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批评》之文友漫评(三)


看后就说

   ——Sieg散文讨论发言

 

一 心知两难而择其一

 

     静下心来看,白眉老哥(因为我学问浅,属耽误的一代,比谁都浅,所以见谁都得称老哥)的宏论是有道理的。他的中心意思是说,哲学的意绪、思考,必须转化为文 学自身的形式。那么,语言、结构、材料都应当符合文学的存在方式。这一点我想SIEG也不会反对。关于《理科创作群》,当初我也说,如果远离文学本质及优 秀传统,恐怕砖头难当。

  现在的问题是:一、文学与哲学能不能相通相交和相容;二、如果能够相交相通相容,应该注意些什么问题:三、SIEG在追寻 哲学与文学相交的大美(见楼下S回复)徒中,出现了哪些值得注意的背离文学本身规律的毛病;四、作者创作价值趋向与作品阶段性成果评价,其间的矛盾何在。

  这是很大的问题。只有靠大家的分析、争论、感悟,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启发被评论者与评论者自身。有些问题,作者不会完全没有 考虑。如果他是在深思熟虑后,作出选择的,我们就只能点到为止,因为他不能两全而必须抉择。如果作者原本茫然,经我们指出,引起认同,就可能帮助甚至挽救 一名作者。开设评论论坛的初衷也不过如此。

白眉说到S的散文语言,我也有同感,句式与修辞过于欧化。不过意思基本还是清楚的,或许他追求着这种效果,如果比较中国化,乃至典雅简古,就没有那种痛苦至致的怪味。

我对语言比较苛刻,也比较通融,着重看通篇的效果。一篇散文的成功与否,更重要的在于真实的刻骨铭心的感受,达到一定程度,有好感受就能找到好结构好语言,即或写得不好,也只是是否圆通灵光的问题。

     我的《另类感觉》,要命的不是在表达——表达上S说的气逼与你说的要舒缓有致问题也存在——而是为写而写,凑文章。在这种情况下,技巧往往会玩得很蹩脚。

  同样,我以为《理科创作群》并非一方深思熟虑的帖子,我说是个想到就写的便帖,甚至还说过是S的一个下等帖。但很受一些网友欢迎,因为他提出了传统文人普遍理科知识不足值得警醒的问题,同时对文科创作群发出了竞争信号。

  另一个问题是S散文总的冲劲很足体验深刻棱角分明而灵通圆润深入浅出不够,或者说目前并不具备大家气象。我想这也是白眉所说文学表达最终要趋于日常话语的意思。我以为S于文学可能是大器晚成那一类。我这样说,并不是否定他的文学才情。他自己好象也有类似的说法。他现在的任务是提升(或许不当,也许改变适当一些)文学的文本结构,尤其是叙事方式,而且他所采用的材料主要来自西方文学,大有比较文学研究的架势,这就使得他更加远离传统读者。如果我预测不错的话,他成熟之后,材料、语言仍然会本土化。他的自速写表明他有驾驭本土语言的基础。并且有可能将精神贵族的哲学冥思,化为日常话语。但说不定他一辈子象钱锺书一样掉布袋子(台湾评《宋诗选注》语)。但目前他不可能既寻求文本结构的突破,又寻求哲学文学相融通的大美,且能作到语言、材料的本土化和文面灵通。

    

二、英俊小生与冷面杀手

  

 

     帝释天这篇东西,言简而意明,是追杀S散文以来有力度的轻武器。

     S自选《阿尔贝蒂娜》,至少在目前推荐的篇目中,是出色的。自己也对此文的产生背景作了说明。即使不知道他的读书与失恋,也可以感觉到在水伊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追求与痛苦。于是,有了共通的审美意义。人生总要追求点什么,人类总在不断追求,结果大多是痛苦不堪。所谓美人芳草的 古老主题,一代一代在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心中上演。谁能走出理想的完美与实现的不可能完美这个结?不同的是S采用了饱浸自身情感的诗意碎片,幻化成跳荡思 绪,在西方文学的故纸堆里瓢来瓢去。使一部分人神魂颠倒,使另一部分人觉得不知所云。

