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是商国际化的商业城市,金融业、商业、服务业超级发达。在香港见到最多的就是写字楼、银行、购物中心和餐厅。因为竞争激烈,香港的服务水平普遍好,很少见到有人因为服务问题发生争执。
香港的服务好首先是体现在他们的语言。香港人的本土语言是广东话,但他们的发音和广州话有明显区别,香港人和广州人彼此之间是可以分辨的,外省人可能难以辨别。香港话虽然语速快,但发音很委婉。从发音部位分析,香港话的后腔音和鼻音共鸣比较多,唇齿音比较少,而且粤语有9个声调,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如行云流水,听上去很婉转,这种语言听上去更像是在商量事情,而不是在单纯表达某种意思,这个特点比较适合服务行业。相比之下,北方话(包括普通话)前腔音和唇齿音较多,而且只有4个声调,连续发音时声调转换落差较大,显得刚性有余而温婉不足,所以,北方话听起来更像是下达指令,而不像是协商。我在北方听惯了见棱见角的普通话,突然听到温婉舒缓的香港话,感觉确实舒服。当然,“九七回归”之后,香港也大面积推广普通话,但港人在粤语的基础上讲普通话,仍然比北方人讲普通话要柔软,听起来也很舒服,只是有些发音需要仔细辨别,否则会曲解人家的原意。在普通话的普及问题上,香港和中国内地的情况类似,受教育程度较高的人,普通话水平也较高,受教育程度较低的人,普通话水平也较低。年轻人普通话水平普遍较高,老年人普通话水平普遍较低。但也有例外,有些受教育程度很低的香港货柜车司机因为长年往返于省港两地,与大陆人接触很多,普通话水平也不错。有些早年到大陆做生意的香港人,虽然年龄很大,但普通话也相当流利,有些人甚至还会说唐山话和四川话。我1994年在香港的酒店中用普通话和服务员沟通时,他们个个拧眉皱目,很像是日本人听印地安人的那瓦霍语。而“九七回归”后去香港,无论航空乘务员、海关人员、酒店服务员、出租车司机、餐厅服务员,几乎都能听懂普通话,只是他们自己的普通话发音还不太精准。可以说,普通话的普及,使香港服务水平的提高获得了很大的空间。
我们在香港机场降落时,刚从通道车走出卫星通道,就看到通道口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穿灰色西装的男青年,他笑眯眯地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3号台”,用的是简体汉字。凡有人走过他眼前,他都用手指着牌子让人看,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我开始没弄明白这个“3号台”是什么意思,等我按路标指示上下扶梯又搭乘摆渡列车辗转来到行李处时,眼前并排的4个行李传送带顿时让我傻了眼,谁知道我的行李会从哪个传送带出来?这时我猛然想起刚才下飞机时那个笑眯眯的男青年手中写着“3号台”的牌子,猜到我们这个航班的行李大概是在3号传送带上。果然,我和同伴没费周折,就在3号传送带上找到我们的行李。我们搭乘的是香港快运的航班,航空公司除了其他的常规服务外,还特地想到要告诉乘客在哪个传送带上取行李,而且还特地使用简体汉字,这么细心的服务让我们从到达香港的第一刻开始就感到亲切和愉快。我们入住酒店时,门口的行李员把一个与名片大小近似的行李牌交给我,但我没有意识到这个牌子需要在办理入住时交给前台。我和同伴在房间里左等右等不见行李员把行李送来。情急之下,我拨通前台电话询问,对方胸有成竹地说:您刚才没有把行李牌给我,所以,没法送行李。您稍等,行李马上送上来。很快,行李员就敲门,先是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小心奕奕地把行李放在架子上。他们的这种服务姿态让我感到满意,原本是我的过失,但酒店方面没有过分强调责任,而是先说明情况,再积极行动,这种态度让我无话可说。如果把事情演化成争执是谁的责任,那场面就难堪了。我们在酒店时,还提出要在房间内使用餐刀、梳子、插座转换器等小物件,每次打电话到前台,回答都很爽快,所需物品很快就会送到房间,绝无轻慢。用完也不需要送还,只需要放在房间的台面上,退房时他们一并查收即可。尽管我们所住的酒店隔音不太好,但酒店每天早晨清理房间时,我们在房间内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在走廊上才会看到他们推着车来回忙碌。显然,他们是担心在楼道里弄出声响会干扰客人休息,所以,他们都是轻手轻脚、禁闭双唇,不会大呼小叫,搞得鸡飞狗跳。这与内地酒店早晨清扫房间时那种类似抄家的动静有天壤之别。
