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英雄的归宿是成为群众


韩浩月

 

    带有悬疑色彩,斗智、枪战一个都没少,爆笑之余还能感受到西部片强烈的传奇味道,整体上的风格是魔幻的,结尾的隐喻分外值得琢磨——不得不说,《让子弹飞》一下子端出来的东西有些多。但是值得欣慰的是,它好消化,两个多小时的片长悠忽过去,眼花缭乱间不给观众以思考的时间,但最终还是会令人去认真地想一点东西。姜文这次同时满足了影评人和观众。

 

  《让子弹飞》有很多在商业上的精心算计,但最能体现它商业化的地方,在于故事的简单。或是受困于《太阳照常升起》时很多观众说看不懂,这次姜文在电影的绝大部分篇幅里,没玩任何意识流,情节环环相扣,但推进的时候却行云流水。在保证了“好看易懂”的基础上,电影在人物造型、打斗动作、音乐节奏等方面玩的花活,观赏性十足。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让子弹飞》,可以说这是一部讲述草寇如何在情义催化下完成英雄身份转化的故事。电影最后,英雄对恶霸进行了从肉体到心灵的毁灭性打击,按照惯有的逻辑,这位英雄会取而代之成为另一个形式上的恶霸,但姜文没这么处理,胜利的锣鼓声还未散去,手下相依为命的兄弟便舍他而去奔向了繁华的大上海,而他在犹豫片刻之后也骑上大马追逐那辆蒸腾着热气的火车而去。

 

  看到这个结局,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艺术家姜文还俗了,他对英雄的理解和认识,到了最真实和最朴素的层面,无论是片里的张牧之,还是片外的他本人,都含蓄地流露出对世俗由衷的热爱。姜文毕竟是姜文,在用五分之四的时间营造赏心悦目的银幕狂欢之后,他留给了自己五分之一的篇幅,用以诠释自我的改变。电影中,张牧之留给敌人一把枪,让敌人有尊严地死,胜利没有给他带来一分钱财富,自己屁股下坐的椅子也被讨要走,作为一名曾经的土匪头子,这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所谓的“霸气外露”到了这时候,也只剩下了只有英雄才配拥有的孤独感。

 

  《让子弹飞》留给观众的思考题很简单,几乎每个人都会想到“革命与人性”。在与鹅城恶霸黄四郎的斗争中,张牧之担当了革命者的重任,他意识到若想彻底消灭以黄四郎为代表的恶势力,还需要鹅城居民的集体出手。而被欺压惯了的鹅城居民,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无视张牧之用枪扫烂黄家城堡的大铁门,不敢加入战斗的队伍。张牧之在大街上带领兄弟高喊了数次“枪在手,跟我走,杀四郎,打碉楼”,仍然无人响应,直到张牧之杀掉黄四郎替身,民众误以为黄四郎已死,星星之火才得以燎原。

 

  《让子弹飞》再次批判了国民人性的懦弱。在攻打黄四郎碉楼的时候,四面八方涌出的人群,全是光着膀子的,仿佛在诉说,这是一个属于英雄的时代,群众都是没有面孔的符号,而张牧之最后的选择,也很明白地告诉观众,英雄的归宿其实就是成为一个同样没有面孔的人。姜文用他的独特隐喻,构造了一个理想化的生存环境,至于这种理想化的生存环境存不存在、有没有可能实现,这不是《让子弹飞》所能叙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