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你臊的
面对宁财神飞扬的才华,拍马上前,与《爱我,就臊着我》的语言、人物对接。拟一位老农民的有限认同,印证其小说阐述世纪末苦闷的审美意义,同时否定其结尾部分的草率和直白。创新评论方式的愿望与实际阅读效果差距究竟多大,和宁财神写小说时的担心正同。
——题记
俺刚从乡下来你们上海,就见你和几个妮子搂搂抱抱,拉拉扯扯,不清不白。喝酒搓饭,还在那个什么电脑机上侃大山。不就同咱乡下的男男女女一样,干完活, 四处疯,男的搂女的,女的摸男的?俺几个兄弟,早聚了媳妇,又跟几个妮子黏糊上了,在村头草垛上整哩。我问他要脸不?他说,这年月脸值几钱?没见人家凤 儿,甩了老公下海南,一年发了,县里领导谁不跟在屁股后面,追得屁颠屁颠的。卖呀,使劲卖呀!她不卖白不卖。咱不玩白不玩。她卖她的,咱玩咱的。不往家里 带就是了。村里稍有本事的,谁他妈不玩他十个八个,你把咱弟兄管死?就知道种地种地,还能干点啥?咱一想也是,忙时看的 是黄土地,闲时对的是黄脸婆。戏唱不起来,灯玩不起来,不玩妮子玩啥哩?由他们去吧。
听 你在梦寐酒吧讲的故事,咱想城里人、乡里人为啥一本经?你比俺弟兄出息多了,尽洋味,玩也玩洋妮,没土骚气。可你心里也不舒坦。俺们十来岁饿饭没饿死的, 文革成分不好没整死的。那时侯想吃饱肚子不挨斗、搂着媳妇睡炕头,美死了。咋到了这地步,也觉不安稳。弟兄们泡妮子,咱不,但老婆也整厌了。心里都空,空 得一塌糊涂。遇见你这年青有文化干事业的,想讨个说法,谁知你比我还苦,正而把经讨媳妇都这么难。真的我们一起在往下沉,一起在腐败么?我满耳朵都是“妹 妹你苦”。
俺村里出了个研究生,前年一股作气对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日本人说不,今年回家,唉声叹气。问哩,说世纪末苦闷。苦闷啥,他也说不清。我说咱也苦闷,他说 你苦闷啥,我说我也说不清。看村里年轻人吧,十个男人九个嫖,十个妮子九个卖。他说,人到这份上,大概苦闷到极点了,只有郁达夫苦到连日本妓女都瞧不起 他。俺不知道什么驴大夫马大夫,看得好驴马看得好人么。
你第一晚的话,虽让我听得心惊肉跳,但觉得贴心。咱农民就信个掏心窝子的人。你把都市青年剐了给咱看,看得一心窝窝子的悲哀。第二晚,你却说千万别把我 说得当真,我是在写小说,虚构。你这城市的上海佬真贱,贱得怕我们乡里人不懂小说,不懂虚构。咱这年岁的人多少也读过几本小说。你且讲俺且听,看别人怎么 活,咱又多一个同类不是?你偏要拆穿西洋镜,让咱麻醉一回都不行。真是貂尾狗续,蛇尾龙头。原来是怕误会你!还没咱几个弟兄胆儿大哩。
聪明的年轻人,回去把老哥儿的话好好想想,别再干大团圆、白开水之类的蠢事了。别怕农民不懂,路遥知马力。
(2000年10月29日)
恭喜吴过
有天浪者认真阅读你的文章,有蓉蓉者转给你看,即便被拍得冤枉,也是好事一件。既然花了心血放下创作来搞网络评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唤醒一些人,激怒一些人,扶持一些人。
由于网络是公众拉屎拉尿的地方,各
幸亏这位21岁 的在校大学生认真看了你的东东,文中观点虽然无法使我等赞同,但如有看都没看也来叫阵的,岂不是更加可气。青年人毛头毛脑,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直肠一根,并 不可畏。如果这位大学生走向社会并能在文学上有所成就的话,回过头来,他会为这些冒失的话后悔。如果他坚持这种看法,不肯提高,可能在文学上也不会有多大 成果。
吴 过这个网络文学评论家不是他自封的,是一张张帖子换来的别人的称呼。至于够不够“家”的标准,尽可议论。要他走开,只能表达天浪个人的意愿。谁也没有权力 不让吴过说话。吴过评什么说什么是他自己的看法,并未强加任何人。这一点天浪心里也明白。我想可能反感名人的心理起了很 大作用。但网络名人不能自封,而是看帖子质、量、活动范围和公众认可程度。如果大家认为某某是名人,一两个反对者也挡不住。天浪直问吴过凭什么来论断,而 不问自己凭什么不让吴过论断。是第一个逻辑错误。
