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兄弟姐妹:
多年以后,我也许还会记得自己写这封信的场景。
这是一个初秋的清晨。我按了下呼叫铃,恳请护士小姐把病房里栗色的小桌子和米黄色的皮椅挪到阳台来。我想呼吸山间的空气,想听屋外的鸟叫声,想在弥漫的晨曦中给你们写信。
自 8月17日入住康华医院以来,我每天按时接受检查、输液、吃药……日子过得无聊、艰难,但困扰我3年多的变异性咳嗽却有了较为彻底的治疗。
在医院里,养尊处优,生不如死。不能恣意说话,也不能即时和大家商讨工作,可心里总惦记着报纸,并随时感受报纸每天的呼吸。甚至说,这些日子里,我那些忽然的喜悦,忽然的悲伤,忽然的激动,都和报纸有关。这种心情很微妙,描述出来或许有痴言妄语的成分,却是我今天最想说的。
亲爱的战友,现在请闭上眼睛,想一想,从8月初到现在,你有哪一件作品让人印象深刻?我们的报纸有哪一件作品令人击节喝彩?
有吗?有!多吗?少!
这已是最乐观的答案,却也是最令人心酸的回答。
你们一定有这样的念想:这一切的颓唐,都是8月初那起报道事故所引发的连锁反应所致。
报纸现在这种状态,当然与此事有关。从某种角度说,报纸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叫政治焦虑症。做报纸必讲导向,导向失序,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的事业都将面临挑战甚至毁灭性的灾难。
话说回来,8月初那起事故之所以发生,是我们太幼稚、太麻痹、太自我的缘故。我们绝不能期期艾艾、怨天尤人,要从骨子里去参透做报纸的奥妙,而不是一味自我阉割、作茧自缚。
出现事故,遭到惩戒,其出发点是为了“防微杜渐”、“治病救人”,这多少有点像打预防针,不由得让人感慨。
这世上存在各种各样的“打针”方式。比如我,虽然过两天就出院了,但是连日打针,对针这东西确实有点阴影。病人打针,几乎是两种极端,要么是越打越怕,要么是越打越麻木。这就跟办报一样,有人给打针,带来的一般也是两种极端的后果。我们要想不怕、不麻木,就得更理智、更坚强、更乐观。
我们心里都非常清楚,在未来艰苦卓绝的战斗中,不可能一点事故都不出,这就跟人的生活一样,一辈子不得病是绝无可能的,但我们这支队伍,患什么病都不能要再患“幼稚病”、“心脏病”和“自闭症”。
先说第一种病。两年多来,我们取得很多骄人的成绩,也得了很多瘆人的幼稚病。有时是不明新闻的常理、有时是不识政治的大体、有时是不循市场的规律,几乎每隔半年,就要来一次“伤筋动骨”的幼稚病,循环往复,似成魔咒。
细细想来,幼稚病的根源在于责任心和敬畏心不足。如果一个人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如果一个人深明现实叫人痛、信仰让人活,那还会常干蠢事、常倘浑水吗?
我们是一支锐利之师,不能把荒唐当有趣,不能把失范当有序,不能把浮躁当有理。做报纸跟做人一样,需要有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
这种“不刺眼”,跟我们所倡导的新锐报格并无矛盾。只有非凡的剧痛才能锤炼人的尊严,只有百般的折腾才能激活人的能量。也只有当集体的力量以这样的姿态疾行于这个市场,我们智慧的野性才能爆发出最耀眼的光芒。
再说说心脏病。从医学的角度看,心脏病有六七种之多。一旦得了这种毛病,麻烦太多,甚至伤及生命。
首先是先天性心脏病,可能和母亲在怀孕早期的疾病或服用的药物有关,也可能与遗传有关。《东莞时报》作为一份地市级媒体,虽身受囹圄,常有“在县城办省报”之恨,但以陆社长为首的报业团队应该算是中国地市级媒体阵营里极有抱负、理想和策略的钢铁之师了。第二是后天性心脏病,其中的冠状动脉心脏病多为抽烟及糖尿病,高血压等引起,还有一种常见的高血压性心脏病,则是动脉性高血压、肺高压症所致。这种病之于报业,尤其是地市报业最为常见,我们最要防范、最要医治的也正是这种。纵观国内报业,许许多多同行曾经和我们一样,斗志昂扬、挥斥方遒,但因了各种内外部因素,要么内部好勇斗狠、好吃懒做,要么外部四体受制、八面漏雨,最终自己击败自己、自己吓坏自己,胆怯了、气馁了、玩完了,其后天心脏病的恶果可见一斑。
作为一支还属于创业阶段的团队,我们随时可能遭遇到“天灾人祸”,如果我们不能以百折不饶的心态面对纷纭世事,得心脏病是迟早的事。今年第一次事故时,整个团队士气消沉了1个多月, 8月初事故发生后,我们的团队士气也受到影响,但比第一次好得多、坚强得多,这个就是逐渐成熟的表现,足以让我们感到自豪。
现在,我们除了尽快恢复全部机能之外,还得检视那些足以引发其它心脏病的所在,好让我们以刚健凶猛的身姿应对当下恶劣的战斗!
