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给出租车罢运戴上政治光环


各地的出租车罢运事件接二连三,成为多事2008年末的压轴戏。针对各地频发的出租车罢运事件,新华社2008-12-2发了一篇文章,题为《的士罢运频发折射垄断之弊》。一些网络文章甚至打出了“劳工神圣”的旗帜。然而,中国的出租车罢运和劳工神圣与否没有关系。就像所有的罢工事件都不是市场自身的问题一样,出租车罢运事件同样和所谓的反垄断没有关系,反垄断也仅仅是一个借口。

有在珠三角工作十多年的经历,深知广州出租车的市场需求之大,在其它城市是出租车打着空车“扫马路”,而广州一年到头基本上是乘客排队等出租,尤其是在火车站飞机场等客流节点。

按照市场的逻辑,巨大的需求必然会招致供给的跟进。但是,出租车行业却是具有苛刻限制条件门槛很高的一个行业,尤其是大城市。广州七成出租车司机集体“喝早茶”之前,广州市政府有关部门刚刚新发了700张出租牌照,这和的士司机集体喝茶不无关系,换句话说,的士司机反对出租车市场的供给扩展,而更乐意维持供不应求的局面。

从各地的出租车罢运理由来看,除了“份钱”问题之外,大多数都和要求政府打击猖獗的“黑车”有关。但是,“黑车”之所以黑,除了有意而为之外,还和行业的高门槛阻拦而不得不黑有一定的关系,有些人愿意做合法的出租车生意,但是进不了门当白车只好呆在门外当黑车了。

出租车反对黑车存在、反对政府增发出租牌照,其目的就是要排斥竞争维持行业垄断局面。“黑车”黑不黑其实全看政府一句话,放弃垄断放低门槛招安黑车把他们全部“白化”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这一定会招到现任出租车司机的反对。如果罢运的出租车司机真的反垄断,就不应该以市民出行为绑架对象进行要挟,完全可以采取集体“黑化”的方式——照常载客但拒交份钱。

垄断是每一个市场参与者都想谋求的生存状态,尽管经济学荒谬地认为竞争产生效率而垄断导致效率下降。政府部门和行业协会以及收取“份钱”的出租车公司存在对这个利润丰厚的行业的垄断,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垄断的问题,而是要由谁来垄断的问题。现在垄断权掌握在上边,一个月光是“份钱”,全广州市出租车上缴的总额就将近两个亿,车均上万元,如此肥肉,一线的司机没有了垄断权难以分得一杯羹,因此他们就搞起“罢运”来。所谓反垄断只是反对“上面”对自己的收入的决定权的垄断,而谋求的是把垄断权分一点到自己手里。

出租车行业不仅仅不反对垄断,而且是明目张胆反对竞争。某市的出租车罢运时,赞同罢运的司机自设检查站,对不罢运而坚持营运的出租车车辆和司机进行打砸,目的就是要把所有出租车司机都拉倒一起共图垄断。据说有些城市各个出租车公司还互相划分地盘,对于跑到他人码头上抢饭吃的的士施以拳脚,这种“分码头”的举动同样也是反对竞争谋求垄断。

这使人想起一幅大概叫做“两面人”的漫画:一个人长有两个脸,站在公交车的台阶上,前面的脸对车上的人喊“快上快上!”,后边的脸对车下的人喊“挤什么挤?!”

出行是一个大市场,不只是出租车这一种方式。在一些城市,出租车不仅仅要维持本行业内部“白车”的垄断,而且还反对来自其它替代交通工具例如公交的竞争。例如某些城市出租车和公交车强站位,甚至合伙欺负公交司机,堵在公交车前。有些在郊区公交站点等客的出租车反对公交延长线路,反对延长营运时间和增加班次密度,认为这抢了他们的饭碗,为了保障自己的“饭碗”,他们可以打砸公交车,破坏公交站牌设施。在施行这些行为的时候,他们的口号往往也是反垄断。在他们看来,政府最好不要“垄断性”地发展公交系统,公共交通越不发达越好,把所有市场都给他们。

从现有的法律法规来看,各地出租车频发罢运事件,无论是开始还是过程其实已经有违法之嫌,即属于未向政府申请未经许可而进行罢工的行为。但是,从各地的解决方式看,政府基本上不谈法律了,而是选择了对谋求新的垄断格局行为的容忍与放纵。毕竟大家一起垄断下去要好过谋求独自垄断但无法持续。政府的处置方式似乎合了“法不责众”的说法,但是,据说某市是“白车一千黑车七千”,黑远多于白,如果黑车也群体闹事,要求政府赋予他们“白色”,政府也会法不责众吗?

