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谋子挂灯笼,还是有点糙


【与地产无关】老谋子挂灯笼,还是有点糙

 

  上个周五,中央芭蕾舞团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深圳保利剧院挂牌演出第二场,老伴想看。多亏商报小何相助,傍晚得票。乐呵呵偕老伴而往之,心中很多期待。

 

  先前知道,这是一部老谋子调教芭蕾的作品,气派、气势一定会有,舞台面场上的东西,一定很炫目,很刺激,骨子里的味道如何,尤其是芭蕾得如何,需要品咂。

 

  说起来,大红灯笼真是挂得高高。自从苏童小说《妻妾成群》入了老谋子的法眼,拍出的电影大大红火,国际的国内的大奖拿到手软,可谓风头出尽,一举奠定老谋子的江湖地位。除了令你觉得佩服,还带出一个感触,大红灯笼,真的很吉利。

 

  这一回老谋子将大红灯笼挂到芭蕾的宫殿里,气魄不凡是肯定的。央芭既拿得出《胡桃夹子》,也跳得好《红色娘子军》,放到梨园行中,是文武昆乱不挡的顶尖人马,足尖弓立、旋转、弹踢之际,会将大红灯笼挂出个何等面目的精彩呢?

 

  看了,剧情蛮好懂,舞台两侧的显示屏幕早早打出了内容简介,不听音乐不看足尖,也会明白起承转合序幕高潮一二三四的。

 

  观后感呢?写了个短信给小何:“老谋子痕迹颇重,杂糅戏曲,麻将入舞,混搭!堂会和行刑两折,似用了布莱希特……”小何是报社文化版的主笔之一,当然内行,给我一句批语曰,“专业评论”。弄得我很不好意思起来,因为有一句我还没有写出:“老谋子,有点糙!”

 

  何出斯言?且容我道来——

 

  老谋子这版《大红灯笼》,满场管弦之中,戏曲女角的高腔长音如怨如诉,时作裂帛之声,时闻板鼓领奏,锣钹铿然!角色行当里面,武生文旦花脸,长靠箭衣短打,背插令旗、手舞水袖,台步细碎如云似水,翻扑跌打枪花如风,浑然是京昆戏码翻版。此即所谓杂糅戏曲也。糅得倒是颇费心思,台面上也煞是好看,但是芭蕾的精髓与本味,未免稀薄;至于抬上方桌,满台夸张打麻将,尽管止是双臂摩挲作搓麻状,耳边哗啦作响描摹骨牌起落之声,像是像透了,而芭蕾的形式与韵致,多半荡然!所谓,秦地的辣子入了咖啡,好一个糙字了得!亏得是老谋子大手笔,换了第二任何一人,恐怕都要扯板走人!

 

  芭蕾的舞台调度,空灵,抽象,均是题中之义。《大红灯笼》演至豪门观剧和主角偷情一折,舞台格局转换,很虚拟,武场锣鼓经疾徐起伏,似乎引人看戏里春秋,悲欢离合,而沉入戏中的各色人等,对于舞台中央男女主角的缠绵悱恻,俱为无视,不落眼中!戏中所要交代的台下幕后的私情缱绻,被硬硬生生的布莱希特招数,疏离、间隔、搬放,独立呈现在满场观众的面前,既很糙,又很出神入化。这就是老谋子的手段了!倘若你留心琢磨,你或会迷糊,这是哪出的哪出?但倘若你随着老谋子的糙,糊里糊涂看下去,也就心领神会了。所以,糙也有糙的妙处,不可一概而非之。

 

  最后的刑场鞭笞,乱棍排挞,狠狠击打在台后似墙似壁的白幔之上,留下猩红的血痕,其噼啪之声,气氛森然,令人胆魄俱裂!而剧中受刑的人物只须在地上翻扑滚翻作痛苦状,情节的叙述和场景的营造,沛然成章。这也是一幕布莱希特手法,虽然更糙,但糙得力量凸现,糙得极有张力!

 

  当然,糙还是属于一种生硬。比如,强入洞房之夜的反抗,用了皮影戏的剪影效果,形意皆出,随后男女破窗,构思奇绝。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就又显出另一种糙来,可惜了那份创意。又比如,下半场二房太太遭贬之后的撕灯,糙得可以!老谋子是运用道具的大家,有否想过,倘若女角拔下头上的玉簪,狂乱刺戳灯笼,那种情绪表达和舞台美感,是否糙得更为别致一点呢?

 

  糙的尺度,在老谋子心里,他有艺术创造的自由。而最让观者感到不足的,大红灯笼的全场,单人舞双人舞,乏善可陈。这是芭蕾的精灵,是魂魄所在。可惜魂薄,留下太多的遗憾。群舞也是勉强,家丁阴森有余,侍女美感不足。汇总的感觉,还是一个字:糙!是题材的束缚?还是舞蹈语言的匮乏?抑或就是老谋子的风格使然?

 

  老谋子听这些,很可能腻了:整个奥运开幕式,夸俺,俺累的;玩个《三枪》娱乐片,拍俺,俺烦的;挂个灯笼,酸俺,俺火了哈!

 

  ——糙就糙了,你能咋的?灯笼照挂,爱咋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