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中午12点不到,我在合肥出差,当时刚好陪公司领导与合肥的一合作伙伴吃饭,是传统徽菜。接到华峰电话,上来是问好,含混而答。突然,他说李峰故去了。我惊讶,起身,离席,出门,在过道继续这电话。华峰匆匆讲了事情经过。由于详情他也不充分,只是确定了此事。
挂了电话,我重新到席吃饭,基本没搭什么话,只是在整理我的思绪。饭局无味的结束,然后是项目考察,在车上,我给大家发了短信。回复的都是惊讶!
回了那些惊讶后,在当年三国时期张辽点将台前的广场上收到了潘顺良的电话,传来的是哭声。我的回答只有“是”和含混的事情经过。
然后有陆续的短信,陆续的回复。难以回答的问题是:下一步怎么办,我们能做什么?
毕业十一年来,每个同学的近况都挂念在心。李峰的发展轨迹是在去外地的同学中我了解最详细的。
刚一毕业,我们都很无足轻重。我在一国营企业,住在单位宿舍,位于玉泉路军事学院大院里的一个筒子楼。李峰回到了宁夏银川,也没什么正经的单位,一直瞎混。8个月后,接到他的消息,说是要回北京来闯一闯试试。我和读研的几个同学在人大校园接上了他。由于一时没有落脚点,我把他安排到了我单位的集体宿舍,弄了个床位,住了下来。
他挺能捣鼓的,联系上了一个做生意的小年轻,广东人,叫关德强,说是要一起创业做生意。于是我也把小关安排到了单位宿舍,弄了个床位,住了下来。他俩整天在街上瞎溜达,寻找创业之门。一天,跟我说在街上看到一人用一台自制的土机器在烤羊肉串卖,于是要设计一个烤串机,然后开肉串店。他俩真干起来了,不知找谁弄了张图纸,然后小关拿图纸到广州去找人制造机器,李峰拿图纸去专利局申请专利。机器不久运到了宿舍,但没有烤出能吃的羊肉串,专利也没申请下来。倒是在肉联厂工作的阿义(徐印海)能不时顺点好肉过来给我们打打牙祭。
后来,单位知道我安排人住在宿舍,要求我把人清走,我没有什么说话的份量,只能清人。小关好象又回了广州,李峰寄到了别处。再后来阿义说要去深圳发展。我们送走了他。一小撮人极短的困顿中的欢乐告了一段落。
李峰又与阿炳(刘炳辉)混到了一起,找了人大里在上学时就认识的一个老师(忘了叫啥),说是要筹备CUBA。一时搞得很热闹,又租办公室又弄赞助的。后来不知是那老师没搞掂赞助商还是赞助商搞掂了更高的领导,他们被抛弃了,李峰和阿炳退了出来,CUBA倒搞的热火朝天。
李峰很快又找到了工作,在一个营销公司,搞派发的,主要客户都是大公司,象雀巢、P&G什么的。那时我也不在玉泉路住了,跳了槽,到了万通公司,投靠了房地产。他给吴刚派发了好多雀巢咖啡,还组织了在我上班的万通大楼里的几次派发行动。那时他们公司有宿舍,都住在一起,生活很不健康,喝酒打牌很凶,李峰原本的肝病有严重的倾向,脸色黑暗。我们大家都很心急,希望他能改变这种生活状态。自身感觉问题的严重性,迫使他下决心离开北京,返回银川。一共他又在北京混了不到2年的时间。一段充满戏剧性的经历。伴随他的离开,我们也归于平静。
后来听说他回家休整了一段时间,又后来听说找到了工作,在宁夏联通市场部。终于算是有了落脚之处。
2001年“五一”,毕业五年,我和阿义张罗了聚会,因为当时阿义在华为西安办事处,有点小权力,因此地点安排在西安。去的有梁峙峰和女友,何岗和女友,我和现在的老婆当时的女朋友,李悦、向红、孙硕、李峰、小龙(龙桂红)和阿义。我们去了好多地方,吃了好多小吃,爬了华山,钻了法门寺地宫,一次快乐的相聚。欢笑依稀还在耳边,身影仿佛尽在眼前。
很快,我和老婆一起买了一小房子,有了小家。李峰趁出差的机会,来了我家,送了一小东西,是一对仿贺兰山岩画的陶盘,一直放在我书架的空格上。四年后,空格被填满了,我把它们收了起来,现在还放在我的柜子里。