不过广州的的哥们似乎知道如何“更巧妙地”展开行动,他们用“集体喝茶”的温柔冷静替代其它城市赤裸裸的“罢运”冲动。毕竟法律还没有禁止公民“集体喝茶”嘛。

 

经济学讲完全竞争具有最高的市场效率,为何在这个倡导市场化的时代里广州不让出租车去完全竞争?现任的出租车司机有几个会同意政府和行业协会彻底放开对出租车的垄断?其实,谋求垄断的不仅仅是白车,而是所有的出租车,即便是黑车,黑有黑道,他们也有个事实上的“价格合谋”,如果那个“黑哥”敢任意出价争抢客源,就连“黑车”也甭想再黑下去了。

靠出租车出行并不是一项必要需求,没有出租车的时代人类并不会灭亡。因此,出租车行业也不是必要需求催生的产物,而属于非必要需求项目。既然如此,没有人强迫哪个人去接受苛刻条件当出租车司机,愿意干这个行当,自然是冲着其丰厚的收入和利润而去的,当竞争加剧无利可图的时候,可以选择离开这个行当。当然,政府也完全不必把哪些宁肯等一两个小时也要打的而不愿乘用公共交通工具的人的牢骚当作什么大事情。

市场自身的调节功能在出租车这个行业不见了。的哥本来可以选择不给车老板打工,不受那份自己难以承受的份钱的盘剥。而今,出租车司机选择了罢工这种方式,而所谓的罢工,就是一定要按照罢工者的要求保持这个行业的存在,换句话说,就是谋求垄断——我就要开出租车,而且一定要保障收入。这已经不是按照市场的法则出牌了。

“份钱”高不高,其实市场会自行调节。车老板也不是傻子,如果把份钱提高到招聘司机都困难的地步,这无异于自杀式经营,老板总不能自己去开几百辆车。实际上,在很多中小城镇当中几乎没有政府对出租行业的什么管理,一半的司机自己就是车老板,属于经济学上所说的“自雇用”。为了提高车辆的利用率,往往自己再招聘一个司机,白天黑夜两个人轮流倒班开车,人歇车不停,以图投资回报最大化。对招聘的司机的管理方式就是“份钱”,每天交接的时候把油箱加满,相当于自费加油,交给车主“份钱”之后多余的归自己。显然这种方式下,“份钱”如果不合理就无法经营下去了。在这些城市出租车市场上,很少出现广州这种城市“人等车”的情况。

几年前,某市出租车行业认为政府定价过低,难以营运下去,要求政府调高出租车营运价格,结果政府把新车起步费增加1元而且起步里程由原来的3km减为2.5km,每公里车费也增加了。但是,这种对乘客不利的政策却没有得到新车车主的领情,他们认为新政策降低了他们和旧车的竞争力,一致要求采用和旧车一样的老起步价。在要求未果的情况下,很多新车都自行向乘客减免一元起步费。这个事件当中,要求调价的借口是反对政府的价格干预,而自动让价却源于对来自内部竞争的不满。显然,如果政府统一调高价格,既维持行业整体的垄断又排除了来自内部的竞争,新车就皆大欢喜了。当然不用说,老车肯定不悦。

 

《西方经济学的终结》指出:“由于每个厂商都想尽可能地独占市场份额,所以,在没有行业垄断和政府干预的情况下,每个行业都会出现生产过剩的情况,即自由竞争必然导致生产过剩。”

垄断如果被限制在民众的非必要需求(如乘出租车出行)方面,大可以随他而去。政府应该放任让这些不涉及民众必要需求的行业自由地去竞争垄断权。怕只怕他们以反垄断的面目行反竞争之实。

一句话:出租车罢运和反垄断没有关系。至于因此喊出“劳工神圣”,那更是扯淡事。

 

最后,请读者不要把这个帖子误读为提倡垄断。首先,反对垄断就是反人性、反人权。低级的病毒微生物也知道拼命复制自己,连不会动的大树也会张开树冠垄断阳光伸张根系垄断地下养分让树下的其它树木难以长大,虎狼狮熊猢狲猩猩更懂得圈地盘,何况人乎?哪个国家不是动用数以十万百万计的青壮年用武力和性命去垄断他们认为属于自己的疆土?其次,因为首先,垄断不需要提倡,而是一种生存的本能方式。有“权”这个东西就有垄断,各种权力就是垄断力,不论是天然特权还是后天特权,也不论是公权还是私权。权力大小就是垄断的范围和程度的表示。