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本周开始, 10万名普查员在北京敲门入户。 “别敲了,没人!”——这是从一户门里传出来的话。“你问这个干什么?”——这是一位居民对普查员的反问。弥漫于整个社会的不信任,就这样转化为的普查员面对的不信任。
“逢人就查,有户必入”,凭什么?与其说凭的是国家权威,不如说凭的是公民对国家的信任。然而,站在每一户居民门外的,并不是国家,而就是两位陌生人。他们并不一定因为代表国家,统一标牌,亮出证件,甚至拿出保密承诺书就能解除对方的疑虑。我想,这个时候,他们一定感到,自己正在代替整个社会品尝信任缺失的苦果。而他们每一个遇到的困难,都在证明公民信息与社会信任的关联。
在一个信任匮乏的时代里,即使是国家要获得十多亿人民的个人信息,也并不容易。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旅游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本周正式实施。其中规定,旅游经营者泄露旅游者个人信息,旅游者请求其承担相应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这一条,被媒体看作是“在我国民事司法解释中首次明确对消费者个人信息保护”。这是在保护权利,也是在维护社会整体的信任,因为公民信息在任何一个领域的流失,都可能是社会信任资源的流失。
有记者本周在由上海网络信息安全管理协会和上海警方合作的上海网络社会征信网上看到,共有80名网民因散布谣言、扰乱社会公共秩序、组织非法活动等违法行为被一一曝光。其中部分违法网民的住址被公布。
人们对商业企业泄漏公民信息,都有共识。但是对国家机关泄漏公民信息,恐怕就不那么有共识了,尤其是当那些公民违法的时候。
互联网上更为便捷的传播工具,有可能使作为“人际传播”的私人谈话迅速演变成“大众传播”。本周,在江西万载县的一张饭桌上,县委书记陈晓平对中国社会科学院教授于建嵘说,“为了发展,就得拆;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县委书记这样干,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吃什么?”而这番话被于教授发在了微博上,陈书记的言论遂遭网民和媒体痛批。
我当然不赞成陈书记的观点,但对于教授传播行为的社会效果,也保留疑问。因为我觉得,对这种两个人之间交谈内容的广泛传播,会使所人对与他人的交谈产生疑虑,间接销蚀的也是社会信任。在人们是那么容易走向大众传播之中的时代里,人际传播与大众传播之间,应当有一条由个人把握的伦理界线。这条界线,正是信任。
今冬北京16个区县的新建小区将实行采暖计量收费。本周三,市政府六委办局联合在线答疑。在技术和设施已经具体的条件下,分户计量实际上是以居民各自更为具体的能源消费信息,来代替信息粗放条件下居民之间的互不信任。在这个转变中,居民之间的信任本身并没有增加,但不信任造成的浪费却得到削减。因为,在每一个热计量装置中,虽然没有信任,却有公平。信任与公平,作为两种不同的社会资本,都可以获得经济收益。所以,热计量装置每户1000多元钱,全由政府买单也是值得的。
自主招生从去年推出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之后,北京大学本周再次推出明年的中学校长推荐计划。这种做法,最初的评价是招生制度改革,但后来已被人指出是提前抢生员。
然而,我想,一个逐渐扩大的中学校长名单,一个又一个在公众面前展示的可信任的人的名单,仍然可能有这样一种社会价值,即在普遍的不信任中尝试信任,让一批在公众的注视中得到信任的人,也在公众的注视中验证信任。重建社会的信任资源,首先需要一批代表着信任的人,也需要那些灌注着信任的信息,更需要信任的直接表达。
本周,中国两个最大客户端的软件公司腾讯和360在他们的上亿个用户的电脑里打架。其中一方指责对方侵犯用户隐私,而另一方则让用户做出“有他没他,有我没他”的选择。他们在互相贬损可信度的同时,也共同消耗着社会的信任资源。
本周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从明年起,适当提高中央企业国有资本收益收取比例。舆论认为“央企早该还利于民”。而我觉得,这也是近年来饱受社会舆论批评的央企重建社会信任的机会。
你我之间的信任,任何社会主体之间的信任,都汇集成整个社会的信任资源。这种资源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流失,也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够积累。它们作为交往效率和运行效率的存在条件,是一个国家繁荣发展的社会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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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华按:
昨天新闻学院55周年院庆,我见到了已退休的郑兴东教授。他说,他作为我这个专栏的忠实读者,给我提一点意见:“你这个专栏有学理,但是看着太累了。应该再轻松一些。”
郑老师说的真准,他说中了。谢谢郑老师!他一直关心、爱护着我。
我至少应当先把叙事写得更轻松些。
又见到他那高大的身影和一头华发,又见到这位同学们心中的“老帅哥”,我感到特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