     S所采用的结构逻辑是义理逻辑,即按照自己的意识空间组接自己选择的意象,丝毫不照顾我们这些西学文盲的颜面。因而,按照 常规、传统的审美习惯,读者面对的是一些清晰的意象组成的一堆乱麻,而在裘千丈这样日日喜欢寻求新鲜和刺激的西学文盲来看,好处恰恰在看似无序实有序。尽 管他提到的那些书名人名地名两千千丈无一所知,我还是感受到这头怪兽砰然跳动的心。这就够了,如果我是女人,就会向这个心发出丘必特之箭。

  当然,我们也可以要求S把散文写得朴实一点轻灵圆通一点炉火纯青一点,韬光隐晦,不要光华四溅。可惜他走的是雄奇险峻一 路,且在28、9岁年纪。就如当日韩愈之文、李贺之诗,外带点李白才气。强按头这头牛不服。让他慢慢在草地上放牧吧,玩够了,也许会象别的牛一样服服贴贴。

     裘千丈虽然也懂得行走江湖要幅好面孔,使人一看就觉得这家伙粉面桃花十分可爱。可惜有的人生就一幅挑战者恶相,外带不战死不罢休的性格。也算爹妈给的,啥法呢?软面小生心气绵长,可爱;冷面杀手性情耿直,也可爱。文章终不能因文失意,确有生命付出与独到感悟,就好啊!

    

三、其实谁也没错

    

     AGI的赤心与中肯SIEG应当是理解的。A说的优缺点S文中都存在。A的话,CG的话,白眉的话,最终我也会说出。但是,我的考虑,与大家有三点不同:

     一是我审视一个作者的写作,首先是看他的艺术感觉与特色。也许S不是最好的,但他的艺术感觉及表现出来的风格是独特的,至少在目前的网络写作中,乃至在整个闲聊时代,看他的东西不用署名也知道十之八九——当然有特色的还有宁财神、俞白眉、王猫猫等等。其视角的新颖与思辩的雄强如《要玩就玩俩》,其言语的诡丽与体验的深刻如《蕾丝》,其文体创新与探寻深入的如小说《黑曜石圈》,其思维流畅与议论尖刻如《写在网络边上》,其意象飘忽与时空组接跳荡如《阿尔贝蒂娜》。这些都是他的特点,总体上可以使人感受一种雄强诡丽之美。去掉这些,S将不复为S。许多读者不喜欢,那是与评论无关的另一回事。评论只能指出他已经付出的努力,是不是一条可以坚持的路,而很难要求作者适应读者、评论者以及文学史公认的范本去写。所谓文学,最根本的特点是既继承又否定一切既定方法,永远不停创新。就目前情况看,不能说S散文完全违背了散文传统。散文范式原本可以而且应该多种多样。

     二是看一个作者的创作潜质,就是看他的风格选择在同时代作者中在文学史上是否立得住。韩愈高古,李贺险奇,东坡词颇不典雅,辛弃疾口语入词,宋元话本村语俚言,当时文界颇有微词,而无法否定他们在中国文学史上的一席之地。前些年有写小说的残雪,与大家另是一路,虽难与方方、王安忆、铁凝争知名度,但黑马伫立,难以从读者记忆中消磨。还有马建,所发作品并非很多,大家却很怀念。网络文学中没有S这头怪兽,也少了一方风景。 即便他的东西不是众口一词说好,甚至毛病突出,但S就是S。他已经够成功的了。因为他的长短处都给人很深的印象。

     三是从发展、成熟过程来看,他毕竟处于草创时期,要紧的是围着巩固长处突出长处,而不是防止局部、细微短处。只有长处更长,才能显出短处不短。如果开始就着眼局部和谐、文面灵通,长处就会失落。《神曲》、《尤里西斯》、《黄昏恋语》不也扑朔迷离不知所云一言难尽么?《红楼梦》好读,都以为懂了,不客气地说真懂者几人?当然,S若给人一个易懂的文面,让该玩的在此尽情玩,而将真义正觉深藏不露,也许不会挨这多砖头,但你也许就会象我裘千丈一样被网涛埋没哟。我觉得A等说的问题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对于一个刚刚出山的青年作者近乎苛刻,这个要求也许在三五年以后,成为S应当注意 的主要问题。

     所有的讨论与所有的意见,都是相反相成的,取舍终究在于作者本人。评论不过是找由头说话,诸位卿家当如是观。

    

     四、必须的说明

 

