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之歌 思念永恒:痛悼姨父宋建中


阴阳之歌,思念永恒——痛悼姨父宋健忠

 

 

长歌当哭思永恒——痛悼姨父宋健忠

 

● 袁袤翔

 

现在是2009712日夜间11点钟。坐在福州的一个居所里想写这篇文字,心里却酸楚得不忍触动噼啪作响的键盘。

 

就在刚才,晚饭后的我和表弟表妹们一起陪着小姨妈说话,表弟不满五岁的女儿玥儿突然在睡梦中大哭不止:“我要爷爷…”,说着张开臂膀四处抓摩没完。一句童言梦语,大人们全都低眉垂目,所有的言语戛然而止。表妹枫儿赶紧起身将哭闹的玥儿抱在怀里,走出门外,仰首向天,指着夏夜的星空说:“玥儿不哭,看见那颗星没有啊,爷爷就在那里,在那里种菜给神仙们吃,爷爷的菜种得好,被神仙选中了,神仙们表扬爷爷,爷爷很高兴。爷爷高兴,玥儿也高兴是不是?”玥儿听了,一双大眼忽闪着泪光,说:“爷爷高兴,玥玥也高兴。”说着话,大眼睛一闭,很快又睡了。

 

玥儿复入梦中,气氛复入安静。安静的气氛里,突然悲从中来,所有的人全都泪眼婆娑着。因为大家都清楚:玥儿的爷爷已经永远地离开玥儿还有我们这些亲人了!

 

玥儿的爷爷是我的姨父,名叫宋建忠,今年才67岁。他虽是我的至亲之一,却因地缘阻隔,我们却只有一面之緣——

 

200610月,我陪着年迈的母亲从鲁南千里迢迢来福建省亲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他老人家。那时候,他虽然清瘦,但非常精神。从他那和蔼中不乏矍铄的神采里,我读到了他人生的沧桑。他年轻的时候,曾在我60年前南下的大舅任职的公司做事,虽然兢兢业业,但由于那个时代农业与非农业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一直无法成为正式职工。我在外贸单位工作的小姨冲破世俗和他结婚之后不久,他便只身回到闽候的乡下重操农事了。小姨随后转岗到了闽侯一家纺织企业亦工亦农地赚钱持家,夫妻恩爱苦也甜。小姨退休了,十多年间夫妻俩一同守着宅院前后的几亩洼地辛勤耕作,将自产的新鲜果蔬源源不断地送到市场,乐此不疲地做着营生,在营生中享受着祖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日子还算七分滋润。和他见面的时候,我看到他种养的各色果蔬长得葳蕤,也看到市场上所有的买家与卖家对他的敬重,我对他的亲近与敬重也就随之油然而生。

 

姨父很善谈。和我聊天,从语气、语速、语势到内涵,无不洋溢着深切的关爱。他执意要我多住些时日,挤时间到福州名胜鼓山看看,说那里文化底蕴深厚,作为文化人,来到福州不登临鼓山,会是很大的遗憾。他的善劝让我动心,在我启程还乡的当日下午,由表妹枫儿和她的丈夫叶子驱车陪我登临了鼓山。正如姨父所言,不上鼓山真的遗憾——虽是走马观花地匆匆一游,却使我眼界心界无不大开,即兴写了一篇题为《鼓山“忘归”思“涌泉”》的游记,将鼓山上的忘归岩与涌泉寺嵌入标题暗含我的特殊情感,洋洋五千言的文章被数家报刊登载,在网海里随处漂游,还摘取了一家旅游网站的游记佳作大奖。因此我对他便有了特殊的情感依恋,心里时常期盼着再来福州与他深谈。

 

然而人生总有太多的遗憾。就在昨日早晨,我在稀里糊涂的梦里不知打了一个激灵醒来,起身抚摸着被枕席硌出来道道印痕的面颊发愣,突然接到枫儿表妹的电话,里面传出她悲痛欲绝的大哭,在她的哭声中我不住地追问,才断断续续地获悉,我期待着再次拜见再作深谈的姨父几小时前突然辞世了——在他一如既往的菜园晨作中,不幸照明的电器瞬间黏住。等到姨妈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双手紧抱着怀里的灯罩,倒卧在菜畦的水沟里,已经浑身僵硬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着窗外黑压压的云层下撕天扯地的大雨发出的呼啸,一如我当时无以言表的悲痛心境!订票找车赶飞机,风雨兼程出徐州,宿上海,转福州,从机场高价打的直奔火葬场,却仅仅看到姨父的一抔温热的骨灰!赶在装殮之前,深情地伸出双手抚摸着他骨灰上的温热,一身的酸软让我有了一丝慰籍:亲爱的姨父,翔子我来送您最后一程!

 

姨父宋建忠的骨灰安放在福州郊外那所据说是或者将来一定是亚洲规模最大的“万佛寺”的“报恩堂”里。一个规整的格子间,安放着一个考究的骨灰坛,骨灰坛上面的照片,有他经典的微笑。看着他微笑的慈祥,听着亲人们悲痛的呼唤,远处有天籁般的诵经歌声飘来,哦,我觉得,姨父的灵魂在这里安息还有着浓浓的诗意与禅意呢!就在这诗意与禅意氤氲的氛围里,或许正如枫儿表妹对玥儿的所言:我们的老人在这里为神仙们种菜?!

 

……夜深了。亲人们在不同的居室里轻轻地传出夹杂着悲泣的鼾声。静坐在这般静谧中,我的心里在想:鼾声停止的时候,又一个日子就会开始。活着的我们,人生的明天将有着各自的行程。而我的姨父宋建忠呢?天路遥迢,佛光普照,拱拱手作别之后,时间的清风明月,会慢慢拂去我们心头的伤痛。惟愿当下的长歌当哭,能够承载起思念的永恒!

 

2009.07.13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