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情十味》第一部《二十二》定稿
二十二
野鹤不野
刘积才才进张车文家的门,张静对他一笑,说:“我爸爸正要找你有事呢。”刘积才说:“不是约好了这个星期天去大观楼钓鱼吗?我还奉你的命令,准备好了钓具呢。”他笑着靠近她小了声。“书记大人找我,会不会是你妈妈同意决定我们的婚事了?她批准我们那天结婚?”她笑着指指父亲的房间,也笑着小声说:“你想得美。”她又指指厨房。“你小心点,下台书记和台上妈妈可都在家里。”刘积才吐了一下舌头,大了点声说;“张书记现在的事,不就是闲云野鹤乐悠悠嘛,会找我有什么事呀?”张静说:“好像是你王爸爸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刘积才说:“那个王爸爸?”张静说:“就是你们老家的那个县长。”刘积才说:“这三年多来,他当他的县长当得春风得意的,听说肃反审干后,他还有可能提升为县委书记兼县长呢,要独霸一方了,能有什么事?有事,也是好事。” ……
随着传出的“我倒是想多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有人要来找,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也不能不继续革命嘛。”的声音,张车文说着走了出房间来。
张静高兴地说:“爸爸,去大观楼的那计划不会变吧?”
张车文说:“你这个懒姑娘,才是去大观楼,又不是什么重要行动,什么计划不计划的,快去帮助帮助你王妈做事去。”
正端着稀饭出厨房的王妈说:“都做好了。小刘同志,来来来,准备吃早点了,我去端包子馒头。”
张静拿起碗说:“我来给大家乘稀饭。”
刘积才边要去厨房边说:“王妈,我去端。”
王妈把刘积才拉了坐到饭桌边的椅子上说:“你是贵客,那是我的事,你们还是说你们的正事吧。”
刘积才说:“书记,我王爸爸有什么事呀?”
张静边往碗里乘稀饭边说:“吃早点,吃早点,会有什么大事,一天的时间,还怕说不完。”
张车文坐到椅子上,边接过女儿递来的稀饭边说:“对对对,先吃早点,先吃早点。闲云野鹤管事,就要像个闲云野鹤的样子嘛。”
才出房间的陆秀青说:“多事就会出事,我看你除在军政大学那半年外,心里就从来没有想闲云野鹤过,也没有多少日子闲云野鹤过。”
张车文说:“不能吃老本,要立新功嘛。不过,这新功呀,也只是心里想想而也了。”
陆秀青看一眼正在喝稀饭的张车文,坐下说:“你还好意思说。”
张车文说:“你是指导员,家里家外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数嘛,我只是想想,又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嘛。难道在家里说说也会犯错误了?”
陆秀青说:“在家里,你要说要关心什么都可以。但你也只该说该说的,只该关心你应该关心的。那些不该你说的,你就应该管好你的嘴,不该你所关心的事,你就更应该不闻不问。是不是教训还不够呀?!”
张车文笑道:“国家的事,匹夫都有责嘛,我不至于连匹夫也当不好吧?”
陆秀青笑道:“我看你再不吸取经验教训,再想去管又无权力管,又无能力管的事,也就是个连匹夫都当不好的匹夫了。”
张车文继续笑道:“那不就是因为遇到了个管人的人嘛。而且呀,在家里比匹夫还要匹夫。”
陆秀青笑了一下说:“知道还有比你更匹夫的人就好。”
大家都笑了起来。
陆秀青说:“笑什么?要是没有人管着他,我看不是进军政大学这样的学校,而是早就去别的地方了。”
原来,大多都集中在这种特殊的军政大学里学习的人,还是没有确定最后定性的人,只是在那里先接受教育,或者自悔,或者被批斗。然后在根据情况定类、定型。学校实行的是全封闭管理。会人、外出都得登记批准才行。时常有人被关押、带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张车文进了军政大学,竟然分了同王民讳和孟良品一个组,而且还是王民讳任组长。但张车文认为自己从没犯过错误。或者在替人受过。他如今在心里认为镇反中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真要错,也是上面的命令错了。他清楚他进这种学校的根本原因,就是那个要他该死的口头命令,而使他一直把镇压反革命的命令往下下放到最基层。军政大学里虽大多数都是起义人员,犯了错的,或被整的人员,但这些起义人员,犯了错的,或被整的人员是把张车文他们这些共产党人看成另类的。但管理人员、教员又对他们这些人跟国民党起义的,其它党派的,真犯了错的,被整的,要整的……有所区别。所以,张车文的所说所论,得到了大多数管理人员及教员的同情,特别是校长王自豪的同情。王自豪还特批他星期六可以回家到星期一早上返校。加上陆秀青又在省委组织部任部长的职位上。大家更是对他另眼相待了。