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上篇说到1985年8月底,我去天津读书的前夜)
1985年9月16日 星期一
早上5点多,姐夫红金的姨表哥小宝送我们到262次列车上,这是西安-天津的列车。爸爸和红金帮我把行李放进12号车厢,没等车开,就跟着小宝从列车员工宿舍那里出站走了。我等在车厢里,觉得很不自在;我对这样的上车补票,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好在列车开动后不久,我就凭小宝給我搞来的签字条,拿到了该车厢“15中”的铺号。
这下人轻松了很多:我一边望着车窗外不时闪过的风景,一边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零食,还在太原车站买了一包“太谷饼”。想起大学最后一学期时,我已经被定好了要去天津实习后却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替换的遗憾,和现在我就要去天津读书的“天予补偿”,我不仅感慨万千!
1985年9月17日 星期二
本该今天上午8点30分准点到达天津站的,结果列车晚点了两个半小时,11点才到。出了车厢,我四处张望、一路寻找,可我没见到张玉洪。天津站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宽敞精致,显得又小气又破旧。
在车站出口处,我一眼就看到了一条红底白字的大幅横幅“中国政法大学双学士接待站”。我拎着紫红色的合成革小箱子和几只零碎的小包走过去,一个小伙子坐在那里看书,他说车刚回去,让我等一会儿;我等着,又来了五男两女七个河南大学集体送来委培的同学,我们八人同车来到了位于天津王顶堤的天津司法学校内。
天津司法学校很小:进了学校大门,迎面就是一幢中学似的教学楼,穿楼而过是一个小操场,操场对面是新建的宿舍楼,两边有食堂、浴室和开水房。
我们就住在这唯一的宿舍楼内。我被分在了320房间,我们这个宿舍,今天就我一人来报到了。房间里有四张单层的宝蓝色铁架子床,每张床上的铺盖都是崭新的;此外还有两张写字桌、四个热水瓶,四个脸盆和一个茶壶,看着像是家小旅馆。
我一到就给张玉洪挂电话,他们单位说他出差去了。
天津的水有股咸涩味,泡茶味都正不过来,没有我们西安的水好喝。
1985年9月18日 星期三
上午,我到周围转转,顺便也买些日用品。
我给家里和张玉洪各写了封信。
我在司法学校的食堂里借用饭碗,借了两个新的钢精小盆,像是没盖的小奶锅。这里的伙食太简单粗糙了,完全无法和西电食堂的丰富多彩相比:主食大米饭和白馒头倒还可以,可菜的种类太少了,給的量也只有西电食堂的三分之一。我今天买了一份莲花白,一分土豆炒大辣椒。
晚上,为晾衣服我踩在床上,谁知床板突然下陷,我的膝盖上留下了一大块乌青。
1985年9月19日 星期四
上午,我买了一张天津市的交通图,边看边找,在司法学校门口乘23路到八里台换乘8路,去游和平路。我看到南开大学和天津大学紧挨着,都在八里台。
我在人民剧场——劝业场这段路上转了转,买了一瓶汽水、一个蛋卷冰淇淋、一个芝麻烧饼夹牛肉(2角5)和四包方便面(2角5一包)。在劝业场,我买了一个领带夹(4角9),一把鞋刷(6角6),和一双“狮马塔”牌的尼龙袜(1元8角2)。
1985年9月20日 星期五
早上八点半,我们在天津司法学校小礼堂召开“中国政法大学第二学士学位班开学典礼大会”。主席台上坐了两排贵宾,有中国政法大学的书记和副校长江平、司法部教务司长、天津司法局长等,听说局长就来了九个,来了五辆轿车。这个班,是中国政法大学举办的第一期从非法律专业的毕业生中招生的法律专业双学士学位班。散会后,大家合影留念。
这个班分两部分:一部分在北京中国政法大学本部就读;另一部分在天津就读,这又分为住读生和走读生两种,住读的都是外地学生,而走读的则是天津本地学生。
中午会餐。贵宾们到宿舍楼的会议室里去吃了,走读的回去了,我们住读生在大食堂里吃,24个人,8人一桌,每桌4个菜:扁鱼、狮子头、鸡块烧土豆和红烧油面筋。
今天,每个宿舍又发了四把折叠椅。
1985年9月21日 星期六
上午9点,住读生在教室里开会。教室可真小,没有专门的课桌,椅子右面有一块板,是用来写字的,完全没法和西电的教室相比。
会前,先打扫教室,我才注意到一位中年的大胡子同学,他就是在西北政法大学考场和我同场考试的考生,叫邹君。我们的班主任是法大行政法教研室的主任,叫方彦;还有一个专管教务的男青年,叫刘守仁。司法学校校长催我们快交学费和住宿费,说是学校要給我们买彩电和办洗衣房。
会后讨论。有同学认为,天津司法学校用我们的学费和住宿费投资于固定资产,等我们走后,他们可以以此来办招待所,我们吃亏了;也有同学说天津司法学校的食堂太小了,养不起那么多的工作人员。
由于京津之隔,我们上课只能是来一个老师,讲完考完走了之后,再来一个老师。
晚上,我给已在京工作的老同学张骏,和在天津工作的大学同学崔文蔚各写了一封信。
买教材:《宪法学》、《民法原理》、《婚姻法教程》、《法学基础理论》和《外国法制史》。
1985年9月22日 星期日
我们西电社科部的王太喜在南开大学的助教进修班进修,今天,我去找他,他带我在南开的研究生食堂吃晚饭,他买了两份辣白菜、一份豆角、三两稀饭和四个富强粉馒头。
