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史铁生先生是否听过神秘园的Adagio。我正是在这舒缓悠扬的曲声中,仿佛已置身于所熟识的地坛花草树木中,仿佛已看到史先生高贵的灵魂,正高浮于地坛之上。
摇着轮椅在园中慢慢走,又是雾罩的清晨,又是骄阳高悬的白昼,我只想着一件事:母亲已经不在了。在老柏树旁停下,在草地上在颓墙边停下,又是处处虫鸣的午后,又是鸟儿归巢的傍晚,我心里只默念着一句话: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把椅背放倒,躺下,似睡非睡挨到日没,坐起来,心神恍惚,呆呆地直坐到古祭坛上落满黑暗然后再渐渐浮起月光,心里才有点明白,母亲不能再来这园中找我了。
没有那个每次去园中寻找儿子,找到后又“悄悄转身回去,只看见过几次她的背影”的母亲,没有那个“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的平凡女人,就没有人世间能触动灵魂深处的上述文字。
我相信,史先生是为母亲而活着的。地坛正是他和母亲上演人生乐章的舞台。
这个舞台,“虽然荒芜,但并不衰败”,在平凡的岁月中默默演绎着灵魂的华彩,并能“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这个永恒已经附着于地坛的一草一木,在春天时朱华春荣,在秋天时天高云淡。
乱发飞舞,腊月的寒风,
野鸽子掠过晴空。
可怜我此生,命中已注定,
不能与你同行。
没有理由,没有理由,
只有借口,只有借口,
就剩下苍天在上,
就剩下苍天在上,
他竟是如此无常,
他竟也如此无常 ……
我相信在苍天在上,更在地坛之上,史先生已母子重逢。
这或许是令人感到些许快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