但昨天早上,挖地休息时,他跟同他一样的几个人在一起闲话,不知怎么就说起了他们的学校来。他说“这军政大学同监狱没有什么两祥,待遇跟犯人也没有什么两样。特别对我们也如此。完全是一种反动。”另一个说:“让我们这些原来是国民党和其它党派的人关在一起来,不知是我们成了国民党,其它党派的,犯了错的?还是要让我们成为国民党,其它党派的,犯了错的?”又一个说:“让我们来军政大学,本来就是错误的,甚至是反动的。”“……”不知被谁报告上去了,而且还说是张车文带的头。并一直捅到了校长那里。这一下,惹火了校长--王自豪。本来王自豪已经让人写他的报告,要让上级组织先恢复他的职务,让他工作,并要去找关系提升他到省里或昆明市里任职。王自豪听完报告,当既就下令取消了他星期六回家的特权。第二天像往常一样,张车文和大家排着队从劳动的田地回到宿舍,洗了脸脚,穿上自己带来的衣裤就要走,任组长的王民讳说:“张书记,你要回家呀?”张车文说:“是呀,你也要回去吗?”王民讳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请不准假的。”张车文“唉”的一声说:“那我走了。”王民讳说:“学院办公室让我通知你,你从这一个星期开始,不准回家了。要回家,必须写申请,批准了才能回家。而且,还得王校长的亲自批准才行了。这是王校长亲自下的命令。”张车文看着王民讳,不相信的说:“真的?”王民讳点了点头说:“你不比我们和平解放和起义过来的人。我想,过了这一个星期,就会恢复你的假和能出学院去散步的。”他愤怒地吼道:“什么?他王自豪算什么,……”话还没有落音,两个执法人员冲了进来就把他扭了起来,他挣扎着大叫:“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呀?!”随后踱着方步进去的王自豪说:“干什么?这你也不懂呀?执行我的命令。”张车文瞪着王自豪说:“你这是打击报复,陷害革命干部。”王自豪说:“老子陷害革命干部?你以为你在抗日时,被日本人追着这里跑那里躲过过几年。看你这点样子,充其量同伪军打过仗,杀过几个国民党,你在过部队,剿过土匪,打过几仗,就是革命了?!你以为你婆娘是省政府的屁组织部长,你们俩口子又在延安搞过内勤,认识几个中央的人,我就怕你了?!老子告诉你,老子搞过暴动,参加过反围剿,爬过雪山,走过草地,老子杀过的日本鬼子,消灭过很多的蒋匪军,这样给你说吧,我杀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你杀死过日本鬼子吗?消灭过几个蒋匪军?几个土匪?几个地主恶霸?几个土豪劣绅?!你以为你了不起了。像你这样的,老子在除奸队时,不知杀过多少?!”张车文说:“说我下放权力,杀人扩大化,滥杀无辜,你这才是杀人扩大化,滥杀无辜。”王自豪给了他一个耳光,说:“老子杀人扩大化,滥杀无辜,老子这是执行朱总司令、毛主席、党中央的命令,你才是在康生专整人的手下干过几年?!老子老实告诉你,老子还在朱总司令身边干过,立功牌牌有多少,老子都不清楚。老子还被你们打成过反革命,差点被杀了。你算什么老几?!”他对执法人员。“带走,先把他送去禁闭室,如果再不老实,把他关到第一监狱去。老子看他能搬石头打天。”他指点着张车文的脑门。“老子让你知道,锅儿不是泥巴做的,也不是木头做的,是铁打出来的。”张车文刚被抓走,刘积才就陪着张静到了军政大学接他,知道被关起来后,急忙回城把情况给陆秀青说了。陆秀青吓了一大跳,急忙边摇电话给谢富治边说:“他去惹那王阎王干什么?!真是不知死活了。”陆秀青在电话里把一切搞定后,独自坐在椅子上闭了眼,知趣的刘积才看一眼张静,小声说:“阿姨,你好好休息,我回学校了。”陆秀青睁开了眼说:“小刘,我求你件事。”刘积才说:“阿姨,有什么事,直管吩咐就是了。”陆秀青说:“明天去接你们张书记,我不放心,手读办好了。想现在就去接,最好是天黑时接回来。”刘积才说:“行,手续送来,我马上骑马去。”陆秀青说:“坐省委的吉普车同谢富治的秘书小颜一起去,一定得把他给我接回来。”在去接的路上,他跟颜秘书在交谈中知道了王自豪这个人的情况:
王自豪不但有他说的那些功劳,在战争年代,他因一身功夫,双枪又是百发百中,红军时,就当过营长;抗日时,特别是反扫荡时,多次带队断后,两次拼到只剩他一人受伤累累昏死逃过死亡;解放战争时,当过两个野战军司令员、一个纵队司令员的贴身警卫员,并冒死救过一个野战军司令员的命。之前又在中央警卫连干过三个月,当过朱总司令的贴身警卫员两个月。就是在那期间,康生的《抢救失足者》,因他参加红军前,曾当过两个月的乡团丁,就为此被逮捕审查,差点被枪毙。不知怎么的,这消息竟传到了朱德那里,朱德说:“就为这事就逮捕人家?老子还曾是国民党的官呢。叫他们放人。”才保住了小命。他要是有文化,早就当军长、司令了,可能成大将也难说。战争结束后,有人提出给他在军区司令部挂个付司令或者军长的名,有个付司令员笑着说:“他这样的战斗英雄,如果有文化,会指挥打仗,早就不在你我之下了,但如果真让他在司令部任职,或给他个付司令或者军长当,不但下面的人会无法适从,怕连我们也无法适从哟,但不给他点实权,又觉得说不过去。”