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奸告密，让我再度背井离乡

院长这次西北之行让我在县里名声大振，民间流传是我帮县长舅保住了他“副县太爷”的位子。究竟有没有那么神我不多想，嘴长在别人头上爱咋说咋说，反正这样传对我也没坏处。特别是院长，每次和县长舅通话时都忘不了表扬我，受院长的影响，县长舅也越来越喜欢我，后来果真就给我引见了当地最大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周董事长。

说真的，我当时除了知道房地产是卖房子的外，对房地产策划根本不懂。由于是副县长介绍的，再加上我“中国著名策划专家”的头衔，周董对我的能力没产生丝毫怀疑，表示愿把他手下一个六万多平米的盘让我来策划。面对这块肥肉，我真有点胆怯了。六万平米，按当地的均价计算，销售额差不多要一个多亿呀！这可不是设计一个标志，在街头儿搞个促销之类的小策划呀！我当时虽然有点心虚，但是仍学着院长的口吻回敬周董：我考虑考虑，也要看和其它项目撞不撞车。再说我还要请示一下院里，允不允许接你们的项目——！

事后，我向院长求援，院长重操旧技，再次帮我解了围，让我也有了第一次房地产操盘经历。下面我把情况简叙一下，以飨看官。

首先确定我和亚策院的合作方式。院长提议，我和亚策院合作，亚策院提供品牌、资质证明及策划技术，我则以项目总策划的身份代表亚策院负责当地关系的协调，确保把盘子接下来，若成功签约，所获利润五五分成；签约后我负责和发展商之间的沟通协调、帐款催收等。关于项目的定位、推广等专业技术由亚策院派专家进行实地操作；有关财务分配方案是，资金支出部分分为两块，项目所在地的公关费用由我担负，专家工资由亚策院担负。

我和院里达成一致意见后，就代表亚策院和发展商签定了策划代理合同。合同规定，项目策划费50万，发展商先打30万预付款到亚策院，亚策院接到钱后派专家组开始工作。亚策院在15天内递交市场调研报告，一个月内提交策划方案，发展商再把剩余20万结清。销售部分按销售额4%提成。发展商在合同里特别注明：亚策院必须派国内一流的策划专家，若发现有假冒专家甲方有权扣除剩余策划费。

合同签好后，我又督促发展商把预付款按时打到了亚策院，院里接到款后院长回话他已开始鄄选专家组成员，并承诺专家七天之内准时到达。我立马通知周董要提前安排车辆，准备好七天后接专家。可是，到第七天晚上六点前，还是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发展商周董还是比较客气地问我，是不是火车走得太慢了，专家们怎么还没到哇——？我立刻又打电话给院长，院长先是批评我道行浅沉不住气，然后反问我：准时到还是专家吗，那么好请的话全世界的人不都可以当专家了？人家让何时到就何时到，还能显出专家的价值吗？批评完后，院长让我动动脑子先稳住周董的情绪，专家组随后就到。我急忙奔到周董办公室转告了院长的意思，并一再强调：院里项目太多，几乎所有专家全派出去了。由于院长十分重视这个项目，选人非常严格，所以时间稍往后推迟了几天。周董听完我解释，不太高兴地点了下头。

也是过了差不多十天左右，亚策院专家组一行七人在一名项目经理的率领下终于抵达我县。专家们果然气度不凡，统一着背上印有红色“亚洲策划”字样的黄色体恤，看起来还真象那会事，他们行走在小县城的大街上不时地有行人侧目观看。专家们进驻后，我也想从他们身上学点操盘本领，所以总是以关心专家为由到专家组办公室看看。可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专家们一个个守口如瓶，除了项目经理给我聊点不痛不痒的话题外，其它人一个字都不多说。后来，干脆把办公室门从里边反锁，不允许我随便进去。对他们的行为，我心里颇感不悦，好歹我也是院里的人呀，再说对外我是项目的总策划呀！我就此事和项目经理沟通后得知，原来他们有一条规矩：所有人不能擅自和人谈话，以免泄露核心技术。听项目经理这么一说，我以后也就不再去专家办公室了溜达了，只要专家们保证策划质量就行。一转眼到了递交市调报告的日子，可专家组只字不提。超过三天后，周董又把我质问一番，我只好去找项目经理，项目经理告诉我是院长不让递，让我直接给院长打电话。

