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智者颠沛流离中的豁然


一个智者颠沛流离中的豁然

    无论是谈中国的吃,还是谈快乐,苏洵的儿子苏轼都是一个无法忽略的人物,就像谈中国文学、诗词、历史同样不能忽略这个伟大的作家、诗人、名臣一样。

    林语堂曾经说:“像苏东坡这样的人物,是人间不可无一难能有二的。……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酿酒的实验者,是工程师,是假道学的反对派,是瑜珈术的修炼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书,是饮酒成癖者,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可是这些也不足以勾绘出苏东坡的全貎。……苏东坡的人品,具有一个多才多艺的天才的深厚、广博、诙谐,有高度的智力,有天真烂漫的赤子之心——正如耶稣所说具有蛇的智慧,兼有鸽子的温柔敦厚,在苏东坡这些方面,其他诗人是不能望其项背的。这些品质之荟萃于一身,是天地间的凤毛麟角,不可数见的。”(《苏东坡传》6页,林语堂著,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5月第1版)。

    苏东坡的一生十分坎坷。中国的文人大多不幸,但像他这样大起大落,几经沉浮,被人折腾得颠沛流离者,还真是少有。从宋神宗熙宁二年(公元1069年)王安石当上宰相开始,一直到宋徽宗元符三年(公元1101年)他去逝为止,在这长达三十二年的时间里,他两次被流放南方,又两次奉召北归,而且来自京都的命令总是变来变去,一会让他往东一会让他往西,让他受尽奔波之苦。难能可贵的是,无论在怎样的逆境当中,他始终保持着一个智者的豁然、达观,总是在努力发现并享受生活中的快乐。他的身上,永远散发着迷人的人格魅力。作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风流词人秦观说:“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苏徐州。”又说:“不将俗物碍天真,北斗以南能几人?”他把苏东坡比做不染俗物的“天上麒麟”。另外一位“苏门四学士”黄庭坚更是将苏东坡比喻为高崖上的青松,则将自己比为深谷里的小草。

    尽管政客小人们对苏东坡的构陷都以他的诗文为借口,但他仍然以写作为至乐。他在给友人的信中说:“我一生之至乐在执笔为文时,心中错综复杂之情思,我笔皆可畅达之。我自谓人生之乐,未有过于此者也。”苏东坡的作品不仅使自己快乐,也让的读者快乐。散文大家欧阳修曾经说,每逢他收到苏东坡新写的一篇文章,就会欢乐终日。我想,他一定是个心有大爱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乐而忘忧并给别人带来快乐。

    苏东坡是公认的美食家,他和李白一样,也是一个超越了为吃而吃的人。同时,他与李白又不太一样,他不是借酒浇愁、借酒发狂,而是从吃里发现生活的情趣,表达对生活的热爱,显示对世事的通达。

    在中国的文学大师当中,大概还没人写过这么多关于吃的诗文。孔子说君子远庖厨,苏东坡似乎不以为然。他不仅善做菜,而且还发明了不少菜式。如果是“远庖厨”,他大概就写不出《油水颂》这样的禅诗了:

    水在油中,见火则起。

    油水相搏,水去油往。

    湛然光明,不知有火。

    在火能宝,内外净故。

    若不经火,油水同定。

    非真定故,见火复起。

    在流放黄州期间,他真正成了一名自食其力、自得其乐的农夫,自称东坡居士。在和友人孔平仲的一首诗里,他这样描写自己:

    去年东坡拾瓦砾,自种黄桑三百尺。

    今年刈草盖雪堂,日炙风吹面如墨。

    也就是在黄州务农的时候,他写下这首著名的《猪肉颂》: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

    待他自熟莫催他,火侯足时他自美。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

    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辰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身为农夫的苏东坡不可能做 “远庖厨”的君子。靠别人给他种地?靠别人给他杀鸡宰羊?靠别人给他做饭?那他就得饿死。所以,他才能出写这样脍炙人口,满含真情,却在“君子”们看来不是很“雅”的诗文。这里面不仅写了猪肉的烹制方法,而且让人感受到了一种穷人的自得与快活。这是真性情,是许多文人无法企及,只有真正的大师才具有的挥洒自如。一个意外的收获是,从此,“东坡肉”天下闻名。(未完待续)

 

注:本篇为杨黎光·《我们为什么不快乐?》之七十三

    

下篇:杨黎光·《我们为什么不快乐?》之七十四  吃与死,本身就有一种因果关系

 

杨黎光网站:http://www.yangl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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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12章,29万字,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插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