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伊斯的囚徒困境


当代艺术的死亡与新生 系列6
 
波伊斯的囚徒困境
羿
 
提要:正如波伊斯把消费资本主义视为当代的奥斯威辛一样,他自己所构筑的艺术乌托邦又成了另一个奥斯威辛。他困在自己编织的奥斯威辛,到死也未能走出这一囚徒困境。
 
如果说杜尚宣告了现代艺术的终结的话,那么,波伊斯就是后现代艺术的开端。杜尚是现代艺术与后现代艺术之间承先启后的人物,而波伊斯则是第一个后现代艺术的实践者。
但是,正如波伊斯把消费资本主义视为当代的奥斯威辛一样,他自己所构筑的艺术乌托邦又成了另一个奥斯威辛。
从高更的追问,梵高的迷失,毕加索的沉沦,到杜尚的解构,再到波伊斯的实验,西方艺术完成了从现代到后现代的回归之旅。不过,遗憾的是,由于沉沦的太久,后现代艺术尚未找到正确的回家之路。这导致了后现代艺术本身的迷茫和众多伪后现代艺术的泛滥,以致后现代艺术蒙受了许多不白之冤。
迄今为止,波伊斯仍然是后现代艺术无法超越的开创性人物,他影响了西方后现代艺术的方向和进程。然而,就其作品的实验而论,波伊斯仍未触及后现代艺术的本质—即由祛魅向返魅的回归。返魅的后现代艺术,其本质是向神性或灵性的回归,而波伊斯的作品无非是神秘主义和古老图腾崇拜的搀杂。
波伊斯的名作《油脂椅子》,试图通过一块放在椅子上的巨大脂油,来唤起人们对温暖的渴望。在刚刚经历血腥冷酷的二战和德国战败的历史背景下,这的确能够使人们回想丢失的人性。但是,以油脂这种形式来代表人的灵魂,来唤醒沉睡的人性,还不如直接向人宣读《圣经》,让神的话直接温暖人类,让神的救赎来直接挽回人类的灵魂。
一块令人并不舒服的脂油,放在一张并不美观的椅子上,成为波伊斯精心设计的人类灵魂的大餐。这种形式是多余的,表达方式是晦涩的,令人费解和浪费精神的。事实上,这种艺术乌托邦并不能帮助人类直接认识真理,反而成了真理的替代品。因此,波伊斯的实验不是证明了艺术取代信仰的伟大价值,反而证明了艺术在信仰面前的苍白和多余。
在《给死兔子讲解艺术》中,伊斯坐在一间空屋子里,周围是熟悉的感觉介质:脂肪、铁丝和木料,他的头上涂满了蜂蜜,脸上覆盖着金箔,怀抱一只死野兔,并对这只死兔子喃喃自语达数小时。在这件作品中,波伊斯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暗示自己向上和神,向下和动物和大地已连结为一体。而蜜蜂则是勤劳、和平的象征。
他之所以选择兔子,除了早年以及在战争中培养出的对动物的感情外,他始终认为人类和动物之间具有某种割舍不断的纽带,他认为动物是人类进化中的催化剂,甚至说:“动物,牺牲了自己,使人成为人”。
通过《给死兔子讲解艺术》这件作品,我们只能说,伊斯的思想极端混乱。在宇宙中,只有基督就是神自己替人流血,为人赎罪,而一切动物都是神所创造的物种。显然,在伊斯癫狂的大脑中,动物成了他的偶像。
1974年,波伊斯在纽约完成了他影响最大的作品--《荒原狼:美国爱我,我爱美国》。在这件作品中,他用毛毯裹着自己,与一只狼在笼子里一起不吃不喝相处了5天。这件作品再一次将波伊斯的动物崇拜情结展现到极致。他试图证明的是,人与动物的相通点和交融的可能。
波伊斯是在重复古老的图腾崇拜,并试图寻找人类存在的意义。然而,他又错了。除了神,宇宙中没有任何事物是圣的。古老的图腾,作为一种偶像崇拜,与对神的敬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通过古老的图腾崇拜,并不能使现代人回归真实的信仰,并找到真正的灵魂的归宿。
在《奥斯威辛圣骨箱》中,波伊斯展示了一个离奇古怪的场景:破电热盘中的几块脂肪、腐朽的腊肠、一只死老鼠以及一幅有密集的碉堡的集中营雕刻和一个小孩的素描。在这件作品中,波伊斯以一种渎神的方式表达着自己混乱的宗教观念。那只干瘪的死老鼠居然是模仿基督,象征着灵魂的化身!
波伊斯这些被高度推崇的作品,实际上暴露了他作为后现代艺术开创者的囚徒困境。20世纪的灾难和艺术的堕落,使人类开始重新认识《圣经》,认识神和基督。波伊斯早年也创作过一些直接描绘基督的作品,但他感觉到基督的本质无法通过描绘基督来达到。波伊斯的感觉本来是对的,可惜,他在寻找达到基督本质的路上,走入了偶像崇拜的极大误区。这根本上是因为他缺乏对《圣经》真理完整和正确的认识。
波伊斯在自己的艺术实验之路上越走越远,越来越偏离基督的本质。这使他成为一个类似巫师的角色,而不是一个有着清晰纯正信仰的艺术家。
在波伊斯充满萨满色彩的艺术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残存的纳粹精神和尼采式“超人”的影子,而与基督毫无关联。波伊斯的作品无法与“基督精神”相提并论,更无法达到基督的本质。基督不是一种精神,而是实际的生命;精神是虚幻的,基督却是实际的。
波伊斯真正崇拜的是艺术,而不是基督。他试图以艺术来取代宗教,仍然是“美育代替宗教”的实践者。从这一意义上来说,波伊斯的后现代艺术实践相当不彻底,甚至再度染上了现代艺术的病毒。我宁可把这看作是一种晚期现代性或幼稚的后现代性。
波伊斯曾说过:艺术要生存下去,也只有向上和神和天使,向下和动物和土地连结为一体时,才可能有出路。不,神、天使、动物和土地,这一切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天使、动物和土地,都是受造之物,而神是独一的造物主。
可见波伊斯对神的认识还相当模糊,因此,他才会把艺术作为崇拜的对象。
在他对神的认识中搀杂了许多不正确的观念,比如他把天使与神相提并论。他对动物的崇拜,则带有原始图腾的色彩。因此,尽管不能说波伊斯是一个纯粹的萨满,却无疑是一个带有浓厚萨满情结的类萨满。波伊斯搀杂了偶像崇拜色彩的准宗教与纯正的信仰有着天壤之别。
      波伊斯曾经说:解放人类是艺术的目标,对我而言,艺术是关于自由的科学”。这就是波伊斯的“超人”梦想。可惜的是,博伊斯的超人不过是《奥斯威辛圣骨箱》中的死老鼠,那是一具丑陋的对人类毫无意义的尸体。
波伊斯的艺术实验,如同一个盲人在黑暗的房间里捉乌鸦的行为。 他困在自己编织的奥斯威辛,到死也未能走出这一囚徒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