再后来的相见,只是几次匆匆出差来京的饭局。他谈了女朋友,小他好几岁,宁夏联通的同事。很快,听说结了婚,又很快,听说生了小孩,是男孩。
2005年“五一”,我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出门去哪,决定去宁夏。然后联系了李峰,说欢迎,并给安排了行程。我俩就买了火车票去了。他用车接的我们,是一辆小面,有点破。去他家参观了一下,不大,二房二厅一卫,装修朴素,有一小卧室改成书房。我们叫上华峰一起吃的“手抓”,非常好吃,西北的羊肉令我留连忘返。我们一起去了西夏王陵和沙湖。第三天他安排司机送我们去的“沙坡头”,一段漂亮的黄河(河水不黄,很清),体验了蓝天、绿水、沙漠、绿洲,还有羊皮筏子。回到银川,又住了一晚,满载了土特产而归。李峰的儿子当时已能走路,很清秀,很漂亮,象他妈。李峰的爱人叫王静,不大,很文静,话不多,当时已基本不工作,全职太太。幸福的三口之家!
过后,又是几次匆匆出差来京的饭局。毕业十年聚会时,他本来说要来北京的,临到日子,却说是北京联通的领导要去银川,需要他陪,于是就不能成行了。
然后,就到了今年的8月份,他出差来京,说是为了搞公关。我们在车公庄大街的一个饭馆吃的饭,有阿嵇(嵇苏庆),吴刚,徐宕和我。他晚来了,到我们这已是第二场,脸色非常不好,眼睛有点红。我们没让他喝酒,他大侃他的送礼行为,可以得知已喝了不少。饭后,我开车送他去了西四的酒店,车上还有吴刚,我们相约“十一”从兰州开车去敦煌,李峰说他可以安排车。然后李峰还说两周后又要来北京,知道我爱吃西北的羊肉,要带一只羊过来,到我家炖了吃,还带上老婆一起来。车上还聊到了几个同学都属啥类型的干部,说我是技术型的。
两周后,接到他的电话,说行程有变化,不能来北京了,就不能在我家炖羊肉吃了。
一周多后,就是上面提到的华峰的电话。我失去了一个同学,知己,挚友。无论用多少的话语,多少的笔触,都无法描述我人生中的这次损失。每每对同学的挂念,都认为无所谓,因为总有相聚的日子,但这回可成了永久的挂念。朋友啊,你在天国可得好好珍惜自己啊!
9月8日下午,我和吴刚一起去了银川,参加了第二天李峰的告别仪式。那天去了很多人,有家人朋友同事同学,有很多周边省份联通系统的人。我们让华峰转达了同学们对他家人的问候,并提出了成立基金以照顾李峰儿子的想法。考虑到那几天家人很忙乱,不便当时讲,就委托华峰过后与他爱人王静沟通此事。不久,王静同意了,并给了我一个用李彦博(李峰儿子的名字)名字开立的帐户。
后来我又问了很多的同学,包括在国外的几个,都一致同意了这个想法。在一次因阿义来京的聚会上,又讨论了具体执行细节。大家认为应把它成为一个真正的互助基金,每人每年最多出资1000元,按月给李峰的儿子李彦博寄钱(暂定1000元/月),然后多余的钱存起来,可以做稳健性的投资,将来同学中谁有困难,可以用基金来接济;并委托我来管理。我认为是一个非常好的想法。当天晚上,李悦就起草了一个基金章程发给了我。于是我又跟很多人沟通了这个执行方案,又得到了一致同意,并且有92会计系的李国庆及宋林老师也愿意加入,我也同意了他们的想法。由于我一直瞎忙,一时没有实际行动,大家一直在催促,直到昨天我才开好了这个基金的专用帐户。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基金得有个名字,临时想起了上学时的信箱号——2292,就把它叫做“2292互助基金”。我想,“2292互助基金”将成为我们大家一个实际的纽带,把我们心中无形的纽带得以具体化;它将成为我们的又一个挂念,心中永久的挂念。
李峰去了天国,我们有了“2292基金”,我们培育它,珍惜它,时时提醒我们要珍惜友情,珍惜家人,珍惜自己。
2007年12月22日凌晨1时30分
于北京顺义怡生园会议中心4219客房
附:李悦给我的有关章程的邮件内容:
良飞,你好!
