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息之争,关键看最该考虑的是什么
8月份我国CPI(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同比增幅达到3.5%的水平,使我国已经存在半年之久的银行储蓄负利率的问题更趋严重,因此,有关加息的呼声也渐趋高涨,作为货币政策管理机构的央行也成为一个市场聚焦点。最新的消息称,面对媒体有关近期是否会加息的询问,央行保持了沉默的态度,对坊间的各种说法也不愿置评。
央行采取的这种“鸵鸟策略”,其实透露出了货币政策管理当局面对是否应该加息的问题表现出的两难。自金融危机发生以来,我国实行的适度宽松货币政策起到了十分重要的“救市”功效,与全球其他国家和重要经济体相比较,我国较快地走出了危机。但是,由密切配合货币政策所带来的流动性泛滥事实上也使经济泡沫重新出现,尤其是为GDP(国内生产总值)“保8”而推出的扩大投资举措,使流动性过于泛滥,它们在推动实体经济增长的同时,对物价上升、进而推动通货膨胀发生的作用也已经明显地反映出来。因此,对金融危机初起时推出的宽松货币政策,事实上从去年年中即已开始了,央行已经连续运用提高银行准备金率、在公开市场上发行央票等工具来收缩过多的流动性,只有储蓄利率仍旧维持在原有水平,以至在CPI持续升高的情况下,负利率也表现得越来越严重。
面对日趋严重的负利率,央行如何应对,这显然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实际上,央行不可能对负利率视而不见,但是从目前的态势来看,央行和它背后的中央政府显然对加息存有疑虑。表面的理由是,由于利率调整是货币政策中最为猛烈的一种政策工具,在当前背景下,加息就等于向市场释放了货币政策全面收紧的一个明显信号,而目前金融危机虽然已经基本扫平,但由于经济复苏的基础还不够稳固,当局很担心经济出现“二次探底”,重回到两年前流动性紧缩所带来的被动局面中。但是,这个担忧并不是最重要的,更为重要的是,在去年为“救市”而大肆扩张的投资中,地方政府的融资平台快速堆高,今年的余额很可能达到10万亿元,加息意味着地方政府将为此背上更为沉重的债务包袱。在这种实际的考量下,加息的政策选择只能一拖再拖。
由此可见,虽然在目前关于是否加息的争论中,肯定派和否定派列出了各种理由,但作为货币政策管理当局和它背后的政府来说,应该考虑的是,面对这样一个有点两难的问题,当局首先应该解决什么。负利率的长期存在,使我国的资金使用成本低廉,这也是目前银行信贷居高不下的一个根本原因,它反映出我国在宏观经济调控中存在的一个长期未能解决的问题,即偏重于支持投资而忽视了让居民财富实现有效增长。但是,过热的投资使经济泡沫滋生,而居民财富的被动消蚀又使消费市场难以出现有效上升,推动GDP增长的“三驾马车”长期处于失衡状态。而负利率的存在,则加剧了这种不均衡,就像世界银行副行长林毅夫日益所指出的,这是一种穷人将钱存到银行补贴富人和大企业的机制。
在我国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普通民众素有勤俭持家的传统,他们的收入尽管多年未有可观的增长,但仍愿意积极参与储蓄,特别是在我国子女教育、住房、医疗、养老等需要大笔开支的情况下,民众更是期望以储蓄来应付将来的不时之需,但是负利率的出现实际上使民众的这种愿景基本落空。很显然,利率政策的确定,应该从最为广大的人民群众的利益出发,而让他们长期承受负利率的后果,只会加剧社会财富分配的不公,导致贫富不均的社会鸿沟越拉越大。当然,加息确实会对一些投资市场产生压力,但是,在气象万千的市场经济社会中,任何一项决策出台,都不可能对所有的利益主体产生“利好”,因此当局只能抓住主要矛盾,即照顾到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并且采取措施努力让受损的方面将损失减小到最低限度。在近期的争论中,一些人士提出可以先采取不对称加息(即只对存款加息而暂不对贷款加息)、推出保值储蓄等设想,这都是货币政策管理当局在进行决策时可以考虑的选项。
(此文刊于今日《广州日报》评论版我的专栏,由于该报电子版近期对评论版经常屏蔽,今日又是如此,故而网上不见,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