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
报告的数字与实际所发生的数字有很大的出入,而且这几年的差异数越来越不利,这特别让我觉得非常地懊恼,因为(1)我一向自认说话算话(2)我和我的 保险事业经理人若早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一定不会坐视不管(3)我们少估计了损失,等于是多付给国库本来不需付的税金(虽然早晚会修正回来,只是时间拉得越 长,我们损失的利息就越多) 。而由于我们将整个重心摆在意外险与再保险事业,比起其它产险业者我们在估计损失这上头隐含更多问题,即便如此,我仍对于所犯的错误感到不好意思,在直接 投保部份,我们大大低估了法院及陪审团不顾事实真相与过去判例对损害赔偿的认定,而要求我们这些所谓深口袋付钱的群起效应,我们也低估了一般大众对于受伤 者应获得钜额补偿的传染效应。在再保险部份,既然我们自身已低估了应提列准备,向我们寻求再保的保险公司也犯了相同的错误,由于我们的损失系依据对方所提 供的资料提存,所以他们犯的错也等于是我们犯的错一样。
在产险业间,不是所有准备提列不当的错误都是无心之过,随着承保绩效持续恶化,加上管理当局在损失准备提列乃至于财务报表表达上有很大的裁量权,所以 人性黑暗的一面便彰显出来,有些公司若真正认真去评估其可能发生的损失成本的话,他们可能早已不适合再继续经营下去,在这种情况下,有些被迫往特别乐观的 方向去看待那些还未支付的潜在赔偿款,有些则从事一些可以将损失暂时隐藏起来的交易行为。当然这些行为可以撑过一阵子,外部独立的会计师也很难有效地对这 类行为加以规范制止,当一家保险公司的实际上的负债大于资产时,通常必须由公司本身宣告自己死亡,在这种强调自我诚信的制度下,尸体本身通常会一再给自己 翻案复活的机会。
在大部份的公司,倒闭的原因是因为现今周转不灵,但保险公司的情况却不是如此,你挂掉时可能还脑满肠肥,因为保费是从保户一开始投保时便收到,但理赔 款却是在损失发生之后许久才须支付,所以一家保险公司可能要在耗尽净值之后许久才会真正耗用完资金,而事实上这些所谓的活死人,通常更卯尽全力以任何价格 承担任何风险来吸收保单,以始得现金持续流入,这种态度就好象一个亏空公款去赌博的职员,只能被迫继续污公司的钱再去赌,期望下一把能够幸运的捞回本钱以 弥补以前的亏空,而即使不成功反正污一百万是死罪,污一千万也是死罪,只要在事情东窗事发之前,他们还是能够继续保有原来的职位与待遇。
别的产险公司所犯的错对伯克夏来说,不是只是听听而已,我们不但身受那些活死人削价竞争之痛,当他们真得倒闭时,我们也要跟着倒霉,因为许多州政府设 立的偿债基金系依照保险业经营状况来征收,伯克夏最后可能被迫要来分担这些损失,且由于通常要很晚才会发现,事件会远比想象中严重,而原本体质较弱但不致 倒闭的公司可能因而倒闭,最后如滚雪球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当然如果管理当局发现的早而及时加以防范,强制那些烂公司结束经营,当可防止问题进一步扩大。
1985年
供给目前在许多险种有些吃紧,虽然保险业不像大部份的行业,所谓的产能只是心态上而非实质的,保险业者可以接下无限量他认为适当的保单,这其间只受到 主管当局与公会评比的压力,公司与主管当局在乎的是资本的适足性,越多的资本当然是越好,也代表可以签下更多的保单,在标准的商品化企业,如钢铁或铝业, 要增加产能还要一定的前置期间,而在保险业资金却是可以随时取得,因此供给不足的情况可能马上就会消失。这就是目前实际发生的状况,在去年总计有十五家业 者大约募集了三十亿的资金,使得他们可以吃下所有可能的生意,而且资金募集的速度越来越快。照这样下去不用多久马上的会面临到杀价竞争的情况,之后获利也 会跟着受影响。
1986年
