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250)


(注:上篇说到1989年9月中旬,我在宁波大学法律系任教的日子)
1989年9月16日 星期六
    我把宿舍里原先放着的一部分书搬到了办公室。午饭后,当我搬完书从办公室往宿舍走时,学校教务处那位来自于咸阳陕西轻工业学院的鲍处长在路上等我,他直接了当地对我说:你和我大女儿谈谈怎么样?她是65年生的,身高1.60米,是上海海运学院计算机系毕业的,现在在宁波海运公司工作。我听听条件不错,答应见面。我看得出:教务处的鲍处长和人事处的赵老师夫妇两个对我印象不错,我们都来自陕西。不过我心理直犯嘀咕:这事成当然好,不成可就得罪两位学校关键部门的人了。
    真不巧:如果早说我也不花那30元钱去参加宁波广播电台组织去东钱湖的联谊会了;真是的,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我即将出发去参加活动时才说。晚说,我会认真在联谊会上选一个对象,那时也就很自然地推掉这事了;这下可倒好,我既怕错过机会,又担心联谊会上真有我喜欢的人,那样的话,我回来可怎么推呀?
    下午3点钟,我去宁波剧院门口集合。我们160个人分成8个排,每排20个人,2个排乘一辆大轿车;一个排再分成2个班,每班10人。排长都是宁波广播电台的工作人员,班长则是我们参加联谊会的成员;我是2排1班的班长,宁波大学法律系同事郑孟状的恋人周英琼是一排排长。
    3点半出发,4点钟到达东钱湖,我们直接入住东海舰队第四招待所。先分房间,三人一间;男生住5楼,女生住4楼。5点半吃晚饭,10人一桌:主食有米饭、稀饭和馒头;只有五盘菜,而且菜很难吃,像是水煮的一样,一点味道也没有。芹菜炒肉丝稍微好一点,可肉丝尽是肥肉。
    吃饭的时候,蔡金辉坐在我左边,他是东海舰队海军潜艇第四十二支队医疗所的军医,南通人。我记得上个星期天吃饭的时候,郑凤说过:原先,蔡金辉是我们这联谊会上的白马王子;你也参加,现在有两个白马王子了。今天下午集合时,我在宁波广播电台的办公室里看到过他,人挺白净斯文的。
    坐在我右边的是位姑娘,胖乎乎的,穿件墨绿色的丝绒旗袍,她是温州医学院毕业的,在宁波妇儿医院儿科工作;她正是罗俊明曾经给我提起过的那位姑娘,我们吃饭是随便坐的,我想,她是有意坐在我旁边的吧?太戏剧性了!
    饭后,我和同屋的小尹在我们入住的招待所附近散散步。这里是东海舰队司令部的所在地:湖光山色、环绕四周,宽阔的湖面和葱茏的草木,让这里显得清静而幽雅;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空中升起了半段彩虹,美人蕉婷婷玉立于路旁,这自然美景让刚刚摆脱了城市喧嚣的我,顿觉神情气爽;湖面上的雨雾使山峦显得朦朦胧胧的,极尽泼墨山水画的韵味,左顾右看,如诗如画,人在诗中行,身在画中游!
    来参加联欢会的,有两位东海舰队的海军少将,还有宁波广播电视局局长和电台台长。晚上7点钟联欢会开始:大礼堂的上方,交叉着两条彩旗链,看上去简介而欢快;东海舰队的官兵们表演了舞蹈,宁波广播电台的员工们表演了独唱和相声;从宁波请来的专业演员,表演了小品《约会》,琵琶、古筝合奏《春江花月夜》,和越剧清唱等。
    节目表演到晚上9点钟结束,之后是交谊舞会。我和蔡金辉都不喜欢跳舞,坐在旁边对姑娘们品头论足。夜里11点曲终人散后,我和蔡金辉在周围散散步:他说他挺看中姑娘的学历和工作单位的,相貌当然更要考虑了;而我却没想过哪样的姑娘我会更喜欢,我对蔡金辉的好感远远地超过了任何一位姑娘,可我却没法对他说。
1989年9月17日 星期日
    今天夏时制结束。早上6点钟起来,我在周围走走:空气纯净的一丝杂质都没有,像清泉一样清纯;雨后,树木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的,清凉的风飘飘荡荡的,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早晨!