司令员问:“什么实权适合他?”那个付司令说:“省总监狱长。也应该最少是个付军级了吧?!”司令员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头说:“我就怕他乱说乱讲,特别是有什么运动的时候。行,上报他挂军长职,让他去看管犯人的部队吧,对犯人,由他去胡讲乱整,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情。”没有一年,成立军政大学时,因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就又兼任了云南军政大学的校长职务。他因打仗勇敢,得到的奖章奖状真的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有多少,除少数的记得来历外,大多数他都记不清是怎样得来的了。他最记得的是红军过金沙江时,他和十九个战友划船过江争夺对岸碉堡,虽夺下了碉堡,挽救了那股红军被围的命运,但那十九个战友都在争夺战中被打死了。那次,他得到了中央红军发的免死牌一块。刘积才说:“他一生最恨什么?”颜秘书说:“他生活简朴,清廉得很,最恨的也好像没有,最爱的到是有。”刘积才说:“是什么?”颜秘书说:“枪打得准的人,特别是会使双枪的神枪手,听说呀,他强迫他最爱的孙女,嫁给了他看上的一个双枪神枪手。”刘积才“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颜秘书说:“刘县长,听部长和张书记说,你也是神枪手,也会使双枪呀?”刘积才笑着说:“他会不会把他家又一个孙女强迫给我呀?”颜秘书笑道:“他除了那个孙女外,全家死的死在红军时期,死的死在抗日战场上,死的死在解放战争的战场上,死的死在国民党的监狱里,,连孙女婿也死在朝鲜战场上了,现在,只有他和他孙女带着一个曾孙了,他的孙女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刘积才点了点头说:“真是个革命之家呀。”到了军政大学,颜秘书双手把省委的通知书递给了王自豪,王自豪连看也不看就把通知书扔在了地下说:“我不认得上面的字。”颜秘书拣起通知书说:“谁不知道你老革命的水平,请您给批批吧。”王自豪说:“我批不了,你去叫谢富冶来,我也不会放他。”颜秘书说:“谁不知道,在我们省,谢书记和您都是最老的老革命了,就是谢书记来了,您也是和谢书记一样是响当当的老前辈,老革命嘛。何况,学校只应该是您发布命令,大家听令嘛,就是谢书记来了,还不是要尊重您老前辈的意见,……,”王自豪打断他的话说:“少来这一套,我不听。”刘积才说:“老前辈,我们知道您是在教育他。”王自豪说:“知道是教育他,还要来?明天再说吧。”刘积才说:“老前辈,明天就明天吧。” 王自豪说:“那就滚呀!”刘积才说:“我很久以前就听人说,老前辈的枪法了不得,想和老前辈讨教讨教,就是不知革命老前辈赏脸不赏脸?”王自豪看了刘积才一眼笑道:“什么!你要讨教?!”他看着刘积才。“张车文的儿子。我看你呀,像个白面书生,听见枪声,不尿裤子就好了?!”刘积才正故意不出声。颜秘书说:“他也会使双枪,在打土匪时,还立过特等功一次,一等功一次,听说革命老前辈是个使双枪的神枪手,他就想跟革命老前辈学学了。”王自豪盯着刘积才说:“真的?不像不像,一个小书生,是谢富冶的秘书,还是保膘呀?”刘积才笑着说:“都不是,我还在云南大学读书。”王自豪一声:“什么?”他顿了一下,又盯着刘积才。“你是会使双枪的学生娃娃?”刘积才说:“革命老前辈如果不信,可以试试嘛。”王自豪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支德国左轮,一支驳壳手枪来。颜秘书头上冒汗了。王自豪说:“小子,你会用吗?”刘积才说:“我是来向老前辈学习的。”王自豪说:“你只要上了靶,老子就放你爹,如果你命中八环以上,你爹就不用来军政大学了,如果枪枪九环以上,你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刘积才说:“好,老前辈你出题吧。”王自豪说:“出什么题呀?”刘积才笑了说:“是飞身开枪,还是跑动开枪,还是跃马开枪,还飞车开枪?是靶动,还是人动,还是靶也动,人也动再开枪呀?”王自豪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刘积才过了三四来秒钟才说出:“你有这样的本事?”刘积才说:“能在革命老前辈面前献丑,也是我的光荣嘛。”王自豪高兴地站起来喊道:“小子,走,试去。我还真不相信你小子有这么大的本事。”刘积才的飞身双响和人靶互动射击,就让王自豪高兴得像个娃娃样了。当刘积才跃马入场前后左右开枪时,高兴得王自豪抓着头发连声说:“不得了,不得了,这个小子不得了。”