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和媒体应该更关注哪一个群体?是低收入人群,还是低增长的高收入人群?从维护社会公平和构建和谐社会的角度来说,答案是不言自明的。但我们看到,最近广东省特别是广州市的媒体、舆论似乎传出了某种暗示性信号,曾经几度传言的“公务员加薪”就要呼之欲出了。
工薪阶层六年没加工资,确实很不应该,但占劳动者大多数的城镇打工族和农民工情况又怎么样呢?几年前,媒体曾经大声疾呼,珠三角很多工厂10年没涨工资,月薪仍停留在600元上下。即使经过这几年政府强势介入并立法加以规定,打工族和农民工的月薪也只有1200元左右,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已经增加了100%,但其绝对数却只有工薪阶层的1/4,粤北地区和东西两翼的工人就更低了。那么,到底是几年前月薪就涨到6000元的工薪阶层应该加薪,还是至今月薪仍只有1200元的打工族和农民工应该加薪?
从文中可以揣测记者的意图,那就是在制造舆论,提醒政府该给以公务员为代表的工薪阶层加工资了。记者也承认,工薪阶层“不愁吃不愁穿、基本生活尚且过得去”,给他们加薪的唯一理由是,“以社平工资和商品房均价比来计算,2003年,广州的社平工资(2353元)可以买到0.605平米;到了2009年,可以买到0.440平米。”“随着房价上涨,他们的供房压力越来越大。”
那么,城镇打工族和农民工,包括粤北和东西两翼山区市县工薪阶层的状况又如何呢?他们还处在“省吃俭用”、“基本生活极其困难”的状况中,虽然近两年收入有所增加,但他们仍然是真正的弱势群体,还在“日谋三餐,夜求一宿”。广州的工薪阶层拿着6000元月薪的时候,他们仍然在为600元的月薪而辛苦劳作。
要解决加薪问题,首先要分析近十多年来工资增长缓慢的主要原因:一是政府官员唯上不为民。乌纱帽是上面赐予的,只有讨好上司、让上司满意、为上司排忧解难,乌纱帽才能戴牢,官才能越做越大,“权”和“利”才会步步高。而人民群众既无任免权,又无监督权,更无分配权,官员把他们放在眼里才怪。二是官员GDP情结高涨。GDP意味着政绩、意味着荣誉、意味着升迁,官员从政、执法、办事,无不围绕着如何做大GDP、做大建设规模、做大统计数字来进行。三是企业不景气,创业环境欠佳。在泡沫经济盛行、垄断企业独大、实体经济萎缩的大环境下,特别是与房地产、金融、通讯、电力等行业暴利高薪相比,制造业、工商经营者的营商环境日趋恶劣,利润空间越来越小,投资者自顾不暇,更不用说给劳动者加薪了。四是富余劳动力多,但谋生出路少,就业压力大。中国的现状是,农村人多地少,收入打工高务农低,公共资源配置城市富足乡村贫乏,这直接导致农村劳动力大量外出打工,造成劳动力过剩和劳动力市场恶性竞争。五是劳动力素质低下。当年国企改革,大批受文革影响错过了读书大好时光的40、50工人黯然下岗,他们只能和那些从农村出来的同样没文化、缺技能、无资本的农民工竞争,从事简单的体力或手工劳动,艰难地养家糊口。
然后,我们还必须弄清楚一个关键的问题,通过政策、法规或者集体谈判就能加薪吗?这增加的薪从何而来?除了垄断和暴利行业外,对于大多数普通的企业来说,由于国内消费不足、出口形势严峻且政府税负沉重,目前的经营已经举步维艰,要企业再拿出一大笔钱来加薪是不现实的,也是难以长久的。要解决加薪的资金来源问题,一是像我在《“蛋糕”应如何分》一文中提出的,政府对弱势企业大幅减税,并明文规定所减少的税金全部用于员工加薪,努力构建政府、企业、员工之间利益平衡的格局;二是改善创业、经营、谋生环境,让更多的人去创业经商,通过个人或团体的奋斗和付出就能实现盈利,并由此创造大量的工作岗位,改变劳动力供过于求的状况。
最后,我们还应处理好一个影响全局的问题,那就是谁更应该加薪?垄断、暴利行业的薪酬早就进入富裕水平了,工薪阶层的收入也已经进入小康,只有城镇打工族和农民工(包括粤北和粤东、粤西两翼工薪阶层)还在为脱离贫困线苦熬。如果按照广东省政府“工资倍增计划”的安排,工薪阶层与城镇打工族和农民工以相同的增速来加薪,那么,他们与后者的收入差距就会越拉越大,分配不公现象就会更加凸显,社会矛盾也将日益加剧,维护社会公平、构建和谐社会无异于痴人说梦,成为可望而不可及的水中花、镜中月。就像在固定在骡子身上的竹竿上吊着的一捆草,不论骡子走多快、怎么走,都不可能吃得到。
不摸清工资增长缓慢的原因,就无法找到破解良策;不解决加薪的资金来源问题,加薪就只能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不处理好给谁加薪、如何加薪的问题,加薪就失去应有的作用和意义,建设小康社会、构建和谐社会就只能是梦想和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