当保险公司主管事后补提适当的损失准备,他们通常会解释成“加强”损失准备,以冠上合理的说法,理直气壮地好象的是真要在已经健全的财务报表上再多加 一层保障,事实上并非如此,这只是修正以前所犯错误的婉转说法而已(虽然可能是无心的) ,在1986年我们特别花了一番功夫在这上面做调整,但只有时间能告诉我们先前所作的损失准备预测是否正确,而尽管在预测损失与产品行销上我们遭遇极大的 挑战,我们仍乐观地预期我们的业务量能够成长并获取不少利润,只是前进的步伐可能会不太规则,甚至有时还会出现令人不太愉快的结果发生,这是一项变化多端 的行业,所以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我们时时谨记伍迪艾伦所讲的,一只羊大可以躺在狮子的旁边,但你千万不要妄想好好地睡一觉,在保险业我们拥有的优势是我们 的心态与资本,同时在人员素质上也渐入佳境,此外,利用收得保费加以好好运用,更是我们竞争的最大利基,在这个产业也唯有多方条件配合,才有机会成功。
若说GEICO是一座价值不菲且众所仰望的商业城堡,那么其与同业间的成本与费用差异就是它的护城河,没有人比Bill,也就是GEICO的主席,更 懂得如何去保护这座城堡,靠着持续降低成本开支,他不断地将这个护城河加大,使得这城堡更加稳固,过去两年间,GEICO创造了23.5%超低成本率,展 望未来,这项比率仍将持续下降,若能够同时再兼顾产品品质与客户服务的话,这家公司的前途将无可限量,另外GEICO这一飞冲天的火箭,同时由负责投资部 门的副主席Lou Simpson点燃第二节燃料仓,比起Lou Simpson于1979年接掌该公司投资部门后的绩效,身为母公司Berkshire投资主管的我,实在觉得有点汗颜,而也因为我们拥有这家公司大部分 的股权,使我在向各位报告以下数字时,能够稍微心安理得一些,必须再次强调的是以上的数字不但是漂亮极了,更由于其稳定成长的态势,Lou能够不断地找到 价值被低估的股票加以投资,所以风险相对很低,也很少会产生损失,总而言之GEICO是一家由好的经理人经营的好公司,我们很容幸能与他们一起共事。
1987年
在保险业普遍存在的第三种情况(这在其它产业并不多见),使得我们能保持相当的弹性:
第一、市场占有率并不绝对等于获利率,不像新闻业或是零售业,最后能够存活的不一定是最肥的那个人;
第二、许多的保险类种,其中也包含我们所从事的主要险种,销售通路并非只有唯一管道,所以进入障碍低,今年业绩不多,不代表明年就一定会很少;
第三、闲置的产能,在保险业来说主要是在于人力,这部份并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在印刷或是钢铁业的话就不是如此,我们可以在保持慢速前进的同时,随时蓄势待发准备向前冲刺。
我们完全以价格为导向(而非竞争)来决定我们的风险部位,因为如此对于股东投资者才有意义,但同时我们也很高兴,因为这对社会同样也有助益,这个原则 代表我们随时准备就绪,只要市场价格合理,我们愿意随时进场承接任何产物意外险的保单,配合许多保险同业遵循的进出策略,当他们因为损失扩大、资本不足等 原因退出市场时,我们随时可以接替,当然当一些同业进来杀价抢食市场时,虽然我们也愿意继续服务大众,但由于我们的报价高于市场价格,所以只好暂时退出观 望,基本上我们扮演的是市场供需调节的角色。
大家应该对保险公司的盈余数字时时抱持怀疑的态度,(当然也包含我们公司本身,事实证明确是如此) ,过去十年来的记录显示,有许多显赫一时的保险公司报告给股东亮丽的盈余数字最后证明只不过是一场空,在大部分的情况下,这种错误是无心的,我们诡谲多变的司法制度,使得就算是最有良知的保险公司都无法准确预测这类长期保险的最终成本。
1988年
当其它同业因长期杀价抢单,一夕之间损失突然爆发,才发现损失提列准备远远不足,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一定会稳固好我们的专业人员与资本并尽量避免犯下重大的错误。