刘积才虽然枪打得准,但都没有象那天一样,不管是站、卧、跑、骑马,人靶互动,他都枪枪打在八环以上。提起了兴趣的王自豪把专为他开车的驾驶员刘志明从家属区命令来,高速开着美式吉普车让他再打,结果弹弹九环以上。不但高兴得王自豪当既就放了张车文,并对张车文说:“你的儿子呀,厉害,你有这样的儿子,你怎么不早说呀?”张车文不出声。“怎么,还在生我老头子的气呀,老头子我,就只有这点爱好,算了算了,老头子给你赔不是,可以了吧?。”刘积才说:“他怎么会生您老人家的气呢。”王自豪说:“你爹,我不管了,你小子把他领回家去吧,但你小子必须经常来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刘积才说:“只要你老前辈不嫌我烦,我就天天来。”就这样救出了张车文。也使陆秀青对刘积才和女儿来往的事闭一只眼睁一只眼了。最后只有认可他们的恋爱关系了。
吃完早点,陆秀青看着才才和张静进了张静的房间,才小声说:“他们才参加工作,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学习上。你也不管管他们。”
张车文笑道:“你这人呀,应该相信他们俩个。才才一来,好像人家是来偷我们的心肝宝贝去卖一样,小极才有这么厉害吗?你也把我们的心肝宝贝看低了嘛。”
陆秀青说:“我怕的就是他有时会同你一样,以为只有他聪明。”
张车文说:“你吧,过去不同意他们成明友,谈恋爱。默认同意人家同静静恋爱了吧,人家来吧,你那脸严肃得让我也难过,人家一个星期不来吧,你又不得了,又生怕人家不同静静一条心了。甚至不要静静了。”
陆秀青说:“难道我还要给他赔不是,赔小心呀?!”
张车文笑道:“我看你这个才才未来的老丈母呀,不但才才这个女婿难侍候你,我们的心肝宝贝女儿也难侍候你。只有我这个永远也不
陆秀青笑着说:“别死皮赖脸的了。把胡风的事彻底的给他严肃的讲讲。”
张车文说:“报纸上早就登了。还用讲吗?他应该很清楚。”
陆秀青说:“你懂什么。主要给他讲胡风的亲朋好友都被抓起来了。甚至有不知胡风是何许人的也被抓起来了。”
张车文说:“明白,如果他学我当年在延安一样实话实说,那就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而是害了夫人害女儿了。连亲朋好友也要害进去了。”
陆秀青笑了说:“知道还死不改悔?!”
张车文说:“不是没有夫人的水平高嘛。要不,我在家里就是指导员了。”
陆秀青说:“行了行了,特别是这次他要回家去。”
张车文说:“他肯定不会乱说乱讲的。发表言论,他就更不会了。”
陆秀青说:“主要是叫他在亲朋好友面前也不能乱说。也就是在父母兄弟面前也不能乱说。你知道吗?胡早先先生也被打成在云南的胡风反党集团代理人,反革命分子了。”
张车文大吃一惊,说:“为什么?”
陆秀青说:“他们要整人,还需要为什么吗?”
张车文说:“总得有个理由吧?”
陆秀青说:“理由就是他跟胡风认识。是朋友,照过相。”
张车文说:“太可怕了。”
陆秀青说:“所以要你给小才才说透彻。”
张车文点了点头,笑道:“遵令。”
陆秀青说:“什么遵令?一定得向他交待清楚。今年可是多事之秋。高岗、饶漱石下台,潘汉年被逮捕,又加上个文艺界的胡风。多少人又要遭殃了。我只希望我们不要被牵连进去。更不要为一句二句的话而被牵连。”
张车文严肃的点了点头说:“夫人,你就放心好了。”
他们四个人慢慢悠悠从翠湖边的家里出来,过了大观街,站在大观河和护城河交界的篆塘处,只见绿油油的田野,人家、垂柳、梨树、桃树、发着银光的横七坚八的沟叉,小溪,荡着清波的大观河,河里的船……,它们从近致远展现开去。走上大观河埂,只见来往于河中的乌蓬船和运输船把那些钓者,扳罾者,撒网者、行人,树木……的倒影晃乱。船过后又被漫漫的微波抚平还原。走进大观楼,他们在滇池边找了一块三面环水的草坪,草坪边那几棵垂柳,正好是垂钓、乘凉的好地方,刘积才还没有把鱼杆鱼线整理好,张静和他妈妈把东西放在垂柳下,张静就拉着她妈妈去采野花去了。
张车文把鱼线抛出,双手叉腰看着水草沟叉外碧波的滇池说:“真美呀,怪不得贫困潦倒的孙髯翁写出来的长联,都有如此的雅兴和如此的心怀呀。”
也把鱼钩准确抛在水草空挡中的刘积才笑笑说:“我看呀,那应该是孙髯
张车文说:“不不不,大风大浪出蛟龙,生死之间显英雄,贫困潦倒有华章嘛。”
刘积才说:“那就要分时间、地点、环境、氛围了。特别是兴致了。”
张车文点了点头,笑着说:“小极材呀,说过你多次了,不要把那些小资产阶级的理论带进无产阶级的政治当中去呀,不然,是要犯错误的。当初呀,是不应该让你进中文系,而应该让你进哲学系,多学学马列主义。当然,最好让你学数学,或是化学,或是物理才对。”
刘积才说:“所有的真心话是跟理解我的书记,你老人家一个人说嘛,对其他人,我不但会把握好尺度,而且还能说出更革命的来。”
张车文摇摇头说:“你能把握得好尺度?还能说出更革命的来?你知道你的王大安爸爸打电话来说了什么吗?”