于是，我就打电话问院长，王院长这时才提出再结10万元策划费后再出报告。这期间，和周董项目同一地段的竞争楼盘已破土动工，所以把周董快急疯了。为了项目进度，周董马上安排财务室又给院里打了10万，钱打走的第二天项目经理才把市场调查报告送到周董面前。

谁知，这份把周董眼珠子都快盼出来的调查报告却让事情发生了惊天逆转——周董接到调查报告后的第五天让手下通知策划专家们快点滚蛋，滚得越快越远越好。

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得知情况后我急急忙忙赶到周董办公室。周董铁着脸把调查报告扔给我。我翻开一看，周董已用红笔在上面圈点了许多。我看到周董圈的地方错字连篇，有许多句子都不通顺，作文水平连小学生都不如，更别讲专家水平了。整个报告中只有“区域概况分析”部分写得好，但被周董的秘书看出是从《县年鉴》里整篇摘抄的。总之，那份调查报告简直是一堆文字垃圾，对项目定位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周董还告诉我，他这几天还通过各种渠道调查清楚了其它一些事，说着便抛给我一张纸，让我看看专家组成员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七个专家的真实资料，看后让我差点晕倒，摘录其中三人的资料让诸位看官开开眼：

A 刘森：原深圳某广告公司业务员，因贪污被公司开除，到专家组前系无业游民；

B 陈俊：原江西某房产公司司机，后到深圳打工，到专家组前因找不到工作已在深圳流浪三个多月；

C 朱波：原湖南某策划公司职员，后因骗客户的钱被开除；

    ……

周董还告诉我，这些人全是王院长临时从深圳一劳务市场招来的，然后又根据他们的个人情况，分别进行了形象包装。刘森由于当过广告业务员，就把他定为广告整合专家；朱波在房产公司干过，能勉强说出几个类似“户型、朝向”的词，就把他定为房屋销售专家；陈俊则因在策划公司干过，所以继续发挥他骗的特长，让他编所谓的策划方案 ……。（事情过了一年后我才知道，原来周董并没有用什么高明的调查方式，而是用两瓶酒搞定了专家组中那个年龄最小而又嗜酒如命的小伙子，从他的嘴里套出了专家组每个人的情况）。周董然后又把我拉到专家的组办公室，让秘书一个个打开专家们用过的电脑，然后对我说：看看专家们都是什么素质吧？原来，几个专家的电脑屏保画面上都是光着屁股露着大腿的女人，电脑里几乎看不到和项目策划有关的文件。事情到这一步，我彻底无话可说。

周董的情绪当时相当激动，以至后来也把我骂得狗血喷头，骂我是X县的败类，帮外地人整本地人！并且还说了一句让我浑身打颤的话：不是看X副县长的面子，真想把你给做了！我相信周董的话是真的，他虽是企业家但也是当地的黑道老大，杀个我简直象杀只小狗小猫一样容易。我当时不敢和周董争论半个字，只有在心里责怪院长做事不当，怎么能从劳务市场捡些人充专家呢？

周董后来直接找到王院长，警告他说，他的钱不是好花的，如果亚策院不拿出让他满意的策划方案，他就和院长没完！后来，王院长只好委托在楼市打拼多年的南京籍策划师徐才略又给周董作了一套真正的方案事情方才了结。另外，周董还以“次品专家”为由，扣掉了王院长剩余的10万元策划费。

由于怕周董日后算帐，就在专家们被赶走的第三天，我也灰溜溜地离开了县城，再度背井离乡。

后  话

我离开家乡后，把那段不光彩的经历隐瞒起来，重新振作精神，举着亚太策划研究院的金字招牌和王院长“皇亲国戚”的旗帜，很快又在新的地方立住了脚。现在，我也看透了，反正中国地大人多，此处不灵另选别处，只要有人还相信策划，我就还会长期活下去，不信走着瞧！

注：请各位看官最好不要对号入座，你的名字及经历一旦“有幸”和文中所述相同，请自信不是你就行了。另外，其它媒体若转载本文，请署作者名，请付作者稿酬，谢谢！

此文发表于06年5月上期《江门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