叫起那古怪发声,鬼哭狼嗥的。周围吃草的羊儿们,都抬头呆望少主人,显出很是不解的样子,空中的鸟雀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这边树上。山那边倒是有了那窝儿狼的呼应般的嚎叫。

此时,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影,是老屋子的那一老一少。

二人狐疑地冲这边看了看,不明所以,也没过来瞅,照旧沿小路顾自走向北山坡。

顽劣的阿润娜却压不住自己好奇了,迅疾从树槽上出溜下来,掂起脚尖望了望,心想这对儿古怪父子上北山干什么去呢? 她悄悄尾随二人走过去。远远听见父子二人在讨论着什么,似乎有争议,声音或高或低。

山崖顶处的悬岩上有一鹰穴,高空中盘旋着一只大鹰,不时发出长长的啼啸。老人站在山崖下,教儿子学那鹰啼声。老人先示范,嘴里象含着一金属哨子一样,发出了一种高亢的气啸,如刺鸣之音,跟那鹰啼声一模一样。可儿子始终不得要领,发不出那声音,也心不在焉,惹得老歌手频频举起不离手的教鞭——秃了把的马鞭。模仿了半天鹰的啼啸,又讲解了一些什么,老歌手接下来领着儿子走进山涧旁,坐在岩石上听山水声。泉水从山崖上瀑布而下,发出悦耳的轰鸣,夹杂着山谷的滚滚松涛声,形成气势雄浑双重和声,十分气派动听。老人又指导着儿子,模仿发泉水瀑布声,还有松涛声。这时他们的声音挤压得很低,就如躺在老屋凳子上所发之声差不多,声音从胸腔和喉咙深出受控后缓缓喷发颤滚而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躲在山崖后头的阿润娜,又是惊讶,又觉得好玩,心说这父子俩究竟在搞什么呀,真邪性呢,莫非是象别人说她一样也得魔症了?不过她感到挺有趣,挺好玩,忍不住自己嗓子痒痒,也学着叫了一声。

又是你!那儿子回过头,发现从岩石后头正捂着嘴格格笑着逃走的傻姑娘,大声喊。

嗬嗬嗬,这傻丫头还真好奇,跟了半天了。老歌手抚须乐,微风中长发飘逸。

阿爸早发现了还不轰走她?让我在这乡下傻妞的面前丢人现眼!儿子发牢骚。

丢人现眼?你觉得学我这古老音乐发声法,是丢人现眼?老人质问。

你以为不是吗?儿子犯倔,胆子也变大了,回嘴道。

老父亲手中的秃了把的马鞭又举起来,可面对儿子那双变冷的目光,他没有勇气再抽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后无奈地垂落下来。

唉。

从他嗓子眼里发出的一声叹息,就如从山头滚落的一块岩石。

一个月下来,父子俩的“体验生活”基本如此。好象是父亲给儿子传授着一个什么古怪发声法、什么音乐,一直别别扭扭,夜晚在老土屋上课,白天有时在野外上课,大自然中模仿那些鸟兽风雨山水万物之音。

这些日子,傻丫头阿润娜也有事干了。

一到傍晚,匆匆吃过饭,她就忍不住赶往前边老屋,如一偷蜂蜜上瘾的小棕熊。

呼恒,饭也不好好吃,又干什么去?阿妈嗔怪着喊她。

阿妈,我去前边老屋!

天天往那儿跑,魂丢那儿啦?

不是的,阿妈,我是去看他们“体验生活”,看他们发“鬼叫”声!可好玩咧!格格格-----姑娘疯笑着跑远。

黄昏的青岚紫霞抚慰着宁静的草原,从远处传来迟归的牧人在如火燃烧的晚霞中唱歌,苍茫的黄昏草原在这长调歌声中似乎变得感伤,空气中也受传染了般地弥漫起惆怅和落寞的味道。不过,傻姑娘阿润娜是欢乐的,如那些留恋黄昏美色在草尖上低飞欢叫的野燕子。她跑在落满花雨般红霞的草地上,一想起将偷听那怪怪而微妙的发“鬼叫”声,心里就兴奋,有一种按捺不住的莫明的冲动。

她现在也已学乖,偷听时不再出动静,不让那爷儿俩发现到自己。

不过,今晚她看到了一个独特风景,一个意想不到的不太愉快的场面。

那个穿牛仔裤牛仔衣、鼻孔下方留一溜唇髭的二十出头的儿子,扬着刺猬般扎立的一头乱发,冲他父亲嚷嚷着什么,说啥也不愿躺进那条木凳子练发声了。

阿爸,饶了我吧,求求你了,我真的学不下去了!

学不下去了?可你当初是答应了的,你这话是当真?

