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新闻短评:农民养老与计划生育

20080718

美国之音记者等：有中国人民大学的学者提出加快建立农村社会化养老的体制，运用财政资金为65岁以上的农村老人提供普惠制的养老金，你怎么看？还有，中国在未来20年里老龄化人口比例将达到20%，中国将出现未富先老的现象，是否应当改变现行的计划生育政策，请你作出评论。

胡星斗：中国的确到了以社会保障反哺农民的时候了。几年前搞社会主义新农村，提出反哺农业、农村，现在更重要的是反哺农民。两年前，我也提出对60岁或65岁以上的农民提供“老年津贴”，类似于你说的普惠制的养老金。中国现在国富民穷，国家完全有财政能力解决农村人口的养老问题。2007年一年，中国新增加的财政收入就达到1万多亿，中国现在的财政收入超过了日本，仅次于美国，世界第二，每年拿出一些钱搞老年津贴，完全是可能的。全国农村约有1亿老年人，假如每月为每个老年人提供200元，200元是许多地方的农村就能够保障基本的生活，那么全国农村的老年津贴一年需要2400亿，只及一年新增加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左右，完全可以安排。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农民为国家工业化作出了重大的牺牲，改革开放之前，农民通过义务交粮、工农业产品价格剪刀差等方式为国家贡献了7000亿左右，那时的7000亿相当于现在的二三十万亿；改革开放之后，农民通过低价卖粮、乡镇企业税费、征地等方式对国家的贡献也在二三十万亿。（如1952年至1990年，我国农业为工业化提供的剩余积累额总计11594.14亿元，平均每年300亿元；1978年至1984年，农民上缴国家农业税为211.2亿元，乡镇企业缴纳税金为350.2亿元，两项合计561.4亿元；1985年至1994年农民上缴农业税为979.2亿元，乡镇企业缴纳税金5475.9亿元，两项合计为6455.1亿元。）

可是长期以来，我们并不考虑农民的社会保障。1951年颁布的“劳动保险条例”，把当时占人口总数90％以上的农民排除在外。

现在在中国农村提倡家庭养老和土地养老，可是据调查，在中国农村，老人与子女住在一起的比例虽然高达88.7％，但是收入来源、生活料理依靠老人自己的比例分别达到50.7％、82.2％（民政部农村社会保险司编，“农村社会养老保险文件汇编”（1995）），可见即使在农村，家庭养老也是靠不住的，现在有一大批农村老人的生活缺少必要的保障。土地养老也不难以做到，农民没有土地所有权，使用权也受到诸如承包法中的农业用地不能转作非农用途的限制。现在农业生产成本高，收入低，甚至种地亏本。在农民的家庭收入中，近40%来自第二产业、第三产业，转移性与财产性收入仅占纯收入的5.7%。因此，农村老人很难单靠种地保障老年的基本生活。

有人说现在农村有低保。1995年，国家开展了农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试点，2007年又在全国推广，但是到1999年底，全国农村得到最低生活保障的人数为316.17万人，占农业人口的0.34%，目前全国财政投入农村低保约100亿，仅能够救助农村人口的1~2%，太低了。

过去，在前苏联、东欧社会主义国家也建立了农民退休、领退休金的制度，现在连比我们落后的印度、越南也有农村老人津贴或大米补助，中国实在是有必要建立全覆盖的农村养老金或农村老人津贴制度。

关于计划生育，近一两年有许多争论。中国的确面临着人口老龄化加剧、未富先老的问题，因此有的人主张废弃现行的计划生育政策，还说人口多不是负担而是人力资源，是财富；世界历史上的强国无不是人口居多的国家；一胎化政策将使得中华民族衰落甚至自然地灭亡；计划生育违反人权；老龄化将使中国面临巨大的养老负担，社会保障无法承担，中国经济将陷入长期的衰退，等等。

而我主张基本维持现行的计划生育政策。为什么四川大地震死了那么多人？在那样的高山峻岭地带、地质断裂带、地震活跃带还住着那么多人，不就是因为中国人多地少、人口太多吗？所以，在沙漠地区、荒漠地区、不适合人类生存的黄土高原地区也都住满了人，草原也过度放牧，载畜量太高，草场大量地退化。虽然有体制的问题，但其根本原因还是人口过于庞大。在美国，像汶川那样的高山地区、地震带肯定没有人居住了。

人口多当然是人力资源是财富，但也不是人口越多越好。中国即使放开来生育，也是农村生育率高，城市生育率低，鼓励城市人生育，他也不生，而农村的生活条件、教育条件很差，这样就导致中国人的文化素质越来越低；当然，现在也存在这个问题，农村的实际生育率还是很高，但如果没有计划生育，可能更糟。

诚然，计划生育手段必须人道，不能侵犯人权，所以，我主张给老年农民提供养老金或老年津贴，养老有了保障的话，你请农民生他也不生，一般就不会发生暴力强制堕胎、侵犯人权的事情了。

所谓人口多才能成为世界强国，有一定的道理，人口太少肯定不行，人口是必要条件，不是充分条件，也不是人口越多就越能成为世界强国。人口不能超过其国土承载能力。中国国土面积与美国差不多，但我们的自然条件差多了，中国的平原面积10%也不到，美国超过50%；中国是个以高山、沙漠、荒漠、黄土高坡为主的国家，人口又超过美国4~5倍，怎么能不贫穷？怎么能够成为真正的强国？！中国国土最多可承载16亿人口，指的是在和平年代能够养活16亿人，一般不会饿死人而已，但绝对难以现代化、难以达到小康、难以活出中国人的尊严。

至于老龄化、社会保障缺口、经济衰退等，这是哪个稍微发达一点的国家也不可避免的，中国经济也不可能永远繁荣。不能因为日本老龄化问题严重，经济衰退，中国就要多生、增加人口，结果呢，肯定永远贫穷。

所以，完善农村的社会保障制度，给农村老人提供老年津贴，每年花两千多亿元解决农村的养老问题，让老人无后顾之忧，这不仅是建立民生财政、促使财政支出合理化的问题，同时它又可以解决计划生育的难题，因此也是极其重要的政治问题、人权问题，关系到中国现代化的成功与否。

（“胡星斗中国问题学、每日新闻短评”网站：http://www.huxingdou.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