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
潘云飞的蜘蛛网还没来得及搭起来,就给人收拾了。赵二斌根本没有给我们喘息的机会,甚至根本没有理会潘云飞给他们设下的套,就在他们第一次扑空后的第二天晚上,就有两个人悄悄摸到了附中,藏在了厕所里。晚自习的时候,潘云飞下楼尿尿给他们揪住。好在这次没有来陈万明那样的狠角色,两个人拿刀子在潘云飞的腰腹之间轻轻划了几刀就匆匆撤退了。潘云飞扶着楼梯爬上楼,把我喊出教室,第一句话就是我操,我被人捅了。
潘云飞受伤的事不敢和家里说,连夜找个急诊,匆匆包上了伤口,编了个借口赖在学校住宿楼混了一个星期养伤。那是我第一次见潘云飞这么倒霉,他躺在宿舍的床上摇头叹气,精神萎靡,头发眼屎竟成一时瑜亮,我每次去看他都要和我讨论横破直,直破横的武术问题。我说这些外地来的贼娃子在武汉无牵无挂,心狠手黑不顾忌后果。不像市里的学生,学校家里的关系跑不掉,你按以前的办法费心费力搭起一张蜘蛛网来。别人可未必按规矩来撞,一把破破烂烂的生锈小刀就能轻易把你精心编织的锦绣陷阱扎个底儿掉。
后来潘云飞去外地上大学,毕业就分进了国家机关。工作落实下来的时候,他在首都衣鲜马怒,少年得意,我在武汉一头懵懂,前途茫茫。电话里聊天,我问他工作的情况如何,他说国之利刃,六月天兵惩腐恶。结果仅仅工作了一个月,该天兵南下广东公干,就给一把妖火烧了下榻的宾馆,原本英俊的面目给烧得惨不忍睹,差点成了烈士。
我当时落魄到福建,刚刚在一家小小的外贸公司找到工作。那会儿大环境紧张,猪头老板寄情床第,把一个舞蹈演员的肚子折腾大了,加上看了两本国外拜金主义的破书,开始为个人的小金库打算,成天幻想当个富爸爸,看着手下员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听到潘云飞出事的噩耗,车票买好就拍在桌子上辞职了。猪头老板正要刁难,看见车票是去汕头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两颊肥肉止不住哆嗦。
2000年7月是潘云飞第二次倒霉,我百里加急,星夜奔袭潮汕,推开病房的门就一眼看见偌大的病房只躺着他一个人,包得跟木乃伊似的。我还没来得及张口,他抢先苦笑道:“建明,折戟沉沙,这次是以横破直啊。”
岁月蹉跎,尘世嚣嚣,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仅仅过了五年,我们才刚刚踏上社会,却突然发现,曾经恣意一时的朝气都在昨天烟消云散。那天夜里,送走了来探望的领导,我坐在潘云飞病床前,搜肠刮肚寻找话题,把高中毕业没说的话都说完了,我问他记不记得带体育生帮我挡住赵二斌,他只是苦笑,我问他记不记得我们下围棋,他继续苦笑,他突然问起我安,我心中一紧,像给小锤敲中的蜗牛,紧紧缩成一团,脸上神色不变,嘴上却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潘云飞看我不说话了,惨然一笑道,“六年间,我们各自寻找前途,似乎干得都不赖,但是现在却撞在一起,又都没了方向。”
午夜时分,我搀起他站在7楼病房的窗边俯瞰窗外潮汕夜景。眼底城区,街灯闪耀,见证着潮汕十几年积累下的一派繁华,而近在咫尺的医院楼下,已被武警连夜设上了层层关卡,警灯闪烁,便衣穿梭。潘云飞浑身上下给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露在外面,黑色的眸子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锐利和神采,只是隐隐映出窗外远近闪耀的灯火,缓缓地,眼角渐湿,一滴疲惫的泪水慢慢流下。刹那间,年光过尽,书生老去。
背景事件:
http://sh.sohu.com/20000721/file/254,162,100064.html
http://www.hanjilawyer.com.cn/redien/re1-29.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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