他带我在南开和天大的校园里转转。 南开大学的马蹄湖被荷叶覆盖着,月到中秋,荷叶已经枯黄和卷叶,但可以从连绵的残荷想象出夏季里荷林的浪漫。我们还在南开看了周恩来纪念碑;在天大看了张太雷的塑像。我临走,王太喜送給我一支圆珠笔。
1985年9月23日 星期一
今天,我们中国政法大学法律专业双学士学位班正式上课;第一门课是《法学基础理论》,教员是法大老师刘金国。
天津司法学校没有图书馆,我们要看什么书都得自己买;今天,我买了一套法大编的《法学基础理论学习参考资料》(上下)。
1985年9月24日 星期二
我给崔文蔚写信让她来玩,可没见她来。
晚饭后,我走出校园散步:校门口是一条土路,猪狗乱跑、又脏又臭;往东走,是复康路和红旗路。
1985年9月25日 星期三
为了教学能够更紧凑、老师能尽快地上完课回北京,我们上下午都要上课:下午从2点上到4点。走读生中午也就不回去了,一位叫许启贵的同学,来我们宿舍休息,他是天津日用五金工业公司的副总工程师,已经46岁了,他邀请我国庆节去他家里玩。
1985年9月26日 星期四
我一个人孤独地住了十天,今天终于迎来了一位舍友,吴世龙:他是大连外国语学院毕业的,现在抚顺大学任教,新婚妻子还专程送他过来。
晚上停电,我到对门321去聊天,那里住了三个人,福建来的陈建敏,四川来的刘迅和广东来的何培华。
1985年9月27日 星期五
下午我们分组讨论“法的本质和特征”。
张骏来信,让我国庆假期去北京玩,说他们放三天假。
1985年9月28日 星期六
今天,我和室友吴世龙去南开转。我又去找王太喜了,我们商量好国庆节一起去北京玩:他已经买好了明天下午2点的316次津京车票;晚上,我专门去火车站,排了一个多小时队,买了张站票。
从南开出来,我去买票,就和小吴分了手;可当我买好票回来,我在八里台又碰到了他。他说他去逛食品街了,他大笑不止,告诉我他还以为那是一条街呢,原来是一个小城,一幢整体结构的建筑物。
我在天津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商店看到一件黑色镶红绿线的半高领套头针织衫,10元7角钱,很适合妈妈穿,我就給妈妈买了一件。
车站的东西太贵:煎饺8分钱一个;水饺,猪肉馅的2元2一碗,三鲜馅的3元一碗;面条7角钱一碗。我没舍得在那里吃东西,回到宿舍泡方便面、啃冷馒头。
1985年9月29日 星期日
上午课后,我外面穿着牛仔裤、帽子衫、烧麦皮鞋,里面则是广告衬衫和紫红色羊毛背心,出发了。先去南开,在那里吃午饭,王太喜已经给我买好了饺子;2点的火车,4点15到京。我们一起去人民大学,王太喜想去找我们西电社科部来此进修的旷三平;我们先去找周宝玲,小韩也在她宿舍,他们帮王太喜找到了旷三平的宿舍。旷三平不在,王太喜等着,我自己去解放军政治学院找张骏了。
周宝玲说我们中学同学林宝刚才来北京看画展,告诉她我去天津上学的事了;周宝玲让我今晚就住在人大,我坚持要走,她在准备考婚姻法方向的研究生。
我去解放军政治学院找到张骏,他冷冷的。今天是中秋节,我们在他们院里走了一会儿,他就急着要回家。晚上,我和他、他弟弟,三人挤睡在一张大床上;他弟弟抱怨太挤了,让我很是尴尬。
1985年9月30日 星期一
今天,我去“大观园”玩了,乘10路车到南菜园下来。这里要1元钱一张票,可园子只修好了三分之一,也许是“以园养园”吧。
已修好的有“曲径通幽”、“沁芳亭”、“怡红院”、“潇湘馆”、“秋爽斋”、“稻香村”、“滴翠亭”等。建筑显得很粗糙,该用木料的地方却用水泥替代,室内陈设也太简单了!尽管这样,那古桥、怪石、垂柳和小溪,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和石子铺成的小路,依然使我留连忘返!今天游人不多,园子里很安静,这古朴典雅的环境使人遐思,让我产生了许多美妙的联想!我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望着溪水出神。今天风挺大,吹着不太舒服,我2点钟就出来了。
又去了民族文化宫。去年,我和宣捷、严翔两个老同学一起来,路过这里,可没有进去。今天,这里在举办“北京工艺美术品总公司产品展览”,有金雕、银雕、石雕、象牙雕、景泰蓝、挂毯、地毯等传统手工艺品;同时还有江西共青城的羽绒制品展销会。
重游王府井,我买了双台湾产的白色合成革旅游鞋,21.5元;一只深蓝色的尼龙背包,9元6;一件咖啡色基调的大格子衬衣,14元3。
东风市场的份饭要2元4一份;我走到前门,盒饭8角一盒,小包子8角一袋,我都没舍得吃。最后,我在前门买了袋面包,5角钱、十个。
回到解放军政治学院,一进大门,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大型音乐喷泉;到了张骏家,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也不和我说话,说要辅导弟妹的功课。
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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