1989年
在大部分的产业,产能是以具体的事物来呈现,不过在保险的世界里,产能所代表的却是指财务数字,亦即假设一家公司的净值有Y,那么他可以承接的保单大 概就只能有X,就实务而言,做这样的限制其实效果相当有限,主管机关、保险掮客与客户对于其节制背后的保险公司的反应都很慢,而且就算真正的资本有被夸大 的情况,他们也给予姑息,因此一家资本额不大的保险公司若他们愿意,照样可以接下一大堆保单,因此整个保险业的供给能量,主要还是视保险公司经理人本身的 心态而定。
在了解内情之后,大家不难预知这个产业未来的获利情况,获利要好只有当供给短缺时才有可能发生,而供给短缺只有当保险业者感到害怕时才有可能发生,而偏偏这种情况又很少见,且可以确定短期之内不会出现。
1990年:衡量保险业的表现
在前段文章我曾提到浮存金-也就是保险业者在从事业务时,所暂时持有的资金,因为这些资金可以用在投资之上,所以产物意外险公司即使在损失与费用超过 保费收入7%到11%,仍能自行吸收达到损益两平,当然这要扣除保险业者本身的净值,也就是股东自有资金所产生的获利,。
当然7%到11%的范围还是有许多例外情况,例如保险业者承保谷物冰雹伤害损失几乎没有浮存金的贡献,保险业者通常是在冰雹即将来临之前才收到保费收 入,而只要其中有任何一位农夫发生损失就要马上支付赔偿金,因此即使谷物冰雹保险的综合比率为100,保险业者也赚不了半毛钱。
另外一个极端的例子,执行业务过失保险-一种专门提供给医师、律师与会计师分散可能责任风险的保险,较之每年收到的保费收入,这部份险种的浮存金就很 高,这种浮存金之所以很重要的原因在于理赔申请案通常会在业务过失发生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提出,而且真正理赔的时点也会因冗长的法律诉讼程序结束后才会 执行,保险业界统称业务过失保险与其它特定种类的责任保险为"长尾巴业务"意思是说保险业者在将理赔金支付给申请人跟他的律师(或甚至是保险公司的律师) 之前,可以持有这一大笔的资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像这种长尾巴业务,通常即使综合比率高达115(或更高)都还可能有获利,因为在索赔与费用发生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利用浮存金所赚的利润甚至会超过 15%,但重点是所谓的长尾巴顾名思义,就是在某一年度承接的责任保险保单之时,假设会有115的综合比率,但结果到最后尾大不掉,经过多年的纠缠,终于 和解的结果,有可能让保险业者承担200、300或是更糟的综合比率。
这项业务一定要特别注意一项时常令人忽略的经营原则的陷阱,虽然部份长尾巴业务在110到115的综合比率之间仍可以获利,但若是保险业者依此比率来 订定保费价格的话很可能会亏大钱,所以保费价格必须要有一个安全的边际空间以防止当今总是会让保险业有昂贵的意外蹦出来的社会趋势,将综合比率设在100 一定会产生重大的损失,将目标锁定在110-115之间则无异是自杀的行为。
说了那么多,到底该如何衡量一家保险公司的获利能力呢? 分析师与经理人通常习惯性的会去看综合比率,当然在我们要看一家保险公司是否赚钱时,这项比率是一个很好的正确指针,但我们认为还有一项数字是更好的衡量 标准,那就是承保损失与浮存金的比率。这种损失/浮存金比率跟其它保险业常用的绩效衡量统计数字一样,必须要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才有意义,单季或甚至是单 一年度的数字,会因为估计的成份太浓而无参考价值,但是只要时间一拉长,这个比率就可以告诉我们保险营运所产生浮存金的资金成本,若资金成本低就代表这是 一家好公司,相反地就是一家烂公司。