    7点半吃早饭:馒头、稀饭、咸菜和月饼。
    8点钟去游乐场:有人溜旱冰,有人游泳,有人乘游艇游湖,有人围在一起表演节目。我想游泳,可水看起来太脏了;旱冰我久不玩也生疏了,生怕摔一下既难堪又受不了;我在表演节目的地方站了一会儿,每个人上去自我介绍一番,然后表演一个节目,得到一件小奖品——磁娃娃对吻。9点多,我们一二排开始游东钱湖,游艇开到小普陀后,我们上去玩了半个小时,然后再乘游艇返回。小普陀虽小,香火还挺旺盛,上面有一个石洞,里面摆着香案,香案上放着供品;香客众多,我们联谊会员也有人跪下虔诚地祈祷。
    中午11点半吃午饭。一连三餐数这餐最好了。
    下午1点钟看录像:是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我们活动的部分场景的镜头组接,看起来挺亲切的。之后又是舞会。
    电台工作人员叫我去开座谈会,总共叫来了三男五女,我们说话时,工作人员用话筒对着我们录音。我最先发言:指出这次活动本应以觅知音为主、联欢为辅,现在则倒过来了。座谈基本上是电台播音员李浩提问,我们回答,李也是我们这次联谊会的二排排长。李问我:“听说宁波师范学院集体征婚,你对这怎么看?”我说:“大学教师里男多女少,使剩余男性成了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如果不征婚,社会上并不知道这个角落的存在,这种勇敢展示自己的行为,体现了现代青年的风范。”座谈会进行了约一小时,2点-3点。
    之后,我们到楼下集合返城。蔡金辉来我和告别,说是直接回象山单位了。返城车上,我和一个幼儿教师邻座,她只有20岁,是浙幼师毕业的;她主动给我留了地址,说我给她的印象是稳重和认真,说上车前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我?
    下午4点钟,车子又回到了宁波剧院的门口,这次的联谊会梦一般地结束了!
    下了车,我一路走到了东门口,在宁波汤团店吃小笼和汤团;在东门口一家水果店里,我买了一大袋处理葡萄,散颗的,3斤半,2元5角,我一路吃回了宁波大学。
1989年9月18日 星期一
    我的宿舍太狭窄了,两个人又互相影响,我打算以后白天在办公室看看书,晚饭后去阅览室看看报刊。
    上个学期,我们办公室的行政秘书冯惠玲给我提起了她的女儿,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今天给她说到了我们东钱湖联谊会上的蔡金辉,她说部队的转业不知会去何方;我又说到了我们系的徐剑虹,人她倒是满意的,可她怕一个系的谈不成会很尴尬。最后,她还是答应让女儿和徐剑虹先见见。她问我有吗?我说正在谈。我问她鲍处长的女儿怎么样?她说长得都不怎么样,大的稍好些。
1989年9月19日 星期二
    下午系里开会。我给徐剑虹讲了介绍对象的事,但没说是冯惠玲的女儿,他挺高兴。这帮单身汉,对单身楼里单调乏味的生活早就过够了,也都想早点跳出来,建立小家庭;家不在当地,在校外认识人也不多,同事各顾各,没人关心别人的事,我为他搭桥,他当然求之不得了。他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说:事成之后,再谢你!
    我给冯惠玲一说,她更是欢喜,女儿24了,挑文凭又挑身高,像小徐那么合适的哪里去找呀!
1989年9月20日 星期三
    下午,罗俊明来我办公室聊天。唐波走到门口,罗说:有合适的,帮着(指我)介绍介绍。我早就想问唐波的:和她同宿舍的工商系的老师徐琳有主了吗?可一直没机会,这下正好,我马上接口问她,她说去问问看。徐琳是复旦大学国际经济系毕业的,这很难得;她挺活泼的,身材还可以但长相一般,初次见面给我留下的印象不错;那次监考相遇,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本来是我们系的资料员小邬去监考的,后来换成了我。
1989年9月21日 星期四
    中午吃完饭,我刚走出餐厅,教务处的鲍处长在后面叫我,我答应和他大女儿见面。我说:怎么见呢?他说:我让她去买票,你们看看电影也行,到我家去也行;犹豫了一下他又说:还是到我家里来吧,孔浦宁大教师小区1号楼302室。我说:随便,怎么见都行。
1989年9月22日 星期五
    上午1、2节课,在1-210大教室,我给宁波大学法律系87班上课,我终于登上了法律专业学生专业课的讲台!开始时我有点激动,有点紧张,一会儿,我就以轻松、幽默的讲课风格出现在学生们的面前了,让学生们忍俊不止、笑口打开!
    下午系里开会,讨论怎样给学生们写这次学运的鉴定;冯书记一脸严肃,我们这些年青教师们则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报刊杂志。真滑稽,老百姓又一次被嘲弄了。我感叹:那些被篡改的历史什么时候才能正本清源呢?
1989年9月23日 星期六
    上午,冯惠玲把电影票拿来,我转交给了徐剑虹。我听说陈素华也曾经给徐剑虹介绍过,徐一照面不满意,转身就走。徐说他最看重的是长相,别的方面他觉得无所谓。我想,冯姑娘虽然总条件不错,但长相一般,徐不会满意的。晚上,我已经躺下了,又去把徐叫来,让他别让姑娘太难堪了,如果拒绝,也委婉一些;我说她也可以在86毕业班里选一个,徐很赞同。
    我们系里的老教师们,罗俊明和曹致中,托他们的事,也没个结果,好像忘了似的;我这才沉下心来,帮系里的单身汉们牵线搭桥。
1989年9月24日 星期日
    上午9点多,我走进了孔浦宁大教师小区1-302房间,这是我第一次去孔浦的教师家里;这里的教师住宅可真漂亮,让久居集体宿舍的我羡慕不已。
    我们先在客厅里聊聊,鲍处长、赵老师,还有来串门的邻居。姑娘拿出桔子来给我吃,我这才仔细地看了看姑娘:皮肤挺白,圆圆胖胖的,挺文静的样子。
    我环视了一下客厅,单门冰箱,12寸黑白电视,瞧这日子过的!鲍处长还专门给我说,宁波青年结婚花销很大、很讲究,我们不赞成这样。
    中午我在鲍家吃饭,一人一只螃蟹;我指着最大个的螃蟹说:这在学校要卖一元钱一个,赵老师就把这个最大个的夹给了我。菜很简单,全装在浅浅的小碟子里:炒豆腐、素三丁、扁鱼、芋艿,像是平时的家常便饭。我心说:星期天,就是没客人来,家里吃饭也不能这么简单呀?鲍家二姑娘也在我们宁波大学工作,全家人都工作,这生活也太节俭了吧?几瓶啤酒放在那里,问我要不要喝,我还能怎么说?鲍说他自己也不喝,不喝买回来干什么呢?
