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新话]再谈休养生息经济学


    因为工作的缘故,所以这个春节是独自在重庆度过。这种感觉,很别致也是很好的,因为没有去依从某个传统,也就没有诸多出行和说长道短的麻烦,爱家人也爱朋友,变得有更多表达的路径,未必一定要选这几天大鱼大肉的祝福方式。这是实话。相信有人会有同感,也有人颇会反对,皆没关系。因为这本来就是自由。而这种自由,也让我有一个以旁观与调研的方式,来检看这个春节的经济与社会,从传统路径的表象之下是否可以拾到通向明日的路标。


    初三时候,母亲从深圳打来电话,告诉我亚马已经到了。这次亚马从新加坡到广州,之后再到深圳,是专程看望奶奶,而我与他,也是一年未见了。母亲在电话里说亚马今年六月即毕业,是问我如何安排他工作的。才想起,亚马居然也是满了21岁了,成人了,当年那么小小的,今天已经要毕业工作了,而我这个父亲,竟是毫无准备的。然而我并没有自责,因为打从亚马小时开始,我就希望他独立成人,这个路线和方针,至今也未改变过。而至于母亲提出的问题,我则回答说不着急。这个不着急里面,包含了让母亲不要太操心的意思,也带有了我的路线方针,而更为重要的,是亚马自己的愿景与方向。我认为,他还需要再学习,只是,这种学习很可能是自立与工作的学习,而非简单的工作。通过独立的工作与学习,发现自我,也培养自己独立的价值,这一点,要胜出工作本身很多很多。

 

    一个人走在重庆的街头上,远远才见到几个行人,马路上,只在飞驰而过的出租车,那种黄色很是耀眼醒目,而日常所见的那么公车、私车什么的,都消失了踪影,令人有一种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感想。我在不久前的一篇博文中,专门探讨了这种休养生息之下的经济形式,把这种一年一度的春节回家长假延想了一番,拉阔成为一种贯穿整个社会的常态,结果发现,这种“人人都回家”的生息,并非不可能发展成为一种新型经济范式。正如我看到的不多行人们,他们居然都是那么的从容与恬然,绝然没有过去的匆忙与一脸铁青,恰恰相反,他们的脸上,表露出安详的愉悦感,彻底的放松感。所以,这个念头,使我不能不再次打开电脑来续写这篇关于休养生息的经济论文,而不管它写不写得好。


    首先,所探讨的是经济本身的定义。关于“经济”这个词,俨然已是中国一切个体与社会共同推崇的热门词语,不过,对于“经济”这源头,许多人甚至政府官员皆是不懂的,有许多事实可以证明,中国的政府以及民众,很可能从根本上就没有想过“经济”的本质道理,也忘了或者不知道它的来路。这一点,我并没有轻视中国政府与国民的意思,只是本博善意讨论中的一个必要提醒。


    “经济(Economy)”一词来源于希腊语οικονομία(家政术),其意为“管理一个家庭的人的活动”。古希腊著名哲学家、也是斯多噶主义的创始人色诺芬在他的《经济论》中将“家庭”及“管理”两词的结合理解为经济。中国思想启蒙人严复曾将“经济”一词翻译为“生计”,颇有中国式的深刻。明治维新时代的日本人,脱亚入欧向世界求知识,消化了不少西方文明的精华,并将其正式翻为“经济”,后来又反哺给传统的近代中国,国父孙中山将“经济”这一词从日本首次引入中国。所以,“经济”在中国的文明历史,实际不过百年,而它的发展道路,却也是颠沛流离,从近代到现代,其命运更象是个乞儿,直到最近的三十年,才开始有了暴发户般的光鲜。然而,中国人很可能不知道,“经济”的本质,是以家庭与个人紧密相关的原旨,经济学圣才亚当.斯密大爷的《论国民财富的性质与成因》一书,所论就是家庭与个人创造财富的先天之权,然而在中国,它被有意无意地译为《国富论》,在“家”“国”之间,一字之差,可能是离根源万里啊。今天我们所谈论的“经济”,除了大产业、大投资和国进民退之外,除了国家财政收入和央企巨额利润之外,又有哪一点归结到了民根呢?是那个少之又少的最低工资标准和社会低保吗?还是你刚刚过完年紧巴巴的口袋?