如 今是一个唯名是举的时代。既然你吴过没有象王朔、王小波、方方、池莉那样有名,既然文学史上,《萌芽》《人民文学》《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上没有翻到你 的名(吴过是网名,别翻了,摆在面前你也不知道),那你凭什么在网上出名(当然他话不是这么讲的),这就是批评者的逻辑。很明显这是第二个逻辑错误。
如 果有网络文学,就一定有网络评论及网络评论家,这应当是一个常识性的不必争论的事实。吴过不评,还会有张王李赵过来评, 除非你把上网者都拍死。你想一个帖子发出来,有人读,就有人评;面对网络文学种种现象,人们也要发表意见。基于同样逻辑,非专业人士可以评,较专业一点的 人士同样要评。这样一些评论者你没权赶开,也赶不开。天浪承认网络是开放的,却想把评论者拒之门外,又犯了一个常识性逻辑错误。
对 文学稍有常识、真有爱好的,应当欢迎真挚的与人为善的评论。评论本是苦差事,好心不得好报,稍不注意就得罪人,而且要大量阅读,耽误自己创作,还要把自己 半生教训、经验无条件搭上,为他人做嫁衣。哪怕评得不到家,作者也可以知道还有这样一种看法。拒绝评论,就是拒绝帮助,拒绝成长。拒绝好的与人为善的评 论,少说是一种甘愿永不长进的无知。对这样一类所谓网络文学读者,吴过真应当三缄其口,浪费唾沫划不来。
(1999年12月5日)
非死一回不可
(一)
尚 爱兰《绝望的坚持》近乎空筐结构,各人将自己的人生与艺术体验往里装。我十分赞赏爱兰这种硬朗劲儿。从她最近的创作趋向中,看到她正在经历重大的转变,并 且看到她对艺术和生活已经有了某种透骨的理解。虽然未必有明确的答案或减轻痛苦的方案,但她绝非真地玩小资即非游戏文字。这是对艺术和生活都入世不深的人 难以把握。我真想拥抱你啊!
当然,这样的文字不一定受欢迎。我这番大言不惭的评论,可能又要招来砖头啊!
(二)
我只是就文章说文章,不涉及任何文本以外的事实。
也许在橄榄树有什么情色恩怨。那地方要投稿,我在纸质刊物上还没受够“胖和尚”(SIEG语)决定发表不发表之苦吗?上网不愿人家决定命运。
狄德罗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我深信爱兰是很道德的,无非文面不够雅。作品超越生死、社会、自然法则,是许多作家追求的艺术目标。黄与非黄,分野在于是否出于表达某种人类精神痛苦的需要。敢写但不诲淫,可也。
(三)
白瑞兹《关于网络文字病毒“爱兰一号”——致元辰》的反驳,我理解,我也曾说“女子有才即是悲”,希望傻米米们活得开心。
可是,爱兰到了非死一回不可的地步,谁能阻拦她?帮她快死快托生才是道德的呀。至于其它人如果跟着一起死咋办,我看很多人眼下进入不了这种情景。必须把一个阶段的生命积累释放殆尽,并且有强烈的再生欲望,才有可能。
比如我吧,四大皆空,三界俱有,神游有余,当下无疑,怎么会跟傻米米自杀?当然,这又是大言不惭。因为我是爱智者,不是什么臭文人。
(四)
“元辰懂我”四字值千斤,朋友做到这份上,值了。
(2000 年3月27-28日)
想不清楚的和说不明白的
意在说明俞白眉提醒大家注意:很多事情不是想清楚才写的,反而是因为想不清才写的,必须突破旧习惯束缚。但评论亦须顾左右言他,只要回到网络文学创作必然是多元化多形式多层次并存、发展与表达的现实就行。
——题记
裘千丈和俞白眉在华山论剑的时候,网络大侠们还没有诞生。老夏、扎西、天鸟、少白四才子个个与老子、孔子喝酒论文,空水与 庄子对弈,紫薇、艳子观棋不语,霏霏忙着端茶倒水,众兄弟在榕树下嬉戏玩耍,那顾得华山的雷鸣电闪。其实,裘千丈已死了千百次,而俞白眉老哥儿死一次体验 竟那么深刻。