亲爱的战友,我们没有麻衣看相的本事,对于未来,我们抵达理想的方式必须比很多同行更为灵巧、坚韧,而我们的报纸,在价值混乱和人心浮躁的年代,要让读者多一份坚守的勇气和力量,那我们自己就得率先勇敢和坚持,以最入世的力量博弈世界,让人体会优秀报纸之谜。
我常常在想,我们为什么要如此搏命办报?说千道万,是因为我们身处一个充满了财富、机遇、野心、欲望和梦想的时代,我们必须证明自己!但这个过程,是相当辛苦的,尤其是创业,要饱受许许多多做梦也没能想到的困难,但也正是因为困难,才有坚持的必要。
前些日子,林华、丽涛和闪山到映秀去报道泥石流灾害。我们不但不能像兄弟媒体受到援建办的热情接待,还被告了恶状。在前方记者的QQ聊天记录里,我看到了战友明亮的坚持心,但说实话,他们受冷遇让我想骂人,但我想得更多的是,尽快让我们的报纸变成伟岸的巨头,让那些鼠目寸光的鸟人仰望、尊重——就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不用说是工作,就算是庸常的生活,每个人的心灵需要出口,但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创造。
亲爱的战友,做《东莞时报》两年多了,我们有更丰富的办报心得和人生体会,而这些体会将让我们受用一生。在我看来,《东莞时报》就是一群理想主义者的时代聚会。我们用世界的双眼,看到东莞不一样的侧脸,也看到自己不一样的笑脸。
尤其是今年报纸蝶变后,我们的气场不仅让读者也让我们自己宽心。但是,很多工作做得还远远不够。
本地新闻虽时有不错表现,但精品力作、新闻总类偏少,影响力策划除了年初《画魂》震动各界,超大型策划还需最近几月有闪亮呈现。大家记住了,本地新闻是东莞时报的桥头堡,今年在不能扩版的情况下,我们一定要注意节奏控制和独家新闻的运作。我最希望看到,当报社高层远离报纸一两个月,本地新闻持续坚挺,令人感佩!
天下新闻在目前力求悦读的基本要求下,除了“天问”版外,要尽力开发原创新闻,而作为新锐脸面的封面,要能天天给人出其不意的感觉,近来,这些方面,都需要新的跃升。在改版前,许多人怀疑我们能否这么做,现在我们做到了,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做得更好。
锐读杂志要尽快开发新的品牌版面,做到国内焦点之事必有时报声音。东莞时报周末锐女郎如能尽快见报,当是一喜。
文体版块缺原创和大型策划,目前的单版专题策划能力已经纯熟,我们要考虑的是通过大型策划造成网络影响,让东莞时报从外面红回东莞。《文化时间》定位有点摇摆,切记,我们一定要做到高端,有一种无可匹敌的引领力,文化不要附和,我们只要引领,而要做到大众化的引领,就需要去学究味,多一些多元,多一些悦读,多一些锐利。
经济专刊版,需要你们通过活动带动经营,创刊初期一些好的沙龙、活动模式,不应该废弃,应该发扬光大。
说这么多,实际上想强调的是,作为一份市场化的媒体,我们的报纸卖相必须追求“商业”,但骨子里一定要相当人文、相当有追求。我们要相信并且做到,做报纸、做新闻,很多方法非但不随波逐流,反而是十分独特的。
在我看来,一个在传媒上有创造性的人,不能太过于欣赏别人,我们要专注自我,发现自己。必须让《东莞时报》对读者有一种解放天性的作用,它在情欲表达和反叛呼吁上要做得比别人更智慧、更前沿、更大胆,在有意和无意间,代表着中国报纸一种魅力、时髦、开放、潮流,这是我们一定要做到的。
但要做到这些,得先释放自己。我说的是我们团队中的个体要先打开自己。现在,我们的战友普遍激情四溢,但也有部分战友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职业自闭症”。
新闻人的“自闭症”病发原因有很多种,也许是目标丧失造成的,也许是竞争压力造成的,也许是家庭生活造成的,也许是天性使然……无论如何,职业的自闭症是一种广泛性发展障碍,最终会害了自己,不但会影响团队,还会影响自己的人生。
亲爱的战友,我们的事业没有结束,只有开始。我们必须解放我们的报纸,才能最终解放自己,在业务上,学会集不同地区的不同审美于一身,从来不要因为喜欢哪一种别人的风格然后成为它的代言人,要博采众长,为我所用;在做人上,我们的外在和内在必须同步进行,这样才能给人完整的魅力感。
最后,我们要告诉别人,我们从来都不是另类,只是不喜欢那种旧式的流行,我们必须用稍显出格但又能让人接受的方式去办报、去做人!
周智琛
2010年8月26日
于东莞康华医院住院一区7楼
我们能患什么病,绝不能患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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