     S《新的力量来自黑色黑》,是对元辰挑起的《国中谁比曹雪芹》和《小说写不好的原因是什么》连续讨论中元辰《哲人悲苦》的回帖,表明了他的艺术观念,即与其挤在一起去追问明知不可揭穿的上帝,不若另寻反叛之路以求在拓荒中走出数尺。他的创作不为许多人甚至是极为要好的朋友看好,分歧原本在此——他要走的就是另一条路,这在所转《爱情建筑》中又一次得到印证。

     我当时对此帖的回复是《神魔无别》与《人魔神无一不在悖论中挣扎》。不管你选择那一条路,艺术苦难总是跟着你,永远没有轻松日子过。除非你天赋如李白,只要有酒,好诗即来——其实李白的痛苦比别人一点不少,入朝也只当当摆设,站错队后更是晚景凄凉——否则,那种所谓不用生命付出只从心里流出的愉悦创作理论,只在具体创作情景中具有指导意义,而在整体创作构思中绝对是自欺欺人之谈。如果生命的意义、生命的矛盾、生命的体验,都可以置之度外,不知用何眼光、角度、结构、材料、语言表达感受?纯生理的?纯幻想的?纯梦呓的?很难很难。而想是想不清楚的,只能半是清醒半是醉、半是神祗半是魔哟!

  S突出魔道,无非是表达创新的愿望,并希望有所收获。他只是在文本的建构上采取了一些成功或不成功的动作,并没有远离文学的传统。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觉得钻研中国古典文学不如研读外国文学尤其是欧美文学来得快。而欲成大家,必须学贯中西,文本逐渐本土化。所以,S这魔的路还真远着呢!

    

五、一棵树和另一棵树

    

     关于S散文的讨论本身就象S《爱情建筑》中的聚会——谈谈友情和日常话语可以,谈艺术构思及其得失很难。我虽然曾经自修文学批评专业并对文学评论有着一定爱好,但从来不认为文学批评真地能够指导文学创作,也劝作者不要太把批评当回事,充其量是一群人和一群人、一棵树和另一棵树的闲聊吧。评论到点也罢,不到点也罢,只是一种声音,一种或可参考的声音。S对于评论自会有把握,就如要用瓦格纳的歌剧音乐赶走闲聊之后的烟雾一样。

     这确实是一个焦虑与闲聊的时代。由于穷根意识在改革开放的环境下比大肠杆菌转入蛋白质基因以后在温箱里的繁殖速‘度还快,草莽、土匪、脓包经济迅速占领市场,正当与不正当的权利欲、物质欲乃至生理欲掏空了书呆子们的大脑,加之传媒手段的更新普及以及推波助澜,平民百姓除了干活、闲聊还能干啥呢?八个样板恐怖流行之后,现在流行的只能是闲聊。不知S小小年纪为什么竟要加入崛起的魔鬼的行列,同时向古老的贵族和闲聊群雄开战?

  闲聊时代似乎笼罩太久,闲聊话语似乎窒息了一切声音。S血性的呼喊不过表示了微弱的抵抗。我想起家乡那位日夜挺立在土岗上的老人,拄着拐杖,披着嘛衣,守望着风雪弥漫的田园,孤独而憔悴。最终他也被岁月掩埋,化为顽石伫立道边。这是一种悲壮的美。S的价值还在于知其难为而为为之?

     大雅近俗的主张我也是同意的。平民话语毕竟是不可磨灭的话语。但是,平常所谓雅俗的争论多是文面的,没有实质意义。尤其是小说,原生态写作一向是创作方法之一,至少《高老头》就是。问题是文学的写作与百姓话语的区别在于文面背后的精神体验有着自觉与自发、凝练与蓬乱之分。大巧无巧,大法无法,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事,有的作者,一尺竿头未上,也在哪里喊叫:“S!为啥不反朴归真?”就显得十分滑稽。财神、白眉、S、猫小说的路都可以走,也有各自的含量,但谁能笑到最后,还要话语与文面背后的功夫。其实,四人的东西,都是怪怪的哩。

    

六、老何的女人

    

看S的《反螺旋立场》与从维熙的《网络文学评奖有感》,就想起何立伟的小说《老何的女人》。人在爱情上,总会追寻那个伫立窗前悲悲切切的典雅美人儿,尽管未曾谋面,朦朦胧胧;居家过日子,又离不了风风火火婆婆妈妈的粗俗姐儿。宝哥哥固然爱着林妹妹,却对钗姐姐亦非我们想象地那么厌恶到底。在丫鬟中晴雯无疑最得宝玉的欢心,但温柔可人体贴入微的袭人最早赢得他的温情。S与李寻欢的反正螺旋,从维熙说到的写字与创作,是不是有点象老何舍不得两个女人的关系呢?提这个蹩足的比方,是为着说明两层意思:

