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思想,终要飞起来,如同燕子,寒暑易节,便会翘起尾巴剪理南北的不同时光。
此时,南国的油菜花已经将惹人的金黄打包,一籽籽、一粒粒、一颗颗,暖风卷袭一下,鼓槌样乱敲。儿时那只飞入菜花的黄蝶,仿佛从纸里飞出来了,树头花落,荫影驳驳。于是,我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和够多的菜油,以及花,以及香,以及遍地的金黄。撒在眼里与搁在心上的东西,终究不太一样,过目不忘与心底珍藏如同翘翘板的两端,此起彼伏,然而,不忘的永远是表像,珍藏的却非痛即伤。
脚步迈过南国的春天,心却在北方的海边挂着,手指触及的高温俨然不是春天的根本,那一刻,南国的春天像性急的处男,撇开大好春光,直奔想要的主题而去。在山背拉起一根青藤,藤,不知长了多少年,一任年事高起,仍保持典雅的绕柔,曼妙的身姿缠罗着光阴的故事。然而青藤有自己的悲哀,仆地的身子永远是扶起的阿斗,那与山亲近的姿态,是甜蜜还是无奈?
星落棋布的湖,仿佛洒在南国的珍珠,又像是眨着的娃娃们的眼睛,清澈水灵,透明就要在眼底化开,甚至溢出。一朵长江,亭亭玉立,一捧珠江,珠圆玉润,长江如昭君,珠江如贵妃,南国的春天将冰清玉洁和雍容华贵揉了起来,在层峦间释放,在空气里荡漾。那嫩绿叶子的柄摇着,抛出很多露珠,水上的船开始动,在雾气里动,默默地动,好像一幅关乎水的画,水、雾、船,简单的元素,看第一眼与看第二眼有不同,却很难找出不同在哪里。
南国的雨线,我欣赏在三楚一曲,那是极普通的南方的园林,但园是园,林是林,水是水,只这一曲,曲在了水上,像卧着的蛇。我从北边的林穿过,一只白衣黑裤红嘴的鸟儿,仰着头,去接喝落着的雨,又扭头看我的伞,我拿出相机,她怕,飞走了。上到卧着的曲上,看白雨跳珠,曲中间有亭,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底下却坐着一位怅然的女,我想定是美女,却用淡蓝碎花的伞挡着,不是用来挡雨,反倒是挡了我的视线,我想一眼看穿那伞。但有些东西,是无法看穿的。
南国的春天,最容易被忽略,低开高走的气温一路狂奔,春天之于南国,仿佛只是签字盖章,履行手续,很快就被酷夏抢班夺权了。
南国之春,只能是一场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