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孩子的悲哀(二):“听”电视!


  我已有二十多年没见过我初一的同学宏伟了。最近从另一同学口中了解了他的基本情况:仍住在那个贫穷的乡村里,三十五、六岁了还是单身。令我震惊的是,他如今居然还在“听”电视。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宏伟一直没买电视机,后来不知从哪搞到一台旧彩电凑合着看,可是没过多久就不会出图像了,只能听到声音,电视机变成了“收音机”。碍于面子,宏伟又不好去邻居家看电视,所以,只有每天打开自己的坏电视机“听”剧情发展,宏伟尽管能把剧中台词复述出来,但就是无法描述场景和动作。

  我怎么都没料到,宏伟会落到这部田地。因为,他曾在我们同学中创过两个第一,即第一个戴墨镜、第一个戴手表。在许多人还为吃饱肚子犯愁的年月,那两样东西可是绝对的顶级奢侈品。宏伟那两样东西从哪搞来的不得而知,反正,他在学生时代是风光过一阵子的。我还听别人讲,宏伟初中毕业后还曾公开表过态,两年之内买台彩电!这个愿望现在看来不算什么,但二十年前我们那地方只有镇党委书记家才有一台彩电。也就是说,他当年的梦想是要过上和镇党委书记一样的生活。为实现这个目标,宏伟曾一边务农,一边坚持自学《哲学》、《毛泽东选集》等,试图从中找点崛起之道。他也曾到大城市里闯荡过,先后当过搬运工、当过推销员,就在其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愿望时,父亲去世了,而老母亲又常年有病,宏伟不得不回乡照顾老人。多年来,他就一直蜗居乡间靠几亩薄田维持生计。在其悉心照料下,虽然老母亲一年年挺过来了,但身体状况却没有大的改观,宏伟每年微薄的收入几乎全用在了给老人求医买药上。从宏伟当年戴墨镜、戴手表和树立“买彩电远大理想”等情况看,宏伟对现代物质文明是有着强烈追求的,而今却还在“听”电视,怎不让人心情沉重。

  我对宏伟的情况作了冷静思考后,突然觉得宏伟并不穷,反而还认为他是最富有的人。因为,他拥有的是常年和母亲相守的幸福,他尽享了每天侍奉老人的快乐,他放弃物质追求后得到的是老人生命的延续。宏伟的收获和功绩在我眼里可比肩红军长征,也让我这个常年漂泊在外,虽偶有钱物寄回,却不能与老人终日相伴的人颇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