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

　　湖南老家的表弟结婚了，是我们这代14个堂、表兄弟姐妹中最后一个结婚的。表弟的母亲是父辈中年龄最小的，我叫她小姑。我从小生在北京，五岁时曾在老家乡下住过半年时间。父亲说那时小姑最疼我，我现在还依稀记得当时还是小学老师的小姑带着我在学校里玩、去别的村子看露天电影的场景。长大后每次见小姑，都能从她的眼神中强烈地感受到对我的慈爱。这次小姑儿子结婚我当然是要参加的。
　　最早一班飞机飞到长沙，赶到湘潭的婚宴现场也不过十一点多。这就是中国经济发展带来的巨大变化啊！十年前从长沙到湘潭至少要半天的时间，现在却只要不到一个小时车程。亲戚们没想到我能从北京赶过来，已经年过六十的小姑使劲抱着我热泪盈眶。婚宴很热闹，几百人的现场，桌桌都是乡里乡亲，亲戚朋友，平生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家乡”的感觉。十几个兄弟姐妹们难得聚到一起。婚宴后，大家相约来到宾馆附近的一个茶馆畅谈，尽管都已是年过三四十岁的人了，但大家的话题仍然离不开儿时，互相谈论着小时候的乐趣以及老辈人的恩恩怨怨。由于从北京来的缘故，大家对我都格外热情与周到，每个人都谈起到北京旅游住在我家，被我父母照顾的情景。在这个大家族中，我父亲是唯一考上大学并分配到北京的成员，由于当时家庭贫困，上学离不开叔伯姑婶们的支援，也正因如此，父亲在北京工作并结婚后，要求所有叔伯姑婶以及孩子们只要到北京来都要住我家，由我们照顾。因此我与父辈们见面以及现在的兄弟姐妹们相识都是在北京，而且都已经是十到二十年前的事了。时光荏苒，忽然发现现在的兄弟姐妹们与记忆中的他们有了翻天覆地地变化，经济收入、社会地位包括说话谈吐都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每个人都已经不再是当年在北京见面时土兮兮、怯生生的少男少女了，每个人都已成为都市人，每个家庭的生活常态与住在北京的我们没有丝毫区别，再次感受到中国经济发展为城乡建设所带来的巨大变化。聊到最后，话题开始变得有些沉重，大家谈到老辈人在逐渐老去，各家在乡下的土地和房子都已荒弃，儿时的记忆也已经越来越少。在大哥的倡导下，大家准备集资对乡下的土地和老房子进行整理，为我们更为老人们留下一些记忆和财富。
    晚上返回北京已经半夜了，飞机上忽然想起古稀的父亲。父亲对家乡以及亲人的感情很深，每年都要想办法回老家看看，而且老家来人不由分说都要求他们住家里，不住还生气。我和母亲对此颇有微词，总觉得愿意住更好，不愿意住也不必强求，毕竟每个人的生活习性不同。尽管意见不同，但父亲仍旧坚持，我和母亲也没有办法，这样的接待生活持续了三十多年，此时忽然对父亲的做法多了些许理解。尽管我很少回老家，但随着年龄地增长，这几年对家乡的感觉却越来越亲切，越来越想见到老家的老人和兄弟姐妹们。中国有句老话：叶落归根，我想父亲最终是要回去的。但我呢？我想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也一定会回去，也许这就是乡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