老哥儿连绵不断肯定与否定之中融入了大半生江湖经验,连“爱人”一词都模糊不定,人生究竟什么是可以一口气说得清楚的,我 真很怀疑。我佛大彻大悟之后,四处传教说法,听者莫不以为有所得,他老人家临去的却说什么我有真义教外别传不立文字拈花微笑传予迦叶了,真是叫信徒们扫兴得很。Sieg在 《黑曜石圈》中拼命抖弄歌德尔、埃舍尔、巴赫缠绕的金蛇,宁财神在《爱我,就臊着我》中拼命叙说生存的无奈,俞老哥又在《终极体验》中表达并不终极的思 考,裘千丈老爷以元辰作笔名用极为传统的语言呼喊《直面人生悖论》,一个劲发疯似地否定常识、思考、语言、价值,难道清新靓丽的语境心境不存在了么?非 也!老哥们无非想起西方的一首旧诗:
你以为一切已经清楚了么
那真是无比的荒谬
无疑把无限的天边
当成了有限的尽头
裘 千丈与俞老哥游戏网上,呲牙裂嘴,嬉笑怒骂,正襟危坐或者乱送秋波,当然不只是吃饱了没事撑的,也想当文圣流传千古,可流传千古又怎么样,太阳照样升起落 下,月亮照样阴晴圆缺,好人照样难做,坏人照样不会特别增多或者特别减少,该死照样不会长命百岁,不该死的照样想死都死不了。不管咱俩的智力是否足以像Sieg一 样同时玩两把手枪,或者反智如 AGI一样才华流溢,世界照样是世界,人间照样是人间,美国照样是美国,网络照样是网络。一本书不会完全没有作用,一千一万本书的作用也不会太大。写着是 一种方式,表示你的爱好、意愿、希望或者忧郁、愤怒,如此而已。人一思考上帝就会发笑,人不思考上帝照样发笑。我思故我在与我思我不在没有本质的区别。一 切并不全在人的掌握之中。
以 往清晰的界定,正在被越来越模糊的事实所取代,线形思维、精确思维、静态思维不能让位于矩阵思维、模糊思维、动态思维, 传统结构、语言、材料、价值观念不能不被边缘写作、新兴文体、另类人生、别样情趣所消解,先锋、新潮只能理解为后人突破前人的迫不得已的努力。多元化多层 次多视角多题材多样式的并存,也仅仅是多元化生活的必然要求。传统媒体写作从来不是铁板一块,网络文学自然更会百花齐放。不能企求一律,不可能企求一律。 有了传统媒体创新的体验,网络就会推动文学更快更大范围地寻找语体、文体、内容与价值的突破。虽然我们无法获得终极体验,但也可以在网络里摸爬滚打沾一身 泥。
俞 白眉老哥一肚子故事不错,驾驭文字的能力不错,语体变换的能力不错,但仅凭这些夸他,想必很多好汉不服。说实在的,老 夏、天鸟、空水、扎西、艳子、春子清纯之风,自成一体。大佛观察人生的深度和角度,紫薇典雅中略带忧伤的情趣与简洁跳荡的语言,黄安妮潇洒自如驾驭散文的 能力,CG、老枪的文史随笔,GY、SHU的新诗,在网络文学原创中都是有立足之地的。当前大家的眼光似乎主要盯在创新上,我不否认,懂得创新的人才能真 正赢得网络文学创作的明天,宁财神、邢育森、安妮宝贝、尚爱兰、Sieg、吴过、王猫猫等一大批网络名家应当得到我们的敬意和关爱,但是倘若把一大批既有传统创作基础又有创新能力的网络名家排斥在外,恐怕也非网络文学创作兴旺之福。
创新与继承从来不是绝然分开的,再聪明不过的不读中国书也不读外国书全凭自我感受能写出一流作品恐怕极少极少。对大多数功 力不够底气不足的要求创新速成恐怕是让江郎早日才尽。俞老哥的长处正在于着力寻找传统与创新的契合点,不断转换角度、语言、叙述方式,寻找心灵对话的切入 点。他给我的是一个鲜活的江湖顽童,而不是一个功成名就的大侠。而我裘千丈则是真本事没有、口气倒不小的可恶形象。
写作的愉快在不断的提高与创新之中,20年30年一贯制重复自己或别人,就是裘千丈第二、第三、第四,失落了自己的风格、 意趣,还有什么激动和愉悦可言?每一次转换,真是死去活来,俞白眉说他断一条腿,实在是谦逊之言。他不像俺裘千丈老爷好为人师,恬不知耻讲一番大道理。他 可是有真才实学的哟,不信你可以看他近期在《黑白》发的东东,力透超越的决心与勇气。
文 学批评应该引经据典,作点技术分析,告诉别人好在哪里、坏在哪里,细致入微,拍得痒痒的,骂得轻轻的。俺裘千丈没这本事也没这德性,要么三板斧专砍致命 处,要么借题发挥讲自己的江湖阅历,咱也是华山论剑的前辈,本事假一点,魔性一点不差,狠不得一天换个花样玩玩,把俞老哥玩得晕头转向,咋会你说啥我答啥 呢!