    吃完午饭,鲍处长让我们出去转转,我和鲍朝晖来到了江厦公园。正巧,我碰到联谊会的一对男女也在这里约会。我忽然觉得肚子很疼,我说吃饱了,赵老师又给我盛了一碗饭,我硬吃了下去,可能是这个原因吧?小鲍好像一直在想什么似的,她说得很少,老是发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我买了汽水和冷饮阿波罗、紫娃娃。在鲍家时,她很希望我们单独出来走走,可出来了她又兴致不高。5点钟我们回去,车上有一个位子,她不肯坐、让我坐,她让我去她家吃晚饭,我没有去。她说她家里是爸爸当家,买菜也是爸爸买。我知道,鲍处长是上海人,赵老师是北京人。
1989年9月25 星期一
    中午,我在淋浴间洗澡,我们房间的小徐出来锁门走了,我穿着短裤背心真着急;我去问徐剑虹借衣裤,他从我宿舍的窗户口翻了进去,帮我打开了宿舍的门。
    下午,在行政楼三楼开会,关于计算机上机的实验安排。罗俊明忙着出国,让我替他去。教务处的鲍处长是会议的主持人之一,会议一直开到四点多,全是废话,无聊透了。
1989年9月26 星期二
    听说昨天下午有人给我打电话了,是什么学校的;我想一定是海洋学校的沈芳吧?可今天白天院里的外线电话坏了,真急人。晚上电话总算能打通了,可沈芳说她没给我打过电话。
我:我们联谊活动的事你知道了吧?
沈:知道了,她们说你要求太高了,听说有两个机电公司的还不错。
    我无心再谈这些,不知是谁给我打的电话?
1989年9月27 星期三
    早上我去买到上海的船票,明天的日船票有,夜船票没有;我就买了二十九日晚上的火车票,354次。
    顺便去看了看家俱,一套都在3千元左右,包括组合柜、组合架和席梦思床三大部分;另外还配写字台或小圆桌、梳妆台和床头柜。
1989年9月28星期四
    上午,我去学校大门口的工商银行,把存折上的230元取出来,为上海之行做准备;又去校图书馆借了本小说《红楼圆梦》,准备在候车时,或是回来乘船时,没事翻翻。
    冯惠玲说给我打电话的是什么学校,我想可能是高专的陈素华吧?冯说是小邬接的电话,我问小邬,她说是高专打来的。她又打话来干什么呢?我想问一下,可是外线电话又坏了。
1989年9月29星期五
    上午我给宁波高专的陈素华打电话,问她是否给我打过电话,她说没有,不过她听到是我的电话很高兴。
我:你在干什么呢?陈:上班呀!
我:你现在怎么样?陈:也没怎么样,你怎么样?
我:也没怎么样,我还以为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呢,没有就算了,以后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再见;陈:再见。
    那会是什么学校的给我打的电话呢?
    我考虑再三,觉得机电公司那个高个子姑娘还不错,大专文凭,人长得也挺漂亮的,当时有几个人都给我提了她。我给宁波广播电台的孙秀英打电话,孙说那个人去的时候就已经有对象了,说可以再帮我问问;又说鼓楼银行有个姑娘也不错。
    晚饭后,我收拾好东西已经6点半了,到5路汽车站一看,糟了,5路车已经没有了!我只好迈开双腿走了:我穿着中跟皮鞋,尖头,本来脚就不舒服,还提着个小行李箱;天已经完全黑了,宁镇公路又很狭窄,汽车从我身旁飞驰而过,卷起尘土飞扬;我糊里糊涂地走着,走了45分钟,终于走到了孔浦,好在去火车站的1路车还有。
1989年9月30星期六
    354次列车清晨5点10分停在了上海站,我乘109路公交车到底去三阿姨家;看看还早,我先在瞿溪路菜场旁的小吃店里吃了二两生煎馒头。
    我到三阿姨家里时,阿姨一个人在家,她告诉我吉林大姨妈的儿子培庆才来过。我们正说话呢,邻居来叫打牌,2、6角的,我去打到中午,赢了11元钱。
    昨晚在火车上几乎一夜未睡,午饭后,我休息了一会儿。晚饭后,我去五阿姨家,她说四阿姨5月2号要给儿子蒙蒙做生日,问我去不去,我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