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 南京老杨:过年往事(五十九):饭桌上的老规矩


 

中国五千年的文化积淀,成就了礼仪之邦的美誉。餐桌礼仪作为中华文

 
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形成了流传千古的规矩。这些规矩虽因地域、宗教
 
、民族不同而各有差异,但都因其庄重的仪式感和独特的习俗而被人们
 
所尊崇。老家虽处乡野,但也有约定俗成并代代相传的饭桌规矩。这些
 
规矩古老而神秘,且以过年时节尤甚。即使习惯了平日里自由散漫生活
 
的乡民和孩子们,也会在过年时节的饭桌上谨言慎行、假作斯文,讲究
 
和遵守老人们口口相传的饭桌老规矩。
 
    宴请要主客有道、男女有别、长幼有序。正月里请春卮,早茶、午
 
餐、晚宴用什么食材、吃什么饭菜、喝什么酒水,两餐之间如何娱乐、
 
如何闲聊、如何休息,晚宴后放什么鞭炮、放多少鞭炮、何人何时放鞭
 
炮等,主人都要事无巨细、事先筹划、亲力亲为、准备充分;客人吃春
 
卮,也应穿戴整齐、按时赶到、备好礼品和红包,礼品不在贵重、一袋
 
茶食即可,红包不在大小、几毛几元都行。春卮客人多、需要轮流上桌
 
时,一般先客人、后主人,先外人、后家人,先男人、后女人,先长辈
 
、后晚辈;小孩一般不上桌,只能集中另坐在主家事先准备的一张小桌
 
上,即使小孩因特殊原因要上桌,也必须由各自家长带坐在身边且必须
 
规规矩矩、正襟危坐、不得造次。
 
    座次或尚左尊东、或面南为上、或朝门为尊。乡下人宴客多用四面
 
方桌、一桌八人,且因多桌同时开席而常不正对大门,即使方桌坐北朝
 
南摆放也是如此,故座次一般采用尚左尊东规则,即方桌东侧为大、西
 
侧次之、北侧排三、南侧为四,而各侧尊位也有讲究,东侧和南侧右首
 
为尊、西侧和北侧左首为上。家宴一般仅有一桌且多正对大门摆放,故
 
座次一般采用面南为上规则,即方桌北侧为首、东侧次之、西侧排三、
 
南侧为四,且因为家宴、不甚讲究而多不区分各侧尊位。而如果方桌摆
 
放不规则或使用圆桌,座次则一般采用朝门为尊规则,即朝门为尊、背
 
门为卑,左右两侧依次序之,各侧位次依尊位两侧分开排序。筵席开始
 
前,必须在长辈、尊者先在尊位落座后,其他人方可依次在各自对等座
 
位上就坐,即使本应在卑位上就坐的人也不可先行抢坐。否则,将被视
 
为不懂礼貌、没有教养、不知规矩而被长者责难、被家长责罚。
 
    吃饭要坐有坐相、吃有吃相、喝有喝相。大家落座后,必须端坐着
 
,不能扭身斜坐,不能随便调换座位,不能中途像要饭的那样随意下桌
 
、端着饭碗到处跑,不能随意提前离席,吃饱后要端起饭碗、拿起筷子
 
向未吃完的人说声“请慢吃”并坐等本桌所有人吃完后大家一起离席。
 
吃菜必须先由长辈动筷,小辈才可以动手夹菜;夹菜必须夹紧靠自己面
 
前的菜,不能在菜盘里上下挑拣乱翻,不能站起身、伸长筷夹远处的菜
 
,不能不考虑别人、仅吃自己喜欢的菜,菜未及时上桌时必须静等、不
 
准像叫饭花子那样敲碗击盘。吃饭必须一手捧饭碗、一手拿筷子,不能
 
将饭碗放在桌上拿着筷子就着碗吃,不能将两肘都放在桌上撑着吃,不
 
能一手托腮一手拿筷就着碗吃,不能吧唧嘴巴,不能像祭祖那样将筷子
 
插在盛着米饭的碗里。饭不够时,不能说“要饭”或“再要一碗”,而
 
要说“添饭”或“再来一碗”;饭吃完后,碗里要一干二净,不能有剩
 
余的米粒粘在碗上,粘着米粒的饭碗会被老人们视为不珍惜粮食、不会
 
勤俭持家;喝汤时,要用小勺子一下一下轻轻地喝,不能出大声音,不
 
能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否则会被视为对旁边吃饭人的不尊敬和没有教
 
养的表现,像猪儿吃食一般。
 
    喝酒要长者为先、真诚敬酒、量力而饮。乡下人喝酒,直来直去、
 
生性豪爽,常嗜酒斗酒、烂醉如泥,但并不总是觥筹交错、借酒取闹,
 
也有乡下流行并尊崇的喝酒学问和讲究。酒席初始,大家都会轻斟慢酌
 
、浅尝小饮,这既是防急酒伤人、又是为蕴酿气氛。三杯下肚后方才开
 
始敬酒,晚辈敬酒必须在长辈、尊者之间相互敬完之后进行;敬酒一定
 
要站起来、躬着身,双手举杯并同时附上祝福之类的说辞,酒杯永远不
 
能高于被敬者的酒杯;遇有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尊者,最好端起酒杯走到
 
其身旁敬酒,以示尊重。敬酒一般不碰杯,这样自己喝多少可视情况而
 
定;如果碰杯则自己一定要将杯中酒喝干,别人喝多少不宜强求,如果
 
说一句“我喝完,你随意”,可显自己豪爽大度。如果没有特殊人物在
 
场,敬酒最好按时针顺序,不要厚此薄彼。别人敬酒,要根据自己的酒
 
量,量力而行,长辈尊者敬酒要一饮而尽,同辈敬酒则要把握分寸,千
 
万不可贪杯,以免洋相百出、喧宾夺主。筵席进入尾声,未在酒桌上的
 
主人,必须自斟满杯向在座的来宾高朋高声敬酒,感谢各位光临、祝愿
 
大家尽兴。遇到斗酒闹酒之客,主人应把握气氛和时候,适时适当劝阻
 
,并为醉酒之人备好醒酒的开水、香醋和休息的床铺。
 
    饭桌上的老规矩,既是文化,又是礼仪,既是教养,又是传统。虽
 
然随着家庭规模小型化、独生子女富养化、现代生活快捷化步伐的不断
 
加快,这些传承千年、流传广泛甚至略带迷信色彩的老规矩,有些已经
 
越来越不适应现代社会的需要并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渐行渐远,但其中的
 
那些待客有道、做客有礼、老幼有序、位次有尊、吃饭有样、喝酒有相
 
的规矩,还是应该作为中国传统餐饮文化和礼仪的重要组成部分得以传
 
承并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