(1999年11月8日)
天书臆读:Sieg与《蕾丝》
世界上有些事是要靠感觉而不是全靠精确分析认识的。Sieg 的帖子我读得并不多,他的老巢也只匆匆一过。不过,并不妨碍印象的形成。我深知透彻完整地分析从来没有过,也不敢作这种企求。
我 感觉他通身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令人震颤、眩晕,又爱不释手。他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燃烧自己,任何一件平凡的事,在他手里 都可以玩得光华四溅,并且毫不装腔作势。在他怪诞、新奇、冷酷的文面后,暗藏着一颗危机四伏、厮杀激烈而又爱意无边的心。他努力建构又努力摧毁,连自己狂 恋中倾注全部心力的孩子也要掐死。他强烈自信而又强烈自卑,感觉奇异,语言怪诞,思想锋锐,不肯原谅任何平庸,也不肯原谅努力挣脱平庸、回目仍觉平庸的自 己。夸张到极致、锋锐到极致而又不失智者的包容。他具备思想家的敏锐,艺术家的气质,杂文家的尖刻,学问家的勤奋,而这只不过徒增了内心的痛苦。命运注定 他是黑塞笔下一匹孤独的荒原狼,惯于黑夜独行,难免也想寻找同伴,可谁也不敢轻易靠近。他血液里流淌着一种历史精神:用自己的双手呕心漓血构建又用自己的 双手意气风发摧毁,掩面为那些血淋淋的碎片唱出恐怖的挽歌。命运注定他还是日夜用身体丈量道路的朝圣者,不过永在途中,不肯轻易到达。
这是我对一个怪人网络创作的总体印象,我无法了解他凡俗生活的一面。
面对网络他从容自如。虽然网络创作与传统创作有着质的区别,这点难题当然挡不住他这类出生在70年代并且源出科班者,不过能像他这样有独到悟解的也不多。真正使痛苦和难堪的不是腾飞的翅膀而是内核。
从 传统创作到网络创作是一次痛苦的蝉蜕。当人们——我指的是知识精英们的认识方式必须由全面精确到随处模糊、力求有序到终 归无序、线性到更多非线性、拘泥中观到极宏观极微观转变,文学写作方式的转变已成必然。传统写作在这个时代只能越来越难以为继。从无序中极力寻找有序的最 初动力,被越来越复杂的对象和越来越模糊的边缘关系消解得无影无踪。似乎天经地义的现实功利价值标准被日益多元化的价值取向代替。语言的精确性由于无法容 纳感觉的鲜活、锋锐、多重超脱而被搅得凌乱不堪,惯用的修辞手法面对原生态写作的要求一筹莫展。编辑部里满腹经纶的胖和尚除了有劲没处使,还会抱怨读者, 抱怨市场,吓得进香者屁滚尿流。传统写作被挤压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闹着分裂和内讧。
但是网络创作的成熟还需要更多Sieg 这样的拓荒者。他的痛苦和难堪成为我们必须关注的对象。
他以为黑夜会专情于拓荒人,希望从蕾丝的黑色吸取力量,他以精神贵族的身份与她生下自己的孩子。当蕾丝漫天的花纹透过肌肤 印满心灵的时候,突然发现黑夜不只钟爱自己,同样钟爱他所不堪与共的平民,肉体的平民。他企求高贵,高贵不曾给他爱恋,只肯给予孤独,并且丝毫不能增添力 量。借助蕾丝的魅力,在一阵利刀猛劈之后,睁大了几乎1000度的近视眼,再 加上一万二千倍的放大镜,发现贵族与平民、精神与肉体之间被劈的裂缝迅速愈合,不能停止他们的纷争,也不能找出他们的边缘。他举起智力的火把,不但不能融 入蕾丝的怀抱,而且同样无法访下手中智力之火。痛苦,绝望,能够同时玩两把手枪击穿同一个脑袋的智力,玩不转精神与肉体、贵族与平民的重重魔障。
即便如此,也得抉择。自我的新生只能以曾经钟爱的对象的死亡为代价,不管是史前时代留下的最后一个侏儒,还是曾经与之狂恋的蕾丝,他们原只为精神与贵族的复活而存在着。
哎!我也想同时玩两把手枪,寻找一次复活的机会,可是我玩得太拙劣。老了,毕竟老了!