     一是网络文学是网络的也是文学的。网络代表一种文明方式,真正意义上的网络作家,应该是在这种文明方式下成长起来的一代, 生也离不开网络,死也离不开网络。吴过早说过,象我们这一代半路上网者,只能属于过度性人物。所以网络生活是网络作家不可缺少的基础。文学不分地域性别种族有着共通的本质,他必须以文字或声音的形式有趣地表达对人生社会历史宇宙的体验感悟思索,在一部分人心中引起波澜,并且能够慰籍心灵使人获得某种感悟或力量。文面是漂亮的或奇丑的倒无关系,要紧的内中有血肉动真情,没有内涵过雅过俗都属于玩玩而已。方舟子皮薄网络作家连句子都写不通还当了评委,我总以为 太过。搞创作的只要小学语文水平真正过关,文字基础足矣,因为写着还可以学着,书读得越多反而越只会咬文嚼字。而若缺少文学天赋与才情,文字技巧再好,也只如从维熙所说雨中石板,固然有雨过的感觉,却不能储存雨水以成精华。网上许多散文作者文笔功夫不错,但总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重要原因,就是镜面表达生活感受,象雨过石板一样,没有深度没有新意没有棱角更没有大巧若拙的智慧境界。肉欲展览确实已经成为一些作者上网码子的宝典,难怪S要在〈爱情建筑〉中挖苦它。

     二是作品是技巧的也是内涵的。我把文面可以分析的统统称为技巧。如结构、语言、选材、故事等等,而把意蕴、感悟称之为内涵。结构、语言、选材、细节当然大有学问,仅语言一途,就够探讨一辈子的了,但意蕴、感悟则标志作家的水准。

     不管你声称为自己还是为他人写作,总有高明的读者发现你在哪个层面上思考感受生活,血管里流出的是血,水管里流出的是水。大作家无非是叫你从文面看不到血,而装作是水。这叫不确定性、模糊性、多重性、多样性,也叫空筐结构,看读者自己的想象能力、生活阅历、审美积累。真正的佳作,不可能让你一口气说清写的就是什么,作者提供的是多方面的,读者获得的也是多方面的,《红楼梦》就骗了无数人。不少网络文学作者受到所谓“上网就是玩一把老子想写啥写啥”的豪言壮语的蒙骗,其作品的内涵缺乏与不肯进取可想而知。还有一帮学问据说很高的书呆子,拼命玩技巧,只差没玩“屁塞”了,不玩死几个才怪呢。不是不让这些东西在网上存在,只是这些东西很难称得上是文学作 品。

     老何的两个女人应当是合二为一的。网络文学的网络性与文学性、网络佳作的技巧与内涵,也应当是合二为一的。可惜的是,无论言说或操作,我们往往只强调正螺旋,强调对文学传统的消解,忽视构建新传统。比较起来,我觉得S 比许多人清醒得多。我总喜欢夸他,谁叫我是裘千长,他是裘千长盼望的“高徒”呢——我这时已经牙痛,接着该你们腰痛!

  (2000128日)

 

 

评雍人诗二题

 

 

一 悲剧是美

——读雍人诗<<铁血:男性血液中的纯粹叙述>>

 

??  争霸是丑,权谋是丑,但在争霸与权谋的仇中却能产生美。同项羽一样长留在男儿心中的失败者还有刺秦王的荆柯,被教会烧死的布鲁略,被割舌的张志新等等。歌者不需要仔细分析悲剧发生的异同,只须心怀正义、良知和对丑的憎恶,便可大发感慨了。

 

“你毕竟同你的帝国一同消失了

消失在常人眼中的失败里

消失于一场你完全可以抵御的阴谋里

这不是你智慧与刚勇的疏守 政治之外

它的消失连接的是你一直紧守的

信义与善良 这种磊落的失败

一直感动着你帝国的臣民

感动着天下真正的男人 用铁血的

誓言 为你 效命疆场”

 

