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扶贫,还是贫扶文化?


文化扶贫,还是贫扶文化?

 

/阿六

 

   昨天晚上,在俺大仙霞村委会门口看了一台政府出面文化扶贫的戏,现场听唱腔应该是原汁原味的黄梅戏,就是近代以来流行于古徽州的地方戏。俺在帝都混的时候,这样由各种乌卵毛账艺术团主扯的演出活动也是很多的,往往演出过程中,戏子们上窜下跳的同时夹杂着大量的广告节目,路过的行人在灯光和舞美的勾引下,可能会驻足看几眼,但架不住赞助商大量恶心广告的投喂,很快就会一走了之。

   在隔壁的杭州,也总是有类似的下乡演出,但市政府有钱,找几个歌舞团的大牌压阵,然后下乡后,又是吃吃喝喝又是游山玩水,勉强演出一场,就当是在哪个人间天堂放肆一夜。主办的什么部什么局,到年底的时候,笔杆子们会把水大量的掺进一些数据中,并东拉西扯的弄得很政痣。

   俺昨天晚上特地拍了场内场外一些简陋的景物,几个演员虽然表情呆滞,但唱功还是不错,应该是有点艺术水准的剧团,问了现场的主办者,也确实是政府从邻县绩溪请来的黄梅戏剧团。特别是三个乐手很卖劲地配合着台上演员的一招一式,虽器乐极其简单,但演奏很是卖力。现场逮着一个花旦拍照,相对青春靓丽,这样的角儿按说可以在现下混更好的日子,但她仍在坚守着属于最后一个戏佬儿的舞台,其精神值得表扬。

   这场戏是由宣城市的那什么部组织,由宁国市文旅局具体操办的。但作为欠发达地区政府中两个最穷的机构,文化人的斯文被撕扯到了最底线。现场用来搭戏台的天花板可能是随团带来的某个重卡的挡板;两三辆随团的小车大车撑起了舞台的全部家当,就连操作字幕的电脑也是旧的。但是俺大仙霞的观众还是很给力,晚上这个时段,围在一起的地方除了麻将桌,一般不会有别的更好的去处,但是昨晚上起码来了上千人。特别是图中那几个孩子,他们投入看戏的样子,若干年之后,其中的某个家伙或许会飞蛾扑火般投入这一行之中,甚至一不小心成为网红也有可能。令人意外的是现场也有几个年轻点的观众,他们或许是接送老人来的,或许就是冲着家乡戏的韵味……但重要的是他们来了,说明政府这种送戏下乡的善举起码在这个年龄段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俺大仙霞的“党群中心”现在糊弄得很气派,看上去应该不是一个贫困乡村,但不知他们今天会不会给戏班子们管顿宵夜不?俺在现场还拍到了一张简易躺椅,说不定是哪个团员晚上露宿的工具,当然车里也有剧团的管理者在玩手机,还有几个司机之类的闲人在逛着,估计吃香的喝辣的是不可能了,找到一个打点住下的地方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的送戏下乡,下次还送得动么?

   三教九流,戏子从来被划到下九流,特别是像今晚唱主角的绩溪县黄梅戏剧团,他们至今仍然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因为黄梅戏毕竟游离于主流市场之外,除了政府偶尔想起他们给个类似的“下乡任务”外,他们平时是很难寻找到艺术追求的路径,更难于去吸引那什么后这些年轻人中的真知音。

   这场演出,从晚上六点开始,到八点结束,如果大仙霞村委会,甚至镇政府,他们可能不会管一顿宵夜,也许会给些银子,但不可能给他们住宾馆。绩溪这个民间艺术团,这个出过前皇上的圣地哭穷班子,他们今晚要么是赶往下一个乡待戏,要么就地打铺盖。

   同样出在皖南的花鼓戏中有段著名的唱词:人家的男人做官又做府,俺家的男人只会打花鼓。这是那种混日子女人倒的苦水!

   关于民间剧团市场化是另一个话题,本文不便展开,倒是想到隔壁那个省一个化工企业的一段文化扶贫的插曲:那个化工企业的老板赚钱之外很会在官场来事,七弄八弄的混成了省政协的副主席,然后老板的亲爹,就是那个靠两个水缸鼓捣出洗洁精的老老板,晚年突然对拉了一辈子二胡的这个流氓乐器有了新想法,于是这个后来转行做物流的儿子老板大笔一挥,批了几千万人民币鼓捣出一个颇有点规模的乐团。为了逗老爷子开心,这个乐团成立后上山下乡,哪儿有需求,就往哪儿去乐呵乐呵,宾馆住住,山珍海味的伺候,张罗乐团的年轻人最后还升到了企业的高层。

   这样的归宿,俺们这皖南的民间剧团能得到一些启示么?如果有人愿意掏这份银子,那这些“只会打花鼓”的男人女人是不是可以活得更像人过的日子。其实在俺们大安徽,出个几千万甚至几个亿的企业不在少数,只要有良心发现的企业家,整个像样的艺术团是有可能的。

   那个宋押司还能养下个唱戏的跟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