刘积才摇摇头说:“不知道。”
张车文笑笑说:“你猜猜看。”
刘积才想了想说:“猜不出来。”
张车文说:“想你也猜不出来呀,这可是个好消息呀。”
刘积才性急的问:“不是我们县农业大丰收,就是王爸爸又兼任书记的职了,还是要调升到专员公署当地委书记去了?”
张车文说:“你陆阿姨就在组织部,你就在宣传部,调升,还有你们不先知道的吗?。”
刘积才说:“我才进去几个月,不知道的事多得很,那我真的猜不出来了。”
张车文说:“逃亡的刘应天被抓着了。”
刘积才一下惊得连浮标沉下去了也不知去提杆,等他一声“刘应天被抓着了?”才伸手提起了鱼杆来,鱼逃了,鱼钩上的饵也没有了。
张车文说:“才才呀,你想想他是藏在什么地方的?”
刘积才“嗯”的一声才回过神来,说:“想不出来,想不出来。”他试探着问:“王爸爸来电话说他是藏在什么地方的呀?”
张车文说:“谁都没有想到呀,大多数时间,就藏在他家的水磨房里的。”
刘积才来昆明上大学前,专门去磨房告诉刘应天要保密,保密,再保密,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再不能让其他的人见到他,并告诉刘应天,只要政策不变,莫说才走一个张车文,就是走一千个一万个张车文、李车文、赵车文,就是走马灯打转转―样换人走人,也要他等政策完全变了,才能找机会露面。刘应天说:‘才才,大恩不言谢,你放心,要是逮住了我,我绝不会牵扯任何一个人,你放心去吧,好好学习才是正事。’没想到四年多过去了,镇反,虽尘埃全落定了。杀人也必须报经省高级法院批准了,而且,还有被错杀、误杀的被摘了反革命帽子,有的还给了抚恤金。刘应天就一天一天放松了警惕,但还是不敢太大意。现在,镇反虽过去多年了,但没有想到正在各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各民主党派中开展肃清反革命、审干的时候,他被人发现,并被抓起来了。
刘积才说:“就藏在他家的水磨房里?不可能吧,那地方,连地下也被农民协会的人挖了搜查过。”
张车文说:“据大安讲呀,执法队的人去搜查时,他就藏在冲击水磨渡槽的下面,所以呀,你们农长协会的人地里水里,挖地打墙都没有找到他。”
他们还是没有发现地下室。刘积才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说:“教训呀教训,但谁会想到那地方呢?”
张车文双手拿着鱼杆,眼盯着浮漂说:“所以,树欲静而风不止呀,不然,党中央、毛主席就不会一个运动接着一个运动的搞了。现在搞的肃反审干。就说明我们的内部不纯,甚至隐藏着不少的反革命分子嘛,这次,我看他们那些内在的反革命怎么逃生哟。”
刘积才大吃一惊,想了想说:“书记,从历史和客观的看问题,什么事都是多方面的,阶级斗争虽是必不可避免的大趋势,但这里面也有个看他做过什么事,而且,还有个人的感情问题,刘应天虽是资本家,但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相反还在地方做过不少的好事嘛,……”
张车文立即打断他的话道:“那些都是小资产阶级思想感情,阶级斗争,来不得半点马虎,也来不得调和,更来不得半点虚假。你这四年大学是怎么读的,你还敢说你把握得了。他没有卖过鸦片烟吗?这在镇反时是死罪。就是现在,也应该判十年吧。”他讲完就觉得自己一个被闲置在家的人,这样对他讲话,是不是有些过份了,他拍拍他的肩。“你是不是想起我过去给你说的王实味的问题了?我那也是小资产阶级思想,而且,还只是一个人想想而也,并没有污染任何其它人,连小静静,我们也不敢告诉她,你一个刚分到省委宣传部的大学生,就要想做热血沸腾的事了?你还年轻,日子还在长得很,我就不说什么阶级呀,立场呀,政治呀的了。你做的说的,不说要对得我和你陆阿姨,你王大安爸爸吧。最少你得对得起你的父母,对得起以后你自己的家廷吧。”他看着天空。“你和静静回你们老家一趟吧,把你和静静的事给你父母讲讲,征求征求他们两位老人的意见吧。你应该有个人管着了,才不至于犯错呀。”
刘积才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阿姨同意了?”