(1999年9月16日)
初读《黑曜石圈》
力图以智我、自我、本我补充少、青、老三时位,以我群、人群、它群、神群对应内心意象,与小说共逼灵魂构成,以解读精神历史,寻找解放的途径。
——题记
你是那种逼视人类心灵的怪物,继承着尖刻思想家与脆弱艺术家优缺点的人。深入内心太远,而能把所学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我认同你的全部感受,甚至以为你就是我。这虽有借你以太高自己之嫌,但我不在乎。
我已读四遍。引起的不只是思考与认同,而是极度痛苦,痛苦到惯有的忧郁症发作,为你更为自己。我想到流体力学,尤其是空气的弥漫、交融直至完全等同。生命、世界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所以我被你溶解,痛苦着你的痛苦。
我知道智我不过是一团观念的组合,智力之光无法洞彻自己;而自我则是弗洛伊德的本我,与生俱来充满肉体的欲望,总想把无穷 的力比多到处涂抹,以加速死亡过程;真正的本我,亦即相对于弗氏本我的非我,被自我与智我双重压制在黑暗的地狱,一般人难以实现与智我的沟通。三我组成的 我群,被若干另外的我群组成的人群追杀围剿,在一场混战中不断融合与分解,以维持人类的更新与平衡。
这时它群无动于衷。它们生来习惯于被人群追杀猎食,也许像人类一样企图向神群挑战,以部分获得命运的自主权,而我们无法认同。
最 无辜的神群被人类视为死敌,千方百计发起挑战,每次以失败告终。测不准原理起着关键作用。作为客观物的神群,并非要与人 类为难,但人类太过相信智力、理性、意绪的力量,不甘命运被未知或已知的客观物掌握,拼命与自己过不去。只有一种途径接近神群并部分与之融合,但人类很难 发现被智我与自我双重压制的真我。在这个层次上神群与我群被蒸发融合和等同,我们便获得反观自身的机会,对我们曾经做出的种种努力发一声长叹。
神群依然主宰着我群必须回归现实的命运,一切无所谓是无所谓非,无所谓对无所谓错,只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对于生命的哲学意义也仅在于把更为广泛的对象纳入思考、玩味的范围,以证实神群不曾特别亏待众生,且给了人类一条无限接近神群的途径。
从过程学的角度看,情感的不可放纵仅仅在于它往往过于单纯和狭隘,不能像理性一样力图将整个世界作为认知的对象。而理性之网无论如何细密严谨,捞起的决不是整个世界,漏掉了主体与对象接近等同和完全等同这一运动的特殊状态,而这一状态或许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一整个世界。
我 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少漏掉一些,尽可能接近神群一些。而这不仅要调整我群内部的关系,减少三我的厮杀与争斗,促进三者 在一个神秘的反应釜中融合与等同,而且要调整若干我群组成的人群的内部关系,不要动辄对我群肆意追杀,使我群有机会把握接近神群。我们全部的意义仅在于 此。不论我们的智力多么发达,神群也只能在事先设计好的范围里让步,让步到与之部分等同和接近,永远不会完全由人来摆五摆六。
于是,我们的痛苦对于自己与同伴都不是白费。我们在黑夜里行走,只是想日损我们已经背负的沉重包袱,去掉坚硬的文化观念堆砌的外壳,同时发现我们所固有的,或许能使我们接近神群的力量,并不需要获得我们所不该有的、不可能有的力量。
如果你心中有一个太阳、一片沼泽地、一间黑房子或者一家疯人院,只管坚毅前行,不要留恋古老家园,那个美丽的神话只在流浪者脚下,在我们永远不老的心间。
(1999年10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