在餐厅用餐时,无论餐厅面积大小、无论店内人多人少,只要顾客举手示意,服务员就会快速走过去询问,无需顾客追着服务员到处跑。香港的餐厅服务员也很会替顾客着想,点餐时,服务员会主动提示顾客菜量是否足够,除非顾客坚持,否则,服务员就会告诉你“应该够了”。这种服务意识和态度让顾客感到很亲切,而没有被压榨的感觉。如果顾客向服务员询问本店的特色菜,服务员也不会专挑价格昂贵的菜品推荐,而是真的把特色菜品推荐给你,当你查阅菜单时,你会发现服务员给你推荐的菜品价格往往并不是高。这种服务理念使顾客对餐厅的信任感增加很多。在购物中心购物时,顾客走近某个品牌的专柜,销售人员会很礼貌地招呼道“Hello”。之后,如果你不主动呼叫销售员,他们是绝不会追着你推荐商品的。当你没有购买任何东西离开时,销售人员仍然会很响亮地说“Bye Bye”,全无任何怨气与轻慢。我和同伴到铜锣湾SOGO的一个专卖店询问一款商品,女服务员仔细查看库存后告知这里没有货,但可以马上从对面的时代广场调货过来。我们考虑需要挑选,所以就表示要去时代广场购买。那位女服务员没有任何不满,相反却一脸笑容,询问我“请问贵姓”。我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女服务员马上解释说,我让他们给您留着货,您去了之后报上姓名就可以。这这位服务员的举动让我和同伴很感动,她的认真负责反而让我有点怪罪自己给人家添了麻烦。在港岛的轩尼诗路上我们向一个戴着耳机的年轻人问路,那个年轻人很麻利地把耳机从耳朵上摘下来,我先问他:您说普通话吗?他略带歉意地微笑答道:一点点。我又问他:去时代广场怎么走?他转头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抬起胳膊指向马路对面的一条窄街,并且大声说“一直走”。他抬手指路的样子很用心,感觉他的胳膊如果够长,他会把手指一直戳到时代广场的大门上。我们在时代广场的服务台询问附近的义顺牛奶公司在哪里,那位工作人员显然很了解情况,一字一顿地用香港普通话告诉我们,这边的店已经关了,SOGO那边还有一家店。这种回答问题的方式很值得推崇,人家不是问什么答什么,而是顺着你提的问题给你提出建议,这就让我们感觉很温暖,像是遇到了好朋友。
香港的出租车司机多数是中老年人,他们开车很平稳,衣着谈吐都很得体,这与北京出租车司机身上的“痞气”形成鲜明对照。我从铜锣湾搭乘出租车到湾仔,直线路程大约只有不到2公里,但因为要上高架桥、又要等红灯,前后也走了将近20分钟。那位司机很热情,得知我们从北京来,马上表示他也去过北京。为了打消我们对车费的疑虑,他主动向我们介绍香港出租车的计价规则。但他说话很有节制,你不问,他不说,你问他,他只简短回答,决不罗嗦。我们去的地方是湾仔的华润大厦,他上下左右一阵猛开,终于到达,把车停在尽量靠近我们要找的地方,然后很客气地报上车费,我们付钱给他时,他很客气地说“谢谢谢谢”。那种热情的态度显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很自然地表现。我们从酒店去机场快线也是搭乘出租车,司机的普通话不太好。车到站时,他很仔细地向我报上车费“丝丝丝块”,我没听清楚,以为是40元,就给他40港币,之后就转身下车到后备箱拿行李。他可能是不太好意思追着要,就和我的同伴又说了一次“丝丝丝块”,我的同伴终于听清是44元,于是下车对我说,应该再给他4元。但那位司机毫无追讨车费的姿态,而是径直走到后备箱帮我从后备搬行李,嘴里不停地说“美关西美关西”。我坚持把4块钱补给他,他又给了我一连串“赛赛赛赛”。我在一家专卖店买鞋,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孩,表情安详、惜字如金,说话不多,但很负责任。我不知道都有什么尺码,只知道在试穿后告诉她是长是短、是紧是松。那个服务员很机灵,我大概描述了一下试穿的感觉,她立刻说“需要大半号”,于是通过步话机呼叫库房出货。我再次试穿,果然合适。当我表示要买下时,她又提示说“如果买两双可以打九折”。于是我又挑了一双试穿,然后到收银台交款提货。提货时,那位男收银员非常认真,先是对照电脑屏幕和鞋盒上的标号,再是收钱开票,票款两清后,他把鞋盒打开,把每一只鞋拿出来让我看,然后大声念出尺码和颜色让我确认,我一共买了两双共计4只鞋,他就一字一顿地念了4次,一丝不苟,决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