张车文说:“他怎么会不同意呢?而是怕你锋芒太露,怕静静这个学医的管不了你这个学文的。”他笑笑。“更怕静静和你同流合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来,或者写出什么不该写的东西来引火烧身。”
刘积才说:“就是为了静静的幸福,我也不会对你以外的人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更不会落下什么墨迹的东西了。书记,你告诉阿姨,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你们的那些人和事,但我感觉得到其中的残酷和无奈。我不会去参与制造冤假错案,我也不会去做搞什么违背天理、国法、人情、良心的事,而且,我还有避开祸事的本事;我虽然没有你们那样丰富的经历和经验,但我也经历过五大运动,何况你们还可以经常提醒教育我呢。”
张车文笑笑说:“你有避开祸事的本事?说来听听。”
刘积才说:“很简单,在对思想者都要采取谋杀屠宰的人们面前,特别是那些上级和告密者,甚至无知者面前,真思想深藏,真灵魂深藏,连梦也不要让他们听到看到真的。”
张车文还没有听完他的话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虽觉到了可怕,但他在心灵深处还是点了点头,嘴里却说:“没有这么严重,没有这么严重,而且,现在一切都在转好嘛,就拿这次肃反来说,范围就小多了嘛。说实话,我让你这个时候回家去,一是你来昆明上学到如今,就是前年回过一次家,现在参加工作都快半年了,该回家看看了。二是还有一个事。”
刘积才说:“什么事?”
张车文说:“你王爸爸打来电话,听他的意思,很同情刘应天呀。”
刘积才说:“是因为刘应天在巧家做过很多公益好事,口碑好的原因吧。”
张车文说:“他呀,抓生产倒是很有措施,但搞对敌斗争不行。他呀,在这么个时候,我怕他犯错误呀。大丰收了。大丰收的粮食,阶级敌人也能吃嘛,阶级敌人吃了,他那大丰收,就是为谁服务的大问题了。”
刘积才说:“没有这严重吧?再说了,连俘虏都要优待嘛。”
张车文说:“这一次呀,对刘应天的问题。王大安还真暂时蒙对了。”
刘积才惊得不由自主喊出了:“什么?!”的一声
张车文见刘积才不明白的样子。“想不到吧,刘应天可能是支持过红军的人。而且是直接支持过林彪元帅的人。”
刘积才又是一声:“什么?!”
张车文说:“我和你陆阿姨在北京公安部工作的一个姓漆的叔叔战友打电话来,说林彪元帅办公室的秘书处,请他们公安部寻找刘应天。据他讲呀,林彪元帅领导的红军部队,就是从你们巧家的蒙姑乡过金沙江进西康省(现在的西昌地区 )的,林彪元帅的红军部队路过蒙姑镇时,刘应天秘密资助过路过蒙姑的林彪部队。而且林彪还亲自秘密接见了他。林彪元帅下令正在找刘应天呢。”他摇摇头。“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接到北京打来的电话才知道的。但不知是不是这个刘应天?要是是就好了。只是不管怎么说,刘应天也是巧家最大的奸商。而且,林彪元帅那时也是给过了钱给他的。而且,还是超过市价给的。”
刘积才心里虽认为张车文这理论不但违背了天理、国法、人情、良心,而且也违背了现行的政策,怪不得陆阿姨经常训斥他,有时还说他不可理议,连张静有时在背后也说他糊里糊涂。就说:“书记,如果这事是真的,那时候卖东西给红军,可是当通共匪处理的。你这样说,有人会钻你的空子不说,你的上级或者战友可能会误会你。特别是阿姨又有话说了。”
张车文说:“他们都没有站在阶级斗争的高度去看问题。,终归有一天他们会醒悟和后悔的。”他笑了笑。“特别是静静的妈妈,一说到这些问题,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嘛。”
刘积才又提醒道:“在那个时候资助红军,卖任何东西给红军,可都是犯死罪的呀。”
张车文摇摇头说:“我这是为了你们少犯错误,或不要犯错误。”他想了想。“当然了,不能一概而论,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具体处理。这个问题,你陆阿姨也是赞同我的意见的。”
刘积才说:“那我回去,将就调查是不是杨天武、张家和、何可处、刘仲舒他们。过去把扩大镇反的责任全推给你一个人承担的。是不是他们在背后搞了鬼,才使你进军政大学的。”