浮存金的数字是将所有的损失准备、损失费用调整准备与未赚取保费加总后,再扣除应付佣金、预付购并成本及相关再保递延费用,若是别的保险业者可能还有其它项目需要列入做计算,但因为这些科目在Berkshire并不重要,所以予以省略。
在1990年我们大概持有16亿美元的浮存金,这些钱会慢慢地流到其它人的手中,当年度的承保损失约为2,600万美元,因此我们从保险营运所获得的 资金,其成本约为1.6%,而就如同这张表所显示的,有些年度我们有承保获利,所以我们的资金成本甚至低于零,但是也有些年度,像1984年我们必须为浮 存金支付相当高的成本,但是总计至今24个年度当中有19个年度,我们负担的资金成本甚至比美国政府发行债券的成本还低。
这项计算式有两个重要的要求,首先胖女人漱口都很难听了,更何况还要她唱歌,除非等到这时间所发生的损失都已确定解决,否则我们不能确定1967年 -1990年的资金成本到底是多少,第二浮存金对于股东的价值有点打折,因为股东们还必须投入相对的资金来支持保险事业的营运,同时这些资金所赚取的投资 收益又必须面临双重的课税,相较之下直接投资的税负就少多了。
间接投资加诸在股东身上的租税惩罚事实上是相当重的,虽然计算公式铁定没办法做的很精确,但我估计对于这些保险事业的所有者来说,租税惩罚至少让他们增加一个百分点以上的资金成本,我想这个数字也适用于Berkshire之上。
分析保险事业的资金成本使得任何人都可以据此判断这家公司的营运对于股东到底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若是这项成本(包含租税惩罚)高于其它替代性的资金 来源,其价值就是负的,若是成本更低,那么对股东便能产生正面的价值,而若是成本远低于一般水准,那么这个事业就是一项相当有价值的资产。
到目前为止,Berkshire算是资金成本相当低的那类,虽然我们拥有48%股权的GEICO的比率更好,且通常每年都享有承保获利,GEICO藉 由不断地成长提供越来越多的资金以供投资,而且它的资金成本还远低于零成本以下,意思是说GEICO的保单持有人不但要先付保费给公司而且还要支付利息, (但就像有人又帅又有才干,GEICO非凡的获利能力导因于公司经营的效率与对风险的严格分类,如此使得保户也可享受超低价格的保单)。
在另外一方面,许多知名的保险公司,在考量承保损失/浮存金成本,再加上租税惩罚之后,事实上让股东产生负的报酬,此外这些公司像其它业者一样,相当 容易受到大型灾害的伤害,在扣除再保部份所得到的保护之后,资金成本率还是有可能升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而除非这些公司能够大幅改善其承保的成绩,历史的 经验显示这是项不可能的任务,这些股东很可能会和吸收较高的存款利息支出,却只能收到较低的借款利息收入的银行股东一样的下场。
总的来说,保险营运给我们的回报算是相当不错的了,我们的保险浮存金以合理的资金成本率持续增加,而靠着这些低成本的资金赚取更高的投资报酬使我们的 事业蒸蒸日上,确实我们的股东必须负担额外的税负,但大家从这样低的资金成本所获得的利益却补回更多(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如此)。
尤其有更令人振奋的一点,这些记录还包含本人之前所犯下一些重大的错误,在Mike Goldberg接手后,应该会有更好的成绩,保险往往会有一大堆让你发生错误的机会,而通常在这些机会敲门时,我都会响应,以致于经过那么多年之后,到现在我们还必须为我以前所犯的那些错误付出代价,在保险业愚蠢的程度是没有上限的。
我们保险事业的实际价值永远比其它事业如糖果或是报纸事业难以估计,但是不管用任何计算方法,保险事业的价值一定远高于其帐面价值,更重要的是虽然保险业让我们三不五时会出状况,但这行业却是我们现在所有不错的事业当中,最有成长潜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