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厄泼赖和韬光养晦

宋公明

正值鲁迅先生130周年诞辰之际，想起了先生的一篇名作《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

据权威的解释，所谓费厄泼赖，是英语Fair play的音译，原为体育比赛和其他竞技所用的术语，意思是光明正大的比赛，不用不正当的手段。英国资产阶级曾有人提倡将这种精神用于社会生活和党派斗争中，认为这是每一个资产阶级绅士应有的涵养和品德，并自称英国是一个费厄泼赖的国度。

把话说白了，所谓费厄泼赖，就是绅士风度而已。但这并非英国人的发明，体育比赛要讲风格讲风度，这是世界公认的准则，用中国的大白话说，就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中国过去习武之人互相切磋，失败一方会拱手曰：领教了，甘败下风。而获胜一方也会拱手曰：承让了，侥幸而已。这就是君子风度，赢得起也输得起。体育比赛中叫输球不输人。

正如鲁迅所说，要实行费厄泼赖，要双方都是绅士或君子才行。如果你对人家费厄，而人家不对你费厄，或者不该费厄的时候你也费厄，例如那个蠢猪似的宋襄公，那就要吃大亏。故是否实行费厄，要看对像和场合。如果碰到牛二那样的无赖，你也对他讲费厄泼赖，讲绅士风度，讲君子之道，岂不是自找倒霉吗？所以鲁迅说对癞皮狗是不能实行费厄的，主他张痛打落水狗。如今网络论坛上也若干牛二式的无赖，每每用“一句话谣言”来剌激网友，用无耻下流的漫骂挑起争斗，谁要理他，他就和你纠缠不休。对于这样的癞皮狗，似乎也是不能实行费厄的。

实行费厄泼赖，是自己要当绅士做君子，不屑与小人计较，当然也不怕小人纠缠。但是如果自己打不过人家，反而面临着被人家掌握着生死的关头，怎么办呢？一味死硬到底，那万事全休。如果留得小命在，将来或许还能翻盘。所以这时就要装孙子，求得苟延残喘的机会，以图东山再起。大丈夫能伸能屈；留得青山在，不怕不没柴烧；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就是所谓韬光养晦。当年越王勾践，就是采取这个办法，最后终于咸鱼翻身。刘备也是用这个办法，从曹操的掌控之下全身而逃。

实行费厄泼赖要看对象和场合，同样的道理，韬光养晦也要看对象和条件。越王勾践韬晦成功了，后来吴王被越王打败，也想故伎重演，越王当然不会上当。人家连孙子都不让你当，你还怎么韬晦？韬光养晦，说白了，就是阴谋诡计，只能自己心中有数，而决不能让对手看出来，否则阴谋就要破产。满世界大喊自己在韬光养晦，别人只会把你当疯子和傻子。自刘备之后，历史上假投降装孙子的人无一成功。你自愿当孙子当然是可以的，但是你要养晦，就由不得你了。别人可不是呆子。如今是信息时代，几乎无密可保，军力军费装备都要公开透明，基本上是在打明牌，客观上早已没有了韬晦的条件，而对手也远非吴王和曹操可比，一个更比一个阴险狡诈。在这种情势之下，如果不能与时俱进，敌变我变，因敌施计，面对着阴险狡诈欺到头上来的大大小小恶犬狂犬，还想当绅士君子，还想把二千年前的故技拿出来重演，恐怕只会成为历史的笑柄。

2011-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