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庄我的梦
作者:云之君兮 发表日期:2010-1-11
就象我小小村庄的名字
通常没资格印到一张省级地图上
我的笔名印不到省文联的名册上
梦的风向标总指向家的方向
城市到村庄的距离
其实可以用蹩脚的诗句丈量
离开我的村庄并不太久远
歪脖子老桑树看护的秋千上
应该还悬挂着我和羊角辫的童年
日日用一柱炊烟敬天
用微笑勾兑苦日子的母亲
最终涅盘为村庄上空的一缕炊烟
你说我的村庄象不象一只风筝
被一条细细的石板路拽着
在半山腰的云朵中飘动
驮着大山的村庄还是一头老牛
就象我背了庄稼的胎记
笨重的脚步踯躅在城市的街头
云之君兮《我的村庄我的梦》,如果不用心仔细地吟咏和思考,还真体味不到它的深刻和玄妙。如果你只把它当作一首思念家乡热爱家乡的诗歌来看待,恐怕真要有买椟还珠之恨了。
其实,这首诗在内涵上是有多层意蕴的。首先,它深层次表现了诗人对现实的思考和体验,以及似乎轻快的表象掩饰下沉重而又压抑的情绪。其次,才是诗人对家乡轻松而愉快的回忆。
诗歌开头拿“我”和“小小的村庄”相比,“就象我小小村庄的名字/通常没资格印到一张省级地图上/我的笔名印不到省文联的名册上”。而诗歌的结尾,则拿“村庄”和“我”比,“驮着大山的村庄还是一头老牛/就象我背了庄稼的胎记/笨重的脚步踯躅在城市的街头”。开头的比较,强调“我”的卑微;结尾的比较,则强调“村庄”还是它过去的存在状态。
“我”和“小小的村庄”,是一体的两面。
“省级地图”和“省文联的名册”,就其本身而言,你不会感觉到它们会有多沉。但是,当你剥开它符号的外壳,挑出诗歌语言的内核掂量一下,就不难感到:它们对于一个“小小村庄”,和从这个村庄走出来的“我”,意义会有多沉,会有多重。在这里,“省级地图”和“省文联的名册”成为了现代城市生活的名片。“村庄”无疑是想在“一张省级地图上”印上自己的名字的,而“我”也努力想把“笔名”印到“省文联的名册上”,然而,这是一场本来就不存在悬念的博弈。“小小村庄”小到它的名字“通常没资格印到一张省级地图上”。它是一张省级地图的盲点,那里不会有它的名字。而“我的笔名印不到省文联的名册上”,也是因为“我”太微小了。“我”和村庄是同一个命运。为什么命运会是这样呢?因为,这是“城市到村庄的距离”造成的。这“距离”就是一道横亘在城市和农村的鸿沟,难以逾越。
在国外,据说是没有城市人和农村人的身份划分的,他们统一称作公民。但是在中国,城市人和农村人的身份界限是何等严格!这让我想到一个文化现象。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道士捉鬼的故事尽人皆知。不管你什么样有本事的鬼,只要被那道士在你的前额贴上一张符,你就再也无计可施,乖乖地听任摆布。这符的力量于此可见一斑。而我们对城市人和农村人的身份划分,又何尝不是道士画符的一种做法呢?这符,就成为了“我”的“胎记”,成为了农村人的标签。不论你走到哪里,身在何时,这“胎记”、这标签,都在向世人昭告:“我”是庄稼汉,“我”卑微。
梦的风向标总指向家的方向
城市到村庄的距离
其实可以用蹩脚的诗句丈量
为什么“我”的“梦的风向标总指向家的方向”?因为“我背了庄稼的胎记/笨重的脚步踯躅在城市的街头”。城市里没有农村人的居所,“我”在城市的街头漂泊、徘徊、游荡。没有努力的方向,“我”的“梦的风向标”自然是习惯地“总指向家的方向”了。虽然身体处在现代城市,但是心却距离城市很远。所谓城乡差别在缩小的说法,不过是空洞的文字游戏,又如何能掩盖住心的感觉?
只有珍藏在内心的对“家”的回忆,才能在“我”被城市群体歧视时,抚慰“我”受到伤害的感情。
所以,诗人对于家乡的回忆是轻松而愉快的。
因为,家乡是灵魂皈依之所。童年的玩伴和勤劳的母亲给了“我”人生的幸福和温暖。不知道是诗人有意的选择和安排,还是某种或然的巧合,诗人选择了“羊角辫”和“母亲”这两个女性形象,作为农村人这个群体的代表。这两个女性形象沉淀在人们潜意识中的意义所指,突出了这个群体柔弱、淳朴、包容和执着的品格特征。
离开我的村庄并不太久远
歪脖子老桑树看护的秋千上
应该还悬挂着我和羊角辫的童年
歪脖子老桑树、秋千、羊角辫的意象,营造了一个美丽的童话般的世界,彰显轻灵和纯净。
日日用一柱炊烟敬天
用微笑勾兑苦日子的母亲
最终涅盘为村庄上空的一缕炊烟
而母亲一生的辛劳,在诗人的笔下尽显飘逸和轻松,没有丝毫的滞重和沉郁。“用微笑勾兑苦日子的母亲”,不正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的化身吗?她的微笑,不正是面对困境的一种生存智慧和超脱吗?
你说我的村庄象不象一只风筝
被一条细细的石板路拽着
在半山腰的云朵中飘动
在此,我看到了诗人从“母亲”那里传承过来的,面对生活的一种生存智慧和力量。优美的意境营造,化解了生活的苦难和重压。其实,生活并不是诗人所着意表现的这么轻松。这风筝,就是诗人放飞的希望,更是整个小小村庄放飞的希望。可是,这希望却“被一条细细的石板路拽着”,“在半山腰的云朵中飘动”,这难道不是一种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