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新大陆


回顾了多年的旅行热爱,颇有些一回首已是百年身的沧桑感,且不说旅行动辄一两个月人在异乡饮食失养。损我体伤我财,舟车劳顿是为哪般?表说是我伟大河山此地彼地越来越像,更不要说我勤劳人民更是如同批零整合得像!少数民族地区吧,有点特色的衣服都在春晚上华丽转身成酒店大堂的咨客华服,有点声名的娱乐吧,都在青歌赛上被遗产成大汉文化共同财产,碰上的驴子连说出来的俏皮话都是抵消了方言的消费社会主义时期的扁平成果结晶。党国级贵族大款咱肯定无缘在野驴拉练般的自虐游走中见证其进化成新兴资产阶级的成就,就一般群众而言,走出上下直线3000公里,分不出身世教育民族男女者众焉,这很不能满足以行万里路力压读万卷书来见世面的原计划。由此,我在地图上俯视了一下神州,直接就把西藏新疆这种梦寐终极地点从中长期计划中给删除了。知道我这戒游意味着何等绝决的哀莫大于了吧?

 

但是,上帝在东边关了窗,果然在西边开了门。那一天恰值立春。黄历上的最后一枝桃花灿然开放,穿过2009年一骑风驰电掣的驿马绝尘,,额意外滴拿到据说史上难度最大的旅行签证——加拿大派司。是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正在这个美丽得难以置信的地方了解一部分世界。这一年因缘际遇,我必须得说,我是越来越迷信了——简直不是迷信,而近乎信。

 

我喜欢将旅行变作生活,六个月的时间,足以实践这种沉淀的过程。还记得,我是怎样度过了最初事事惊奇狂喜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消逝将此行渐渐融入生命的经历。如何见识了加拿大人的冬奥盛景,体会西方白人青年的简单而富有娱乐情绪的爱国心;如何看到脸上永远带着微笑的温哥华市民与你擦肩而过,然后接住送来的一声hello;如何在Art Gallery有幸与达芬奇的真迹近在咫尺,如何在岛上看艺术西方的各种创意艺术设计,如何在优雅舒适的公共图书馆里静守一角,得以一览台湾与香港当然也有大陆近年来的或违或禁的出版物,甚至在那里邂逅梦幻奇遇般的陌生人,如同前世结缘的友人,发生浪漫温情的故事。如何知道世上本无墙,网上更无墙……

 

这一段转折明显有点忘本。写到中国,情绪不由自主戏谑而不正经地嘲弄,写到温哥华,语言不由得运用初中生般酸酸抒情的气质。说到国家的不同,在个体眼里就是政府与个人的关系。对比我眼中的这两个地方,前者是频频上演着滑稽冲突戏剧而玩笑叠出的大戏台,但戏台四面都有政府的赫赫警力持械警戒;后者所有的想象力都在法制范围内的,规规矩矩过日子的人间,你看不到政府甚至他们的办公地点,但只要有需要,一个电话,警卫系统就在三分钟内火速到达。我们所处的世界要向哪里去?我们的明天是他们的今天,还是他们终将因厌倦而抛开他们的今天?甚至还有没有第三种明天?这是在两种文化共同对比下的物质世界给我最多疑问的地方。一个物质和自由都充足的地方,人们有理由相信这两者可以拯救世界。但反之,如果没有自由传统更无资源极大丰富,带着自己与另外的人不可调和的文化思维,站在“物质即是先进”的生硬教条狭隘的现世观念下,人们可以依靠什么,信赖什么呢?这是中国人为达到幸福而必须要自己回答的问题。

 

我本应早点写出美丽的温哥华,那种介于深圳的繁荣发达与香格里拉雪域神山之间两相得宜的,蒙赐于上天、大地、海洋恩泽最广的国土,但这远远不够说出他的全部。我终于要强留记忆,是因旅行并无终点。我努力适应了这么久的外语,听说读写仿佛孩童般的认真,但终于还是只能用本族语言表达内心最丰富的感受。这是一个旅行外国的人终于明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