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87)


1981年7月1日 星期三
    今晚,学院的露天操场放电影,复映的老片,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班里的同学们平时功课都抓得很紧,也都很刻苦努力;可是一遇着放电影,所有的防线就都崩溃了。我们现在看到的电影主要有两大块:被禁锢后重新释放的老片,和这几年才拍的新片。老片中有太多的黑白电影;即使是彩色的,那颜色看着也很失真。不管是黑白老片,还是彩色老片,有的电影非常好看,《东方红》就是这样的一部影片。
    看完之后,我特别不明白的是:这种歌颂样式的电影为什么也会禁锢?我的感觉是:本来想拍马屁的,结果没拍对位置,拍在了马脚上。不过,我还是很喜欢这部电影里的歌舞的,我尤其喜欢唱《赞歌》的胡松华,他就像是一位浪漫而高贵的王子,让我思恋不已。
1981年7月4日 星期四
    下午是体育课的游泳项目考试,我用1分53秒游完了100米。我们两个同学一组,我和同样是西安来的刘小丁分在一组。刘小丁是今年我们学院运动会时,我们班仅有的两个报名参加了五项全能的同学。今天我们比游泳,刚开始的时候,他一路领先,当我咬牙紧追;在快要靠岸的时候,我终于超过了他。可能是因为我太好胜、太想赢了,因此游得太猛了、拼得太狠了,一上来我就呕吐起来。
1981年7月3日 星期五
    今天我们拿到了下学期课程的两套书:《电路分析基础》(上下册)和《复变函数》。爸去年去上海出差的时候,给我买了一本《普通物理习题集》,我当时觉得用处不大,也就没有多看,这会儿我一翻,正好用得上,
1981年7月4日 星期六
    连着几天都是阴雨,今天最高温度26度。这几天,我们班都是以组为单位,讨论胡耀邦主席的讲话。
1981年7月5日 星期日
    也许是天气原因,我们班很多同学都病倒了,有的感冒、有的发烧;可能是外地同学在西安的水土不服吧,我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的。
    我们学院正在大修,修理暖气、翻修食堂、新建花园。我们学院的主体建筑,是五十年代初,仿造苏联的一所大学修建的,看起来挺高雅、挺大气、也挺艺术的;不过整个建筑群显得厚重有余而活泼不足,也显得太老旧了。
1981年7月6日 星期一
    今天的物理实验课上,我们做了本学期的最后一个实验:杨氏横量的测定。
1981年7月7日 星期二
    今天,我们英语课的杨教员讲完了最后一课;下学期,两个英语班要合而为一了,也会有新的老师继续来讲英语课。
    时间过得真快,去年参加高考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一晃,整整一年已经过去了;我也从当时的高中生,成了现在的大学生。我们年级去年只考上了三个大学生,其余同学中有不少参加了今年的高考,老同学宣捷和张富根就在其中。
   
1981年7月8日 星期三
    今天晚饭后,同宿舍的同学都去晚自习了,我一个人在宿舍里洗衣服。住在我们斜对门宿舍205,江西来的同学孙光荣来我们宿舍玩。我和他不是很能说得上话,所以,也就没搭什么话茬,我洗衣服,他看看报纸。一会儿,他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说:“这宿舍真难受!”我头也没抬,玩笑着脱口而出:“滚吧!”他突然站住脚,狠狠地盯着我:“你敢让我滚,你是什么东西!”那张脸变得铁青,人像是要爆炸了,我完全不认识了。我一愣神,他哈哈地大笑着走了。我听到他大声地给别人说:“任海勇呆在那里了。”
    今晚,按照宿舍同学们的约定,睡在门口上铺的我,11点1刻准时拉熄了灯,并反插上了门。其他同学都回来了,只有黄宇波还没回来。一会儿,小黄回来了,他敲了一会儿门,没人开;我听到外面有同学在笑黄宇波:“任海勇在整你呢!”黄宇波看没人开门,就从门上面的风窗爬了进来;进门后他就抱怨:“我们宿舍经常不准时熄灯插门的,今天我没按时回来,你们倒准时了!”