今天晚上谈到基金,宋老师、苏庆和其他同学的意见都很好。我觉得李峰的离去只是一个开始,人生道路上,我们今后还会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痛苦。
所以这个基金会应该面向全班同学,以此为开始,这是我们的一个联系纽带。
另外,这件事情如果想办好而不是半途而废,办得有生命力,还是需要一个章程的。章程能汇聚大家的意见,集思广益,也能够让大家放心,为大家办好事、也要好好办事。
我们的基金不可能解决全部的问题和全部的费用。只能是尽力、尽心为同学做一些身后事,以表同学之情意。
我总结了一下大家今天的几个好建议,加上我自己的一些建议,开一个头,接下来你可以此为基础再做修改。
1、基金名称:“中国人民大学92级商品学系本科班同学互助基金会”。
2、基金权力:本基金属于我班全体同学,服务于我班全体同学,接受我班全体同学的管理和监督。
3、基金资金来源:同学自愿捐款和投资收益,初期捐款标准定为每位同学每年上限人民币壹仟元,不设下限。今后随基金的实际收支情况,动态调整本捐款标准,捐款标准的变动需经三分之二以上同学同意。
4、基金财务报告:每年末向全体同学公布基金资产负债表、现金收支表,详细列出本年度收到的同学捐赠清单,以及投资损益、现金支出等情况,接受同学们的监督。
5、基金用途:对身故同学子女、有特殊困难同学的捐助;重大纪念或校庆活动的捐赠。
6、基金捐助对象和标准:身故同学子女的生活补助费,每人每月人民币壹仟元,直至其年满十八周岁;身故同学子女的大学本科教育全部学费;其他特殊困难同学的困难补助,标准不定。本捐助标准今后随实际情况变动,动态调整。
7、基金捐助对象的确认和调整:需经三分之二以上同学同意。
8、基金捐助的支付方式:生活费每月汇入身故同学子女监护人指定的银行账户;身故同学子女的大学学费按照学校的缴费要求,分年度汇入身故同学子女监护人指定的银行账户;特殊困难同学补助直接汇入困难同学指定的银行账户。
9、基金捐赠:主要用于重大纪念活动、重大校庆活动等需以班级名义支付的捐赠。需经三分之二以上同学同意。
10、基金的运作和投资:每年需支付的捐助对象生活费存为银行活期存款,剩余资金买入大型基金公司管理的四星级或五星级A股开放式指数型基金。本基金成立“财务与投资小组”,具体负责基金运作和投资事宜,“财务与投资小组”原则上应至少包括男生每一完整宿舍均有一名代表(学2楼610、616、617室),再加上女生代表至少一名。“财务与投资小组”成员经本人及二分之一以上同学同意后担任,每届小组成员服务期限四年,可以连选连任。
11、基金文件管理:大额捐助应由受助人或其监护人提供原始凭证的复印件或传真件,例如身故同学子女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学费收据。大额捐赠应有收据。
12、其他:接受捐助的身故同学子女监护人,应定期向同学们提供受助人的生活、学习情况,并及时更新受助人或其监护人联系方式。
13、本章程的修改:须经三分之二以上同学同意。
累了,先写到这里。
祝好!
阿悦
2007-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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