当真!当初答应,也是在你半逼半求下,又软硬兼施后才答应的,我现在后悔了,你就放过我吧!这一个月,我已经受够够的了,这里,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噢?老歌手感到问题严重,口气尽量放平和地问,为什么?你能说说理由吗?

现在什么时代了,二十一世纪,谁还听谁还喜欢你这老掉牙的古里古怪的传统音乐!儿子终于爆发,一吐胸中不满。

忤逆!放肆!老歌手断喝,斥骂道,草原上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民族音乐,民族文化精萃,到你这儿变成了老掉牙的古里古怪东西!你真是昏了头啦!那你给我说说看,你要学什么唱什么?

我要学摇滚,唱摇滚,唱通俗!儿子摆出一副摊牌的架式。

摇滚?通俗?哈哈哈------老歌手忍不住大笑,压住怒气问,为什么学它呢?

唱摇滚自由,奔放,时尚!你看美国杰克逊,全球风迷,倾倒多少人!你看韩国通俗歌星张娜拉------

够啦!老歌手终于忍不住大喝,手里举着的秃把儿马鞭,鞭梢在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杰克逊?张娜拉?老头子冷冷地盯着儿子,目光如炬,问他,你以为你崇拜的杰克逊是自由的?奔放的?哼哼,以我看来,他只是自由地重新组合了自己肉体的每处外表,皮肤、骨骼、脸型、眼睛、还有他的屁股!可他的灵魂呢,他的那个孤独的灵魂呢,却永远困在牢笼里,没有你说的那么自由,那么奔放!你说的自由奔放时尚,只是他的肉体形表!要不他也不会以娈童癖来麻醉自己,也不会从大麻白粉中寻求快感,寻求精神寄托!还有那些张拉娜之类,不就是无病呻吟搔首弄姿,用简单肤浅歌声讨好歌迷献媚大众吗?说穿了,他们统统只不过是一群票房和钱箱的奴隶,把灵魂卖给金钱名利的凡夫俗子!他们那儿,哪有什么真正的艺术真正的音乐?

老歌手一口气说完这些,气得白胡子扎扬,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说完啦?骂完啦?儿子反问,丝毫没有放弃自己想法的样子,那我告诉你,老爷子,你落伍了,跟不上时代了!话已经说到这儿,我也不必害怕了,我还是要唱摇滚唱通俗!为这个,我也做好准备了,来吧,拿你的鞭子抽我吧!

说着,这个倔犟而叛逆的儿子,居然脱掉牛仔衣,裸露出白白嫩嫩的脊背,冲着父亲亮过去。

老歌手嚯地站起来,骂一句,好吧,那我满足你的要求!

他手中的秃了把儿的马鞭,这回真的结结实实地抽打下去了。以前若是只做做样子,那么这次是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年轻儿子的白皮肤脊背上顿时烙上了一条红血印子。那儿子“噢儿”一声大叫。老父亲连抽了三鞭,然后丢下马鞭,背手冲墙而站,呼哧呼哧喘粗气。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儿子慢慢拣起地上的牛仔衣穿在身上,回过头嘿嘿冷笑着,居然朗诵出一首诗:

你可以鞭笞我的脊梁,         

但是禁锢不了我的愿望;       

你可以抽打我的屁股,         

但是禁止不了我的歌唱!

阿爸,这是你小时教给我的一首诗,说是早年蒙古族著名流浪诗人沙格德尔“疯子”吟唱的,哈哈哈------

说完,儿子大笑着,昂首走出屋去。

躲在外边窗户下的阿润娜,来不及逃走,被逮个正着。

哈哈,阿爸,你可以教这个傻妞!这乡下傻妞,正合适,她偷听偷看都上瘾啦!

傻丫头阿润娜没魂地逃走。情绪激愤的儿子从她后边跺脚,又伸长了舌头,手抻着下眼皮做鬼脸,“唔儿——唔儿——”大叫着学狼嗥。

夜色很美,月色也很美。

草原极静,极静。(待续,未完)

 

                            注:该小说刚发表于《北京文学》今年第四期

                                亦可见新书《大萨满之金羊车》内。

  下边是几张有关采访照片,请随便看看,但拒绝转载转用。

 

唱长调的蒙古男孩组合

唱呼麦的蒙古青年

古神殿神秘符号,已经谁也揭不开其秘秘了

开车一天跑了七百公里,索性夜宿草原上吧。



燃烧的晚霞中,那个文化站连个灯光都木有。

太阳累了,就该歇去吧。

草原上初升的月亮,红的有些不协调。

作家满都麦和画家朝戈之间,夜话正浓,被我打断。

                                                 2011,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