  正是诗歌的意义所在,感动人心的原因所在。

?? ?血性的丧落是男儿的耻辱。金戈铁马中向往笙歌楼台、美人倚肩,是颇具美感的男儿可爱;纸醉金迷、阴盛阳衰中继续沉溺,则不仅会掏空男儿志向,而且会掏空这 个时代的语言内涵,使所有的歌唱空洞无物。失落正义的坚守、良知的轰鸣、血性的震怒,这个民族只会仰人鼻息。权谋与争霸便是要灭绝良知、荡涤血性,如秦始皇焚书、美国插手伊拉克。

  历史由权杖与民心共同书写。权杖在击倒一切敢于抗争的势力之后,继续使劲往他们身上泼脏水,以便使所有的失败者被钉在耻辱柱上,历史成为他们手中一团可以任意捏摸的面团。

 

   “你的刚勇与义气助长了阴谋

    助长了政治辞典里的章节丰满与理论成熟

    阴谋过后 是历史对你反反复复的伤害

    在无数贬义张扬的各种辞章里

    你用一个东方男子的侠义理性与品格

    用你牺牲的一生的绝世梦想

    坚持了我们骨骼里的文化传承”

 

而民心则承继精神道统,坚守正义、良知、善心和仁爱,从失败者身上发现他们可以继承的毫末之光,燃成烛天火炬。直到把前一批执掌权杖的统治者赶出历史,又迎来新的更疯狂的权杖崇拜者。民心只能在权杖下继续坚守。

所以,正义、良知与仁爱永远是一种理想,一种永远难以升入权力层面的精神力量,永远在权杖以下层面波涛汹涌。它是无形的,却不是无能的。正直而善良的歌者,只能是这样一群精神的浪人。

  (200535日)

 

二 雍人的诗给人感触

 

   雍人的诗,我是从那首《纸币》(是不是这题目我记不准了)开始感触的。最近获网络诗歌大赛一等奖的《土地》因入选过《新汉语时代》,我也记得。关于非典那一首,也有印象。这首《铁血》肯定是有某种触动了。什么是诗,我说不清,不是学诗的。也想学,写得很臭,感动不了人。为什么雍人的使我感触?而还有很多诗一看也好,起码比我写得好,却难使我感触呢?并不是雍人跟我好,因为私人情感而牵及作品,则判断多是靠不住的。必是诗歌有其内在的特殊性。我一向以为,谁能把这个为什么有的作品给人感触、有的作品难有感触说清了,则艺术的道理就尽在其中了,可惜是很难的,说不清,说了也只能像是,未必就是。这是做批评的难处,而作者一般很难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一味凭自己的感觉写,感觉空的时候,难免低水平重复自己。

??? 一个好的作者,对自己要写的东西,首先从技术上要达到驾轻就熟,表达无障碍,一溜水。在问石斋的朋友中,杜鸿、雍人、林进友的小说有这个能耐;鲁振明长篇流畅简捷,但细腻略欠;方方先生语言自然,生活化,表现力却有一定的欠缺。就诗歌而言,雨点当然是成熟的,不过尚待深入浅出,大象无痕。她的小说,缺少的也是这,好读,却不如雍人和杜鸿耐读。行云流水,大象无痕,无论小说诗歌,都应当如此。

  其次,构思要缜密,表达要自然。构思提着气,表达悠着气。一味提着气,让人紧绷着,就有做作感了。这是王小妮诗的长处,也是池莉小说的长处。

  其三,是构思和故事要用细节来表达,抓住细节,在细节中叙述故事、表达构思,才使人感到真实可信。

  其四是见识,或者说意蕴,一定先站上去,游刃有余,才能从容表达于文本细节中,如跳起来,不如跳下去。跳起来一点力没有,僵直;跳下去游刃有余,至少自然。??

 ? 一个好的作品,总是反复写作,实力具足之后出现的,再好的作者也很难保证出手就是佳作。唯一可以相信的办法就是想、写、读、再写,如此反复来过,好作品的 几率就提高了。这真如参禅,首先要明理,然后要诚修,然后要躬行,心口行一致,才能不断精进,写作的道理是一样的。最近读李国文《及至老矣,戒之在得也》,便觉得只有学识、能力俱到老成,才能出口成章,言语清丽,全出自然。可见,仅仅提着气是不够的。提没提着气,也是检验自家作品是否成熟的一个方面啊。

  (20055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