    显然,中国的经济已经错了,而且错了好久,更错得坚决和彻底。反思这种错误原形成,既与中国特有的历史相关,也与“经济”在中国的乞儿命运有联系,且与中国国人的不争很直接。因为不争,所以我们既便是WTO,也还是世界的代工厂,因为不争,所以我们懒得过问城市的公共福利,因为不争,我们乐意成为山寨之王而不去超过iPhone。因为不争,所以有了姜文哥眼中一定要戏说的鹅城。


    不过,这种不争,待到了最后的关头,待到了拆墙夺地的底线之时,也会有人起来争一争了。而且,互联网这个东西,把个人的、自我的幻想和梦想都一齐释放了出来,当然也把自我释放了出来,开始在博客与围博以及BBS中开始发出争的声音了。有了这种争,所以,才有了阿里巴巴和腾迅,有了张朝阳和李彦红这样的角色,有了人气鼎盛的王石和李书福与陈光标,有了这个争,也就有了李连杰的壹基金,有了姜文哥的“子弹”,当然,也有了吴扬文这篇博文和休养生息的新经济论。


    而更为重要的是,“经济”本身的定义,并不会因为人们“争”或是“不争”所能改变的,当然,也不会因为这个特色和那个国情所能抹去的。你看看,中国有中国的特色和国情,三十年,不是照样要从“小岗村”的村庄小家里开始改革吗?那古巴社会主义,现在不也是要把“个体户”做为头等的国家大事来抓吗?更有那铁桶一般的北朝鲜,也喊出了经济变革的口号,要“让人民喝上肉汤”吗?显然,“经济”的这个规则,并没有把任何政治的、意识形态以及人种与肤色考虑在内,而是人人皆有、家家都需的基本,有了这个基本,一切便可以从新开始了。而这个基本,就是休养生息经济的理论来源,也是不可被击破的,更是不可被歪曲的,且是不可被替代的,当然,是决然不可被剥夺的。2011年的中国人们,是不是应当认识到这个“经济”的根本呢?如果你想要生活得好,想让你的家人更幸福,那么,你会选择认识它的。除非你愿意被欺骗,乐意被扭曲,欢喜被剥夺。


    我把这种休养生意经济,简称为“生息经济”。与民休养,与民生息,让社会的每一个人和每个青年、每个妇女与儿童,都有这样一个最基本的、不言而喻的、无非某个人来施舍的权力,都有这样的追求的本能,也都有参予公共资源配置的意见发表空间。这样的经济,才是我们的阳光,如果这样的阳光被遮蔽,如果连这些都没有,那么就把这个社会来作一个改变。这是合理的,也是至简的道理,不能不懂了。唯有这样,我们所有的那些漂零、那些苦难的付出、那些极深度的无力感、那些离痛,还有那些不应有的屈辱与被迫失去的尊严,那些不曾言说的种种辛酸,那些灰暗而不曾阳光的人生,才会彻底远离我们。


    我把这个新的经济观点,最早说给一位重庆的的哥听,当然,说辞不会这么文绉绉。这位的哥把车开得飞快。我想,一是因为街道难得的通畅,二是因为多拉快跑的生意。我问的哥,这样稀稀拉拉的光景,比起原来挤挤麻麻的城市会少收入多少?的哥告诉我,差不多要少个一千块钱。过去是四千,现在是三千了。那么,如果这个春节长到一年,或者以后的城市都这样,是好些呢还是差些?这个问题,让的哥想了一会,之后,他说,还是要好些。原因也很简单:没压力了。路上不堵没压力,加油没压力,没有警察没压力,如果物价能够掉下来,这样的收入就很好了。的哥还给我举了个例子,他说到现在的农村,很是没有压力,很是轻闲,一个月收入个一两千,还可以打打小麻将,走走亲戚串串门。如果城里也这样,大家也就可以多呆在家里,不用这么紧张和拚命了。我想,这位的哥的个人看法,可以作为休养生息经济成立的一个旁证。而更大的成立证物自然更多,那就是所谓的“发展”和大兴土术的兴建,造成的污染和环境破坏,大强度的荷载与都市病,大堵车和大拥塞。我们的经济,是不是越来越象在造一座巴别塔?本来无一事,却成了天下揪心事,原也毫无怨,成了天下的抱怨。这样的经济,失掉了灵魂,抛却了根本,丢掉了依存,还将要去到哪里呢?是终结的时候了。而休养生息,则不仅是经济,也是人本,还是人道,更是自然之规吧。


    写这篇貌似的经济学论文时,流下了眼泪。献给中国人和亚马,也献给这个共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