张车文摇摇头说:“你这话不对,他们只是些觉悟不高,又带着些小资产阶级思想的人,镇反扩大化了吗?我至今还认为不是杀多了,而是杀少了。不然为什么还要搞肃反审干。”他摇了摇头。“算了,虽然他们都也有责任,但我必然是一把手嘛,说不定呀,他们并没有我好过,没有我心情愉快,无官一身轻嘛,为什么没有处理我,也没有让我负什么实际的责任,我还领着我县委书记的工资,就说明了问题了嘛。”他笑笑。“照当时的情况看,后来的政策看,现在的情况看,他们都没有在我背后搞任何鬼,而是上面的政策变了。你回去,代我向他们问好,请他们有时间来昆明我们家里聚会聚会。你回去调查刘应天的事,千万不能借机整自己内部的人。搞内部斗争的事,千万不能去做为整人而整人的事呀。”
刘积才说:“书记教育得对,要整人,就得要付出心血,甚至付出血的代价,而且搞得不好,还会冤冤相报,一代传一代,株连亲朋好友呀。”
张车文说:“和你陆阿姨一样的小资产阶级的论调又出来了,我怎么放心把静静交给你哟。”
刘积才在心里笑了,想:你敢说陆阿姨小资产阶级论调?!嘴里却说:“我会对静静好一辈子的。”
张车文说:“知道,我是怕你偏离大方向。阶级斗事的大方向!在外乱讲话。你不象你陆阿姨只会在家里才敢有小资产阶级的论调。小资产阶级的论调,在家里是应该有的。不然就没有人情味了嘛。”
其实,张车文自知刘积才想上大学那时起,就觉到了刘积才是个可供女儿挑选夫婿的人才,也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女婿人选。那年,王大安和刘材拿着写给毛泽东的信走后,天还未大亮,他就去敲开了杨天武的门,说了关于镇反中出现的扩大化责任问题由他一个人承担。杨天武说:“书记,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下放杀人权,我们县委常委的人都是同意过的。”张车文说:“当时刘院长和何检察长就坚持原则了嘛,后来张局长不是还从刑场上救下个黄金山了吗。说明他们在具体问题上,水平比我们高呀。”杨天武说:“对对对,为这事,我还批评过人家呢。”张车文说:“这些都是我的责任了,你只是受我的影响而说了他们几句嘛。”杨天武说:“书记,不管怎么说,镇反扩大化的问题,我也有责任,我也会向省委、专员公暑写出书面检查报告的。”张车文说:“老杨,这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一,我们都是为了巩固我们自己的人民民主政权。二,我们树立了党的威性,使穷苦群众都喊出了‘这回要跟着共产党走,跟着毛主席走’的呼声。三,没有大镇反,我至今也认为就没有今天的匪患绝灭,就没有今天的恶霸地富、土豪劣绅的伏法认罪,就没有今天的禁烟戒毒的彻底的胜利等等这样的大好局面,我看谁也不能否定吧?!四,我还是那句话,不杀他们,难道去杀穷人?!五,我们共事虽不长,但给你说句掏心的话吧,有我这个一把手抵着,你就不要作无谓的事情了。六,老杨呀,我再给你说吧,我从延安到东北转江南到西南,上面的人,我比你也多认识几个,为这个事,上级还不至于会给我怎么样的。但是,如果多了个你,我倒反不好操作了,而且,我还要坚持自己的观点。我就不相信,杀土豪劣绅、地主恶霸、土匪会错到哪里去了?!”杨天武一把拉着张车文的手说:“书记。书记,你什么都不必说了。你在这个县要办什么事,直管说,我一定给你办到,你虽走了,这个县,还是你领导着的,我永远是你的下级。”张车文说:“你不要说,说起来,我还真想起件小事来了呢。”杨天武说:“什么事?!”杨天武说:“书记,不管是你的事,还是你亲朋好友的什么事,你直管说。”张车文笑着说:“我才来多少日子,要说亲朋好友,也只有我们两个接触多,朋友,你就是笫一个了。”杨天武也笑道:“对对对。但不管是什么事,也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书记开了口,我就去办。是不是杜来顺的事?”张车文说:“杜来顺?”他笑了笑。“他的事,值不得你开口,都是穷人嘛,给他碗饭吃就行了。”张车文说:“对。杜来顺不论怎么说,他也是个穷人。最少也应该给他碗饭吃。但我不来说他的事。我是来说刘积才的事。”杨天武垸:“他的什么事?”张车文说:“刘积才过去不是想读大学吗?他可是个人小鬼大的人物呀。”杨天武说:“对对对,这个小才才倒是聪明得很,他现在还想去大学读书呀?”张车文点了点头说:“他不只是想,而且态度很坚决呀。这是他的理想呀。人、不可夺志嘛。我想呀,把他提到副县长副书记这个位子上,太快了,不好。是个……”他停顿了一下。“是个可惜,搞得不好,也是个祸害。”杨天武想了想说:“他挺会做事的,不会成什么祸害吧?”张车文笑笑说:“他是生长在本乡本土的人不说,而且呀,王大安和他家和他的关系都不一般呀。当然,这些都是我瞎分析,但我觉得还是让他早点走的好。”杨天武心里无底的说:“他现在真想读大学?真想读大学,问问他本人吧。”