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过完春节，乘191次火车返校，不料因帮一位被挤占座位的老汉讨公道，而被几个小痞子群击而伤。回校后，生龙活虎了两天，突然摸着脑壳宣布：“轻微脑震荡，得卧床休息。”

　　老韩是我们班上的特招生，是我们这个集体中最热心的兄长，听说小张卧床了，立即到宿舍嘘寒问暖。

　　第一天，老韩从食堂买来鸡汁面，摸着小张的头：“安心养病，要吃好，没钱找我要。”

　　第二天，老韩骑车到学校医院查病历，病历记录上只有歪歪斜斜“额头轻伤”四个大字。老韩大惑，回宿舍轻声急问小张：“头痛不痛？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起来走走就好了。”

　　第三天，小张仍躺在床上不去上课。老韩觉得未必小题大做，召集几个同学分析原因：上学期元旦，小张和同宿舍的同学会餐，路上见外系一个女生。一位同学问小张：“你喜欢这女孩，敢不敢叫她一块吃饭？”小张犹豫一阵，小跑着追上那女生发出邀请，女生微笑摇头：“吃过了。”吃完饭回宿舍，那同学在本班另一间寝室发现了新大陆，见那女生和本系一位男生挨坐着吃火锅，便回宿舍叫小张：“快来看！”逼着小张和那男生干杯。过后，小张在床上躺了三天。老韩绘声绘色讲起他所知道的细节。讲起这件事，我突然想起小张对我说过：“我们山里人不开朋友的玩笑，这件事做得我太丢面子了。在床上放了三天电影，觉得也没什么。”我打断老韩，很认真把这事告诉他。老韩坚定地挥挥手：“这是遮面子。我是过来人，这事什么味道还不知道？小张是不是希望这女生来看看他？”有人应和着：“也许是吧？”晚上熄了灯，老韩握着小张的手“：是不是你喜欢的那女生不来探望你，你想不开？明天叫她来聊聊。”小张不吭声，老韩走后，召我过去说说话：“这人无事忙，热心得让人心烦。”我劝小张别东想西想，小张翻白眼不理我。

　　第四天，老韩埋怨我们不了解同学的思想动态，告戒我们：“这几天要多帮小张做点事，让他感觉到集体的温暖。”他坐在小张的床上，责备小张：“你不跟我说，原来你与那女生早没来往了。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向系里书记汇报请求，待查实，通报表扬你见义勇为。你有什么尽管说。”小张淡淡地说：“你忙吧，我头有点昏。”

　　第五天，小张有点神思恍惚，我们觉得该让小张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老韩端来荷包蛋。一脸焦急之色，“唉，小张，系里说要慎重……”话还没说完，小张大吼一声：“别他妈的罗里罗嗦，狗眼看人。”老韩觉得难为情，我摸小张头很烫。老韩说：“送华西医大看看。”检查后，教授告诉我们：“轻微脑震荡，本来卧床休息几天就会恢复。他想得太多，所以头就越来越胀，不早治疗，脑子肯定会出毛病。“

　　小张想什么呢？他痊愈后告诉我们：“老韩很希望看穿别人，他越关心我就越不好受。“这话传到老韩耳里，老韩重重叹了声气：“好心没好报。”不少同学也觉得小张太不知情。

　　毕业两年后，小张告诉我，说老韩写信给他，承认自己那次关心不是好心，“当然不是不安好心。”小张加重语气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的：老韩的爱人穿了一件很新潮的衣服在公园和老韩度周末。旁边几个姑娘，边嗑瓜子边毫无顾忌地分析他爱人穿这件衣服象什么，穿这种衣服的人是干什么工作的，其中有个人的分析很刺耳：“肯定是夜总会不太安分的服务小姐吧。”话飘过来，老韩妻子气得发抖 。老韩在信里说：“他也同样感觉到了被人立体分析的滋味。”

　　老韩教会了我们一个新词语——立体分析。我如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