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家图书馆听朱天文讲文学



  在国家图书馆听朱天文讲文学

贺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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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周在京出差,正好周三下午有个时间空档,到国家图书馆听了一场演讲。演讲者,是台湾的著名作家朱天文女士。
大概是十多年前,一九九九年前后,我看过朱天文、朱天心姐妹的一些小说,像《世纪末的华丽》和《荒人手记》等等,感觉真是比较华丽浓稠。当时是因为读到阿城的推介,才注意到朱氏姐妹的,也知道她们是胡兰成的弟子,在台湾“北一女”时,就创办《三三杂志》,深得胡氏真传。一九八O年代初期,朱天文为侯孝贤写了很多剧本,像《风柜来的人》、《童年往事》、《悲情城市》、《恋恋风尘》,这些电影,已经是经典了。后来,估计是七八年前了,我读到王德威为朱氏姐妹小说写的评论,《老灵魂前世今生》,是发表在《读书》上的。
朱天文的演讲题目是:我对文学的黄金誓言——我的个人创作与台湾文学。自称“年过半百”的她,扎着辫子,声音轻快。国家图书馆南区东207室的空调效果很差,人也很多,大概有两三百人吧。我听完了朱天文近两个小时的演讲和答问,记录的大致内容如下:
朱天文讲到,所谓的“黄金誓言”,主要是两点:一是纯粹的写作不是为艺术而艺术,而是注目于“人的发现与物的发现”;二是“在现场,不缺席”,对于现实与生活,自己要做一个不缺席的人。朱天文回忆了她们姐妹到东京找胡兰成,看新绿,看樱花,在樱花盛开的灿烂中,在古老的建筑中,似乎看到了唐的繁盛。她讲到两种文学书写方式:武器与珊瑚。朱氏姐妹,天文偏向于制作一个一个的美丽珊瑚,而天心则偏于鲁迅式的“呐喊”,要制作武器。天文自己的写作历程,从“十七岁”到“荒人手记”,是制作美丽“珊瑚”,但秉持“古人到此不住”的信念,想不断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所以有了叙事性为零的“巫言”,最近,准备告别“巫言”,写作“时差的故事”。朱天文说到台北和北京的比较,北京上海广州都太快了,可不可以慢一点,不要只有一种“追求开发进步的社会”,我们可以选择另外的生活方式。朱天文回忆了和三毛的交往,三毛曾托“皇冠”出版社转来10美金给朱氏姐妹买巧克力,后来三毛在台湾也常常请朱氏姐妹吃好东西,“施”与“受”,都是要有勇气的。朱天文说自己是在以剧本的收入来养小说的写作。为侯孝贤写的电影剧本《聂隐娘》已经完成,而剧本的对白将由阿城来完成,男女主角分别是张震和舒淇。朱天文简要地叙述了《聂隐娘》故事,并称这也是“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这个剧本不是讲“侠义”,而是讲“感情和回忆”。朱天文还谈到“阳性书写”与“阴性书写”的区别,认为需要“阴性书写”的“琐碎的政治学”。关于小说创作与电影剧本创作两者之间的区别,朱天文举了一个很具体的技术细节,她在写电影剧本时可以横写,但其写小说时一定要用繁体字竖写,剧本和小说是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个中的意味由听众自己体悟。
我听完演讲,总的感觉是,台湾的文化人,似乎因为未曾经历文化的革命,传统的东西要多一些。比较偏重于个人的、阴性的、抒情的东西,少见国家与暴力的“宏大叙事”。多了一点“文艺腔”(不是贬义的哈),少了许多“政治性”。当然,这可能与朱天文本身受胡兰成、张爱玲的影响有关。胡兰成虽然大节略亏,但也算得上是浸淫于传统文化而老树成精。王德威曾说,朱天文的作品早已自成一格,“但她与‘张腔’与‘胡说’千丝万缕的对话关系,仍旧精彩可观。”此语信然。

 8月18日晚匆匆记于首都机场,20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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