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买高卖是每位投资者都知道与期望的,只是难以做到。这就是投资:不是不知道,只是做不到。要想做到,首先要知道为什么做不到,然后是持久的修炼。
从快乐的愿望出发,却不得不忍受痛苦体验。这是绝大多数投资人无法逃避的命运。我一向认为,专业人士的价值并不只是运算客户口袋里金钱的数字,还要帮助他们在投资中变得幸福,至少不那么痛苦,因为赚钱的终极目的也是人生幸福。最理想的效果是,进入一个财富与幸福的美妙循环,要知道,更幸福也会使我们更赚钱。
我试图寻找可供参考的资料,并且读过了其中相关的数十本书,就没有关于基金投资心理的。一些有关决策心理的书,大部分充斥了专业术语与逻辑,至今回想起自己的阅读过程,仍觉苦不堪言。我并非想对别人的努力妄加批评,只是想说,从写作之初,我就认识到,要想把我的研究转化成可供大家阅读的书籍,其中的困难一定超乎想象。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一般而言,容易打动读者的是故事,但这也正是决策偏差的由来。如何让读者读起来感觉还有些趣味,但又不能陷入故事可能带来的偏差中,是需要把握的。决策心理里面多用的是测试案例,案例本就不适合阅读,不少案例我看起来都有些费劲,就别说普通读者了。数据于阅读就更为困难,面对数字汪洋,实在让人难有胃口。演讲之时,因为声音、描述的代入,穿插着故事,现场尚可,但每每记录下来,都让眼睛很受伤,因为能够“说得清”就非常困难,就别说“说得好”了。
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朋友,《理财师》杂志的出品人李中东女士,她看到了我在研究基金投资心理方面的努力,首先鼓励我在她的杂志上撰写专栏,从小块的文字开始尝试写作表达。在写作此书的过程中,在如何把我的研究变成有趣阅读方面她也出了大量的建议和帮助。这也是我一直能完成写作的动力之一。
不过,在本书中,我们仍然保留了一部分图表,这也是囿于文字表达的限制。我们选取这些图表的原则是,它们能够帮助读者阅读,并且相比较而言,更多文字表达不仅罗嗦且不甚清晰。
我们在书中重点提到的参照点漂移也好,投射与贬损也好,相信读者理解了但也许记不住,于是,我就还是想找些与投资心理最相似的中国词汇,想来应当是“七情六欲”了。
《礼记礼运》曰: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七情由此而来。七情是人体对外界客观事物的不同反映与表达。理解投资人的七情表达,才能真正理解投资人所感、所言、所行。
有人曾建议我完成一幅情绪图,展现投资人在投资整个过程中的情绪变化。最初我拒绝了,因为在任何一个投资过程中的阶段或时点,情绪都是极其复杂的。各种情绪彼此交叉纠缠。但当我成这本书后,我终于有勇气“以偏概全”,用简单的情绪图来说明一下投资中的七情六欲。
投资人因赚钱的欲望A而进场,屡创新高B时欢喜其中,开始下跌C时痛苦与后悔,大幅下跌D时是对基金管理人无能表达愤怒,待到市场巨幅下跌E后,充满了恐慌与恐惧。市场终于重新启动后,投资人走向了两个派别,有人说:我要解套。解套就是拿了钱离开,意思是厌恶了投资,只想不赔钱离场。还有人说:我要翻本。翻本就是重回本金再次开始,虽有赔钱痛苦,亦是爱上了投资。在一轮涨跌之后,每位投资人都经历了七情的体验。
七情还会让投资人盈利时频繁交易,赔钱后一拿到底,牛市赚不到市场的钱,熊市跟着市场走一圈。七情还引发冲动,冲动使投资人难获市场的回报、难获好产品的回报,并且会把焦虑与痛苦转嫁到相关方,为相关方的任何行为找到负面的解说,使相关方背负负面的形象而难以自拔。
六欲源自于《吕氏春秋-贵生》 ,“所谓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者。东汉哲人高诱注释:“六欲,生、死、耳、目、口、鼻也。” 欲是人的生理活动与欲望,是需要满足的。在理解投资人投资的利益动机,怕损失与后悔的厌恶动机,满足投资人耳顺的需要、确定的需要、言语协调的需要、简化的需要后,我们才能够知道客户的语言究竟意味着什么需要。
曾经与几位国内著名的决策心理专家沟通,说明了打算在投资者决策心理方面做些工作的想法,得到了他们“投资者的行为难以改变”的回复。想想也的确如此。看看证券市场,投资者心理引发的行为,中国如是,海外如是,过去如是,现在如是,将来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大变化。再想想,儒、佛、道几千年,他们都是教人真、善、美的,只是现实社会依然如故。这就是人性。但这也并不妨碍那些先生、和尚、道士继续传播他们的思想。做投资者决策心理推广的人,恐怕就必须要有宗教传播者们的勇气,虽然世界不会因我们改变太多,但是,每改变一个人,都是一件善事。
再想一下,投资理念的价值真是有点象宗教。在不确定的市场中,如果没有些可以相对坚守的理念,更易被不断变化的短期有效策略、热点所迷惑,更加专注于短期“贪”欲,而无法在长期、大概率、大幅度获胜的原则中深入思考,直至执行。
作为专业人士,应该怀揣布施之心,化解投资人对短期不确定市场的不安与恐惧,帮助投资人在基金投资的路途上更好的前行,遇山探索过山径,碰水寻求过水术。帮助投资人理解好的产品、做更好的决策、得更好的回报,还获更好的投资体验,也算修菩萨行,只是路途漫长而蜿蜒。
既然决定做了,就慢慢地做,认真地做。相信这本书一定不完美,但我已尽力了。和中东相约,十几二十年后,当我赋闲不再有其他工作时,就专心修炼我的文字,与她媲美。但我等不到一切都完美了,再去表达,因为我可是个执拗的布道士,希望能早些做些有益的工作。
不是不知道只是做不到——<投资的心灵密码>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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