张车文笑笑,拍拍杨天武的肩膀说:“他是真想读大学,王大安给我说过几次了,他本人也找过我三次了,本来昨天下午我请他和王大安吃饭,他还说为读书的事要找你,但我说不用了,昨天,我把提升他为副书记、副县长的表都给他看了,他还是坚决要求要去上大学,喝酒一高兴,我就答应他了。我想让这样的聪明鬼在你身边,还是让他去跟大知识分子打交道的好。而且,现在让他带着副书记的薪水去读书,他会感谢你一辈子的。”他又拍拍杨天武的肩。“如果他要走,还是让他快点走的好。”杨天武点了点头说:“书记的意思,我明白。地方太小了,人才留不住呀。更不能强留。”张车文笑笑说:“连王大安后来也愿意他去读书,你就可想而知了。而且呀,他昨天在饭桌上又委托我来向你求情,放他去读书,我想你不会不同意吧?也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杨天武说:“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永远都是我的上级,你的指示,我照办就是了。”张车文说:“刚才的分析,我也只是瞎说说,没有那么严重,没有那么严重啊。”杨天武也笑了说:“书记瞎说说,我也就只有割爱了,流着眼泪也得送他去了。而且,还要让他带着副书记、副县长的工资去。”两个人同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刘积才是以考起和保送双重身份带职带薪进入云南大学中文系的。
刘积才点点头说:“如果这样,书记和阿姨也去巧家看看嘛。”
张车文说:“我和你阿姨现在就不去了,等以后通了汽车再去吧。现在,就由你和静静代表我们去看看你的爸爸、妈妈、弟弟和你的亲朋好友了。”
刘积才说:“你和阿姨都不去的话,静静才刚工作不说,而且山高水远的,路上也不太方便不说,而且,还不是太安全,我的意见,由我一个人代表你们全家去好了。”
张车文笑着点了点头,说:“静静的妈妈也是这个意见呀。而且,你还带着任务。”他面对着刘积才。“刘应天是不是林彪元帅要找的人,一定要弄清了才能表态。因为,刘应天必定是你们县有代表性的资产阶级人物。”他想了想。“你也可以通过刘应天的事,试试他们的表现,特别是杨天武。就刘应天的事,你一定得谨慎、谨慎、再谨慎,千万别搞错了。”
刘积才说:“我会照你的教导,把事情办圆满的。”
当张车文把关于胡风的事按陆秀青的给刘积才严肃的讲了后,特别提到连父母兄弟也不能发表任何言论和讲任何话时。并告诉他,连只是认识胡风的胡早先先生,也被打成胡风反党集团在云南的代理人、反革命分子了时,刘积才吃了一惊,说:“知道。”张车文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这时,两根杆的浮漂正好同时被鱼咬钩沉了下去,两个人同时各提起自己的杆一挑,两条鱼闪着银光成弧度被弹到草地上。张静和她妈妈跑了过来,于是,欢声笑语使他们忘记了一切。
刘积才把鱼放进鱼萝里后,张静指着在鱼萝里游着的鱼说:“你看它们游得多悠然呀。”
刘积才笑着说:“那是它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在牢房中了。它们呀,就如你们医生给动手术的人打过麻醉一样,不知自己的死活了。”
张静用食指戳一下刘积才的腰,说:“我们可是为了救死扶伤,减轻病人的痛苦。”
刘积才说:“道理跟什么都是一样的。”
张静说:“那你把它们都放生了吧。”
刘积才用眼睛斜了一下她爸爸和妈妈,说:“决定权在上级那里。”
张静笑了说:“你心里还有上级呀?”
刘积才说:“谁都有上级。”
张静说:“谁都有上级?”
刘积才说:“是啊。”
张静说:“你说说这鱼的上级。”
刘积才说:“那就多了。”
张静说:“多了?有多少?”
刘积才笑道:“从你说的放生到吃它们,养它们,把它们送人,到大鱼吃小鱼,鱼的天敌,有各种各样的上级。”
张车文说:“有什么好说的?我看呀,让它们在鱼萝中,不知道更好。知道也要让它们自觉的知足常乐,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刘积才点着头说:“对对对。”
陆秀青说:“对什么呀?!我看,管它萝中也好,网中也好,知足常乐就好,不要都像你们一样,自以为聪明。”
张静说:“妈妈,你在说那样呀?我们是在说鱼。”
陆秀青说:“是说鱼呀。说鱼说人都一个样,如果鱼不知足常乐,难道它要上岸爬树?!人不知足常乐,搬石头去打天,只能砸了自己。”
张静说:“妈妈的话不只是在说鱼,而是又在教育我们怎样做人了。”
张车文说:“你妈妈是个政治指导员嘛。”
刘积才说:“不,阿姨是个哲学家才对。”
陆秀青说:“就你们聪明。”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