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交“公粮”的一次经历


  儿时交“公粮”的一次经历

 

  我们这的八月天,不说骄阳似火,但气温也够灸人的。一到这个时节总让我想到农村,想起农民们田间劳作的艰辛,真的不容易。这个季节,我时常想起儿时随母亲交“公粮”的一段往事,憋在心里一直都想说出来。交“公粮”我想大部分人并不陌生。“公粮”就是农民要交给国家的,用收获的粮食来代替的农业税。交“公粮”是那时农民“双抢”过后的头等大事。

  “公粮”是家家户户村民丝毫不敢马虎的。记得家里把从田里收回来的稻子,要晒好多天的太阳,爷爷每天要把稻子翻好多遍,直到把稻子晒得放在牙上一咬很脆很干为止,最后还得把晒好的稻子里面的空壳、稗子等风干净。就算这样还担心着到粮站交的时候能否过关呢。

  十几年前的一个八月中下旬的清晨,妈妈叫我和她一起去交“公粮”,还说好到镇上买西瓜给我吃,想着西瓜我心里真是高兴,对我来说交“公粮”纯属是“副业”,吃西瓜才是正事呢!何况还有其他几个伙伴也一起去呢。

  “公粮”头一天下午爷爷和父亲已经装好袋,过好称,现在把它们装上板车,再梆得结结实实,爸爸因有事没有去。妈妈和吴老伯等其他几个村民一同上路了。从小村到镇粮所至少十多里路,天又热,板车在如同被敌军轰炸过的路上颠来颠去,遇到大的沟还多亏吴老伯等村民们帮忙才拉过去,这样直到快中午才挪到镇粮所,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用柔弱的双肩把这几百年“公粮”拉到粮所的,我一直很敬佩我的妈妈,她特别能吃苦,也吃了一辈子苦,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而此时我已经完全没有了早晨想吃西瓜的那份好心情。

  妈妈和村民们在忙着交“公粮”,根本没时间管我了,我和几个伙伴好奇地在人堆、谷堆里钻来钻去看热闹。我看见在一个大磅称旁边,几位穿着白背心、后面印着“XX粮所”字样的公家人最显眼,他们就是被村民们所称的“粮官”。村民脸上堆着笑给他们递香烟,他们接过去看都不看一眼,往桌边烟堆上一扔,就忙着验“公粮”、称“公粮”了。村民们倒并不太关心称多称少,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公粮”合格不合格。递烟归递烟,但丁是丁、卯是卯,“公粮”还是要验的,有个“粮官”手里拿个铁杆杆,往粮袋子里一插,再抽出来一看,合格不合格结果就出来了。我心里暗想“粮官”真牛啊!合格的是千恩万谢地过称,不合格的只能照“粮官”吩咐把公粮再拉到大操场去晒。

  轮吴老伯交“公粮”了,人又老实本分且言语不多,村民们都非常敬重他,老伯不抽烟,自然没给“粮官”们递烟,好在“粮官”铁杆杆验过他的“公粮”合格了,吴老伯满脸笑皱了,过完称,吴老伯接过开的票,顺便就问“粮官”一句:“帮我看看一共是多少粮啊?我不识字。”

  “不识字你怎么不叫你儿子来认呐?!”“粮官”不耐烦地冲了一句,吴老伯默默退出身来不再作声。

  这时人群里有村民大声说:“他老吴一个儿子在美国公费留学,一个儿子在北京上清华大学,人嘎(人家)怎么把儿子带来噻?”

  只见那名“粮官”一脸惊愕,他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被他冲走的这个老头竟然是小有名气的老吴哇!一会儿那名“粮官”走了,后来就一直没有再见到他。而此时又渴又饿的我心里想:“以后就是打死我也不来交‘公粮’!”如今国务院取消了农民的农业税,不仅我不用交“公粮”,所有农民都不用交“公粮”啦!但儿时这唯一一次交“公粮”的经历,虽尘封已久但我无法忘怀,它永远定格在我记忆的最深处。

  

  程一叶作于2008年8月4日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