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历史是一条河,那么在上万年的流淌过程中,一定发生过无数次的“易道”。N年以后,当我们成长在这条河边的时候,早已经忘记了它本来的样子。所以,我们就需要有像《水经》这样的书,为我们记录下河流一路变迁的过程。
这是我对写历史一贯的看法,今天读完范泓先生的《隔代的声音》,又加深了我的认识。这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温故书坊”书系的其中一本,是本好书,希望大家看完我粗浅的介绍以后可以找来一读。我们或许早已忘了一些名字——有人反驳:我根本就不知道,何忘之有?好吧,这也没关系。兹举四人为例,我们来温习温习或认识认识他们。
一、高宗武和陶希圣
“高宗武是大历史中的小人物”,他二十五岁从日本留学回来,先在中山大学任教,后给《中央日报》做特约撰稿人,他所写的关于日本问题的分析格外精辟有深度。不久,他被政府征聘。一九三七年抗战爆发,高宗武加入了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的组织。陶希圣原来是北京大学教授,是“食货学派”的创始人。一九三七年生死存亡之秋,陶希圣弃学从政。但是很不幸,在洪流中他迷了航,追随汪精卫鼓吹“和平运动”……高、陶二人都不是有个人野心的政客。一九三九年一月,两人在香港会面。当他们得知汪精卫要在南京另立政府,都大不以为然。一九四○年一月三日,在杜月笙的秘密安排下,两人从上海逃到香港,脱离了汪精卫的组织,史称“高陶事件”。他们本来都是优秀的学者——特别是陶希圣,却因为染指政治,最终落得为后人诟病的下场,这给后人留下了什么启示啊?
二、陶琴薰
陶琴薰是陶希圣的次女。一九四九年国民党兵败如山倒,陶希圣追随蒋介石准备逃往台湾。陶琴薰爱国之心如铁,一定要和丈夫沈苏儒留在大陆。陶希圣当然很失望,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分别竟然就成了永别。共产党自接管大陆以来,对“反革命分子”清算的可怕程度是众所周知的。而在中共宣布的四十三名头等战犯中,陶希圣名列四十一号,这让陶琴薰万分惊恐。一九五七年毛×ד引蛇出洞”,陶琴薰也上了当。她上书这样写道:“领导对党员说话亲密,对非党员同志冷冰冰。”你看她多单纯!单纯的结果就是被整,她和丈夫沈苏儒被整得死去活来,在此不细说。只说陶琴薰死时的惨状:类风湿性关节炎,全身肿胀,皮肤被撑得发光,轻轻一碰就破裂;每两小时要翻一次身,否则压在下面的皮肤会烂掉,每次翻身都遍体鳞伤。呜呼!谁能想到当初的爱国之举,换来的是这般下场呢?
三、雷震
如果你连雷震和他创办的《自由中国》杂志都没听说过,而且你还是大学毕业,那么你该为自己所受的教育悲哀。一九四九年国民党逃到台湾,一些爱国知识分子开始思考亡国的教训。思考的结果,一部分认为是“专制不够”造成的,另一部分则认为是“民主不够”造成的,雷震和他的同伴(如胡适、毛子水、殷海光等)就属于后者。于是,他们聚在一起办《自由中国》杂志,一办就是十年。他们以“是什么,就说什么”为宗旨,大力鼓吹自由民主。一九六○年,雷震因欲组反对党而被判刑十年,《自由中国》杂志最终衰亡。可是,正如殷海光说的:你可以消灭肉体,但是消灭不了精神。若干年后,国民党无可奈何地默认了《自由中国》所提倡的民主自由的路子是正确的,也不得不走了这条道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大费周折?真搞不懂这些政客心里怎么想——吃饱了撑的。
我们推翻满清快一百年了,可是一百年来封建主义阴魂不散,歌颂清朝的文艺作品层出不穷,甚至有人至今还怀念康雍干。哎……我实在觉得我们对民国的历史关注得太少。其实,民国时期有很多知识分子被我们长期误解,他们是很值得我们重新审视一番的。这不仅需要像范泓先生这样的独立写作人的努力,同时,也需要每一个中国人主动地去寻找历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