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评录72:也谈哲学的实力


    最近以来,《环球时报》开始出现一系列的文章,一方面都是大话中国经济如何强劲以及体制如何先进直至文明怎样独具价值的,就连接二连三地举办这个盛会那个盛会,也被说成为大国崛起的必经阶段,而另一方面,则是火气都很大,凡说中国不好的,都归于诬或是别人用心,凡我们说世界的,都是名正也言顺。这些文章,不但密集,而且写手们个个都有著名和落款,不是日内瓦学院的哪个专家就是世界某家研究机构的学者,以至还有英语译文的特别标注,让人觉得全世界都在歌颂伟大的中国所行的一切,而稍为明白的人,看看便知道,这只不过一场有组织和预谋而施的行动。很大程度上,除了媒体自身,也有更为深秘的成份,通过一些途径和运作,尝试为这个国家当下所运行的政治、意识形态与理念价值观打造影响世界的话语权了。


    而最新看到的标题,则将这一话语权愿望以更加直白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就是《要通过哲学击破西方话语的霸权》。而写这篇文章者,也是一个名声不菲的世界身份,但实际上,则很是可疑的。我们都知道考官考学的枪手在中国多如牛毛,放在这张报纸上,应不如奇了。不过,作者究竟为谁,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文章的主题以及立论和文革语式的语调,真的让我有一种预感:这个国家真的准备要向世界发动一场新文化大革命了。


    作者首先将人类看待世界的方法论与中国人作出了一个哲学定义上的区分,看来,文章从一开始的潜台词就已将中国人与世界区隔开了。先不说这番区隔是否有必要,或者有道理,而是可以看到,正因为了这一区隔,多少可以让人们认识到中国人自己的哲学观。以作者的说法,中国人的哲学乃是一种实践哲学,其理就是先实践,再归纳,再升华,到了今天,便抽象成了众所周知的“中国特色”了。作者似乎颇为这种“很中国”的实践归纳法而自得,忘了文明的多元化和条条道路皆要达罗马的老话了。这一点,与中国另一个维吾尔民族的智慧故事里某个财主的念头很相似:今天我靠这种下作办法从阿凡提手里赚了一只羊,那我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再赚两只羊,由此类推,也就成了财主的实践观和发展观了。透过这个故事,也让中国人的现实逻辑和思辩方式坦露无疑,于是,世界便也都可以理解,为什么中国城市那么多,却偏偏千城一面?中国工厂那么多,却都是靠抄袭为生的山寨版?官员那么多,为什么都只是一个面孔?文章那么多,皆是天下一大抄?毕业生那么多,个个都是毫无志趣之辈?以及人口那么多,却都甘为沉默的绝大多数?还是作者讲得好,这就是中国特有的实践哲学,当然,也是一个看菜下饭的哲学,所以,但凡中国人相见或是见到世界人,都会问:吃了吗?


    作者慷然提出,要在哲学上战胜西方。乃是因为,作者发现了150年前,西方就已有一个以坚船利炮为依仗的军事技术霸权,现在,我们的船也坚炮也利了,但是文化话语上还是屡屡受窘,迫于世界,所以,说话的份也要争一争了。看看究竟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不过,稍对地理有了解的人便知道,这个东风西风,都是气流运动的相对,也应地球自转和公转的时令节气而至,实在是犯不着去争高低分雌雄的。今日东风,明日西风,才会有真正的雨顺风调。都是东风了,作者就不怕把我们全吹到西边去?


    至于谈到哲学,倒是一个严肃的话题。哲学是什么?作者想必知道,当然也许也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哲学,从来都不是什么论争的武器,更不是任由人说的话柄。哲学,简单讲就是爱智慧。而智与慧,则是一种人对自然真理的向往和追求态度。按作者所言,中国要在哲学上战胜某某,这种语势,一是语义不通,同时更暴露出三十年中国就惯行的文化大革命,这是一种人类将要绝迹的无赖之症,怎么在作者这里就象大熊猫一样地活过来了?地球人都知道,中国的那场文化大革命,不单是反社会和反人民,同时也是反人类的,还是人类现代世纪最臭名昭著的恶行之一,更是文化暴力的一种。所以,单看作者的心理,就很有这种欲施文化暴力的倾向。虽然作者没有说出来,世界却都已看到了,所以,建议作者干脆明说了:让世界狠斗“自由民主”一闪念,这样岂不更加痛快?


    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将人类迄今天为止所达成的理性,以及对自然真理的追求,直接拿来相比于中国的实用与世俗价值观,真是前所未见啊。中国与世界有过几十年前的意识冷战,那时,尚有一个来自西方的马克思主义与厚厚的《资本论》可以当作武器,现在,这个武器早已不堪用了,新媒体和新理论们也跟马恩列斯毛拜拜了,让老革命和小革命们碰到了新问题,怎么办呢,于是便有了今天的这等把戏,玩起哲学革命了。不过,稍事审看一下,这个作者真的是不知道哲学呢,所以,作者谈论哲学,且要拿哲学当武器,就象一条狗要说人话一样,让我们觉得甚为惊奇。


    看来,世界真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