    这一年的大学生活里,我最深刻的体会之一,就是同学之间微妙而复杂的关系,让我有如履薄冰之感。刚开始的时候我非常怀念中学的日子,不过现在已经很习惯了。
1981年7月9日 星期四
    今天,我们宿舍张骏对我说:昨晚上的事,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我也听到黄宇波有意对别的宿舍的同学说的话:咱们俩换宿舍吧?晚上,大家都睡下了之后,我说:“以后咱们也别再规定几点钟关灯和插门了,谁愿意几点钟回来,随便吧。”
1981年7月10日 星期五
    今天,我买了日本工科数学丛书之一的《复变函数习题集》。连着几天的阴雨让天气凉爽了许多,同学们都在为期末考试抓紧复习着。
1981年7月11日 星期六
    又是一天的紧张复习。
1981年7月12日 星期日
    上午11点左右,老同学宣捷和张富根来了,他们刚刚参加完了今年的高考;我给他们说了我对填报高考志愿的看法。中午,我在食堂打饭给他们吃;他们知道我在忙着准备期末考试,下午一点多,他们就走了。
1981年7月13日 星期一
    上午考物理。党史课的考试成绩出来了,还不错,我居然得了84分。
1981年7月14日 星期二
    西安在举行美国电影周,我们班得了两部电影的电影票:一部是伦理亲情片《猜一猜谁来赴晚宴》;另一部是西部警匪片《原野奇侠》。
1981年7月15日 星期三
    今天考英语。高等数学的考试成绩出来了,我得了87分。
1981年7月16日  星期四
     又是一天全神贯注地复习。我还是上中学时的那个习惯:一遇到考试,我就像是战士听到了冲锋的号声,注意力全部集中起来了,脑子里也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要争取考过同学们!
1981年7月17日 星期五
    我们家对门红梅妈为了省煤,经常在炉子里烧劈柴,搞得从厨房到屋里都是烟气腾腾的,这让我们很不高兴。可是,我们也知道,她一个女人工作要养活四个孩子,男人又像个影子似地来去无踪,她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我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抱怨的话了。
1981年7月18日 星期六
    上午我们考完了最后一门课,本学期就结束了。我的大一生活也随之结束了。
    那天说好的,中午11点半的时候,老同学宣捷和张富根来接我回去。路过钟楼的时候,我请他们在“五一”饭店吃小笼包。
    晚上,我在家里看电视,故事片《她从雾中来》。
1981年7月19日 星期日
    晚饭后,我和严翔去散步,走到大操场,正好碰到宣捷、张富根、徐西明和卓放也在那里。
1981年7月20日 星期一
    下午,严翔陪我骑车去市里买火车票;23号前的车票都卖完了,我只能买24号的。买好票,我们去住在大差市的蒙大农家玩了一会儿。
    回来的时候,路过浐河,我们到河边先洗了洗手脚,然后,我帮他洗头,他帮我洗头,洗好之后,我们就坐在浐河边的石头上乘风凉。晚风吹拂着,让我觉得神清气爽的。也许是紧张过了,终于考完试放暑假了吧;也许是和老同学在一起时,那特有的轻松和自在吧,总之,我们两个人都觉得呆在这小河边很放松也很开心。我们小时候就经常来这儿玩。
1981年7月21日 星期二
    昨今两晚,我在电视里看完了由英法德意合拍的,根据雨果同名小说拍摄的影片《悲惨世界》。
1981年7月22日 星期三
    早上,宣捷来我这儿玩,他告诉我说,他已经在我们厂里上临时班了,是在筒摇车间送宝塔管。妈说,这原是厂里照顾老弱病人的工作。
1981年7月23日 星期四
    我听说严翔妈去厂里的知青办说了几次,要求让严翔也上临时班;结果,严翔也上了临时班。其实,严翔妈更想让厂里把严翔招成正式工,她为此去哭了几次了,可要成正式工就难多了。
1981年7月24日 星期五
    严翔妈上午来我家,送来两包蛋卷和一包点心,说是严翔让她送来的。严翔昨天上中班,今天上午在家里睡觉,下午才过来。他很少说什么,一个劲冲我傻笑,看得出他很羡慕我。
    傍晚的火车,宣捷送我和妈妈到火车站。我终于要去我日思夜想的上海玩了,我又能见到像妈妈一样亲的三阿姨了!
    我太喜欢坐火车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火车的一头连着我亲爱的上海的缘故,还是坐火车本身其乐无穷的缘故,我趴在窗户上,看不够似的。那些不断闪过的农田房舍、树影花草,都可爱极了!天很快就黑了下来,窗外的田园风景也被黑夜渐渐地遮去了;可是,我还是看不够似的,我觉得那铁道上不时闪过的黄灯和紫灯也很好看:黄灯暖暖的,紫灯幽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