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务农九十年纪念 曹 旭
我和祖母、母亲住在三星乡
下,父亲在上海打工。
因为战争刚结束,工
厂关门,失业的父亲在上
海等救济。
没有经济来源,我们
就在乡下饿肚子。
为了减少一张吃饭的
嘴,祖母到她大女儿(我
的大姑)家过生活。
不久,我们也没有吃
的了,母亲便带着我,来
到大姑家。
大姑和姑父都种田,都是贫农,姑父姓史,住在史家棚。史家棚三面环水,是一个比三星村更小的村庄。
母亲说,史家棚的人比我们三星村的人能吃苦,是跌一个跟头爬起来还要抓一把土的。
母亲对大姑说:“家里实在没有吃的东西了,能不能借点麦给我们?”
大姑说:“有的时候也要想想没有的时候。”
母亲抱起我,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往来的路上跑。三星离史家棚三十多里远,弯弯曲曲的阡陌小路,今天开车走公路也要45分钟的。
五十年代初,统购统销,乡下
的日子一直没有报纸上说的那
么好过。工作组来到乡下,在小
学里做报告,挨家挨户地动员,
要农民把余量卖出来,很
多情况,我是亲历的。
虽然家里没有吃的时候,祖
母就把我领到大姑家吃,大姑对
他的弟弟(我的父亲)很照顾,
我长时间住在大姑家,说到故乡的
树、故乡的云彩、故乡亲人的
脸,我回忆起的都是大姑家的
树、大姑那里的云彩和大姑村
上的乡亲。
即便大姑对我如此之好,
母亲也是知道的,但母亲对
记在心里。四十年没有对我
父亲说,后来说了,父亲
对他姐姐也不高兴,有一次
还责怪大姑。说:“你怎么
能说这个话?”大姑不作声。
直到五十年后的今天,
父亲也死了,母亲回想起来
才说:“当时你祖母已经在
她家吃了,我们再去吃,大
姑、姑父供养不起。”
那时,老听姑父说:
“人的嘴最讨厌,一天三顿
要吃饭;肚子也讨厌,中午
才吃的,晚上又饿了。”
在大姑家,大姑是最喜欢我的人, 样样依我,我和表哥吵架,不管表哥有没有理,
挨打的总是两个表哥。
姑父一边找棍子,一边骂:“你们这些骚死鬼!没有出息的东西!”
等我到了上海,中学毕
业, 进了工厂当学徒,有
了一点钱,第一个想到的就
是祖母和大姑。经常给她们
买吃的,她们说:
“华,你不要买。”
但我坚持买,因为当时肚
子饿的时候,大姑从来不
嫌我大麦粥喝得多。我买
得再多,也没有我在大姑
大姑今年98岁了。从
小干庄稼活的她,已经在
土地上劳动了90年。98的
大姑仍然在干农活。大家
不要她干,她闲不住。
有一天,大姑不见了,满史家棚找不到,有人传话来说:“你家大姑在西头的稻田里拔草。”
大家奔过去,只见大姑坐在田埂上,身边全是拔的草,家里人都怪她:“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大姑说:“要休息了,力气是不如从前了。”
我国庆回家乡看大姑,相机拍到的第一个镜头,就是大姑在干农活——
大姑一辈子都在她的土地上干活。
现在,有的领导人会有他们的传记,离退休人员也有人问寒问暖,寒暑会有人“送清凉”、“送温暖”;文化、科学工作者、老师都有“某某老师从教六十年纪念”活动。而大姑什么都没有。我想,就凭照片上那双劳动的大手,也应该给她办一个“大姑务农九十年纪念”。于是,小小的心愿便和故乡十月的阳光,一起照在我的博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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