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码头
二百五十年前,太湖西山岛上一座村子里的人修建了一处长不过四十米宽不过五米的小码头,石砌石垒,泊船停舟,方便了孤岛外通世界。人的足步是软软的,太湖的水是软软的,太湖水浸剥码头的边缘,人踏足码头的石面,码头整体已经斑驳痕裂,刻画出百年的故事和百年的沧桑。如今孤岛不孤,架起的跨湖大桥直通陆地城市,小码头这里冷清得多了,依然水浪波涌,人的踪影十分的少有。今天,氤氲的水色天气里,有像码头一样古远的一条木制小渔船停靠在码头一边,在水的荡漾里,古码头、小渔船叫人看来真的是十分的亲和,罕见的亲和,古典的亲和。码头上,一对夫妻在整理渔网,盘盘白色渔网摊摆在狭长石路上,如簇簇白色的花团,开在波漾的太湖边上。他们在整理收拾,准备撑船进湖,他们仍然在使用古老的码头,使用木桅木板渔船,使用千百年的手段,到湖中深处去打鱼。还是有人接续了古老的生活,把辛勤的身影留在了古老的码头上。
古樟树
一棵千年古樟树,苍劲粗壮。历久沧桑,它已经身形斜探,把姿影投进旁边一条清水潺潺的小河里。古樟茂盛的绿叶簇拥在枝头上,如同团团斑斑的云块,投影到水里,随波摇曳却总不会消散。在温润的江南,小河的水日夜流淌,古樟一直绿叶如伞,岁月在一时一刻的递进,流水带走了遥远的故事,古樟树却记下了千古的明丽和温和,记下了千古的风雨和春寒。读一读,读一读古樟树粗糙龟裂的树身,在它黑褐色的皱皮沟迹里面,仔细的辨析,肯定会看到关于生灵挣扎和狂欢的文字……也许因为是在水边,古樟格外的青绿盎然,是一位总是十分清醒睿智的老者,把自己的文章写得平实、灿烂。云移日射,小河流水里,古樟树的倒影清晰的飘摇,无风的时候,它也是在水里曼妙的舞蹈……
古村
过一座石拱小桥,把身影留到桥下涟漪脉脉的小河水里之后,进了古村。坑洼的石板村路,窄狭残缺,弯斜如弓,静静地展延进远处交错的巷房里。路边高低错落的街院房舍和宅第,一些粉墙黛瓦,一些天然石砌,一些砖垒土坯,几栋雕镂门洞,几多平易的木门柴扉,高高低低,远远近近,厚厚实实地把村路环在中央……趴在墙头上的藤蔓把小片大片的绿叶片片牵出院子,光亮的绿叶高高在上,俯探生在阴湿路上墙边的草木,野草野木嫩绿欲滴,纵身仰望着上面,上面是狭长的一段天空。敞开的村里人家的家门里面飘荡出来的是安详与静谧,院子里大树下,有老人坐在藤椅上歇息,有村妇端着箩筐做活,有小娃娃在蹒跚玩耍。村路悠悠,把前面的路走过,转回身来看,走过的一段路便被掩住了,掩没在一片瓦墙绿丛之间。突然的是,前面的路陡的一拐,斜刺拐过一处墙角,要踏上几节台阶,再蜿蜒而去。前面是村里一座酒肆,仿古的木结构建筑,被油漆的棕黄明亮,肆前扯起旗幡,红底黄字,上面织一个大大的“酒”字。一只胖胖的黄毛小狗卧在酒肆门槛里面,它只把头抬高到门槛的高度,瞅着外面的世界,表情温和,没有丝毫的敌意。再往里走向古村深处,有几处明清宅第和家氏祠堂,门联堂联皆是前人留下的遒劲文字,诲人耕读,几百年的气息浓郁尚存,进到里面去,喘息之间,人便古老了许多。于是,带着一份古老的情愫返出村来,依然是要踏过那座小石桥的,行到桥中,看桥下水里的身影似觉重了许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