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内外:作为文化阶层的服务业农民工。一书的序言


这是原本写的序言,但是出版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没有。贴在这里,当做记录。

 

序:面对不甘沉默的群体

 

有时候,我常常怀疑甚至质疑自己。

尽管做农民工调研也有七八年了,但每年似乎都盘旋在这些貌似雷同的话题上,平凡而安静地进行着研究,就像是面对门前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一样。愚公移山的精 神在这个时代似乎没有办法实现了,但我却还是试图在这里留下痕迹,这里的痕迹并非是指我的研究工作,而是指我的研究对象农民工群体。

至今还记得2005年秋季在北京市丰台区地一家建筑工地上做调研的情形,那些在阳光下修正的面孔,那些盯着我们手中问卷和各种“设备”的目光,那些陈旧的 服装的色彩,和那些多元化的方言,在刚刚被雨水侵蚀过的北京空气中,散发着独特的味道。那些味道,就像是一种传染病一样,只要张开嘴,可以随时呼吸到。 2006年秋季在丰台区京温大厦做调查的时候,我忽然发觉到一种外来人的力量,他们守护着一个个的小摊位,用计算器和方言在消费者的行为中传递着自身的价 值,他们甚至认不全做调研的问卷上的字,却诚恳而激烈地表达出对北京人的不由自主的愤怒之情,其中有一个17岁的未成年男子,温婉地笑着,说:“我不识 字,有计算器就行了。反正也不需要说北京话就可以做生意了,念书做什么呢?”,是啊,念书做什么呢?我一直想着这句话,直到今日。

媒介技术改变了念书的形态和目的,也改变了以激愤之情面对北京人的“外来人”,他们在经历了各种宏观政策的调控下,在新农村建设、在返乡潮、在创业潮、甚 至在金融危机中,大部分人选择了留守,他们留守的其实不是城市,而是城市中存在的消费空间、文化空间、娱乐空间,公共空间,甚至是政治空间,这种种空间他 们或许并不会用专业术语来描述,却自觉地延展了这些空间本身。

坚韧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学习,沉默却往往会是最尖锐的武器。在城市天空下,他们依靠移动中的媒介,熟悉着城市社会的契约规则和人际交往模式,在熟悉中抱怨着 却也适应着浸淫其中的城市生活,他们在需要的时候往往被城市社会拿来“”做靶子”,在不需要的时候更是常常被拿来做种种习惯性的目标,就像是他们生来就是 靶子一样,靶子的生命只能是抗争,无言而悲怆的抗争。

在这种抗争中,不甘沉默的他们,以电视媒介为突破口,延展了他们在城市中的各种空间和认知系统,电视就像是一种壁画,悬挂着,放置着,欢迎随时观赏它,也 欢迎随时背弃它。他们的抗争有了“显著“的目的性,靶子总算落到了中心上:电视本身便是不甘沉默的对象,他们也是不甘沉默的群体,二者在城市的空间以新的 姿态相遇,面对着各自的命运,沉默而相对进行着或张扬或安逸的叙述。

或许他们的命运就是日常化,也是建设一种日常化的生活,在寻找日常生活方式的过程中,他们依然沉默着,却不再是心甘情愿,而是另一种带着内在张力的沉默。

沉默,便是一种象征。

沉默,更是一种不甘沉默的武器。

面对不甘沉默的他们,我们也不应该沉默。

                                                                               2011年11月29日凌晨于北京西三旗

 

补充修改:书稿搁置了两年多,期间我还是在做农民工调查,也在进行着一些相关主题的调研,到今年大概也有十年了。关于这个主题的研究想法有些微的改变:日 常生活方式似乎是一个有些“空而无当”又凸显了很多意义的表述,在修订中我更想说的是:这些不甘沉默的群体所彰显出来的文化行为与文化实践,或许更为准确 地体现在他们观看电视的行为与过程中。因此,便将主题作了调整。

面对这些不仅仅是不甘沉默,而是正在试图发出各种声音的群体,我们所能做到的或许是:将这种发出的声音,与现实的社会生活,更为妥帖地粘合在一